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四面八方向兩人襲來,首先反應過來的離星不得不釋放出巨大的藤蔓,爲自己和彌羅擋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不好,這裡有埋伏!”
周身的幾株的桃花灼灼像有生命般,以兩人爲中心,逆時針交替着旋轉移位,很快就將兩人困入其間。此時彌羅與離星成背靠背站立,試圖從這個古怪的戰圈衝出去。泛着甘甜氣息的桃花,在夜風中卻帶着幾分危險的香氣。“反五行花樹陣?”看出桃樹其實是可以自如活動的禦敵機關,彌羅心下難免驚訝,沒想到對方也是精通此道的行家。
夜風繾綣拂過,粉白色的花瓣無聲飄落,輕盈如蝶的柔軟馨香下一個瞬間就化作無數利器,襲向被困在陣中的二人。
躲閃不及的離星再次放出蟲蠱,試圖阻擋桃花瓣化作的利刃。不得不說,佈下此陣的人恐怕也是個極爲難纏的角色,飛花摘葉亦可傷人的境界,在江湖中可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伴隨着漸漸濃郁香氣襲來的卻是刀鋒凌厲,穿雲刀在月光的清輝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澤,帶着死神的呼嘯襲向兩人頸間。剛想躲閃之際,兩人驚恐的發現自己像被腳下的影子牽住一般,分毫動憚不得。
“煜兒,住手!”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自落英繽紛的桃花林中傳來,離星和彌羅發現,黑暗中有雙紫水晶般魅惑人心的眼眸正在打量他們。
“不是已經告訴你們,唐門衆人早就死在數月前的大火中了麼?沒想到拜月教弟子行事如此鼠輩,還偷偷摸摸跟上門!”楚煜雖然對琉璃的阻止感到不解,但還是收回了穿雲刀。方纔自己只差一點就能送這兩人上西天,彌羅的左頰被刀風割了道口子,猙獰得裂開流出絲絲猩紅。
“楚公子如此熱情的歡迎陣勢,倒是讓我等受寵若驚。”離星知道,除了面前殺神般的楚煜,林中之人才是他們死亡恐懼的來源。“沒想到北滄高手輩出,能佈下如此陣法。技不如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楚公子白日裡所說是否屬實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再高明的術法也讀不出式神的內心。”彌羅直奔主題的望向楚煜,希望能旁敲側擊的探尋出所要找尋之人的下落。
“二位究竟是受何人所託?拜月教的弟子也會對我北滄的式神產生興趣?”琉璃從林間緩緩走出,暗紅色的長髮如同蜿蜒的披散在修長的身影間,月華之下,仿若天人的面容看得兩人面面相覷。
“敢問閣下可是北滄國的琉璃國師?”望着眼前之人,離星沉吟片刻後問道。
“正是在下,兩位不遠萬里來到北滄可不爲了詢問在下的身份吧?”琉璃示意楚煜稍安勿躁,笑着反問。兩人墨藍色法袍上繡着的銀月,確認了出自拜月教廷無虞,只是不知爲何拜月中人會來打聽唐秀秀的下落。
“無可奉告。我們只要知道唐門的遺孤現在身處何處。”彌羅斬釘截鐵的回答,眼前出現的男子簡直就是隻老奸巨猾的狐狸,變着法的想從他們嘴裡套話。
“能號令南疆月神的拜月護法前來尋找的人,想來身份不低吧?是拜月教主?大祭司?或是景汐新即位的天子?”琉璃不經意般自問自答的推算着,而聽着的離星和彌羅已經被驚出了冷汗,面前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竟有着近乎可怕的洞察力。
“煜兒,把東西給兩位。”琉璃卻像是沒事人似的示意楚煜將兩個陶土罐子遞給離星和彌羅。“很遺憾,你們真的來晚了。唐門衆人早已殞命,想想就覺得可怕,所有人在一夕之間就被挫骨揚灰。”琉璃面色沉痛,用講鬼故事的陰森語氣陳述着。
“你確信?”原本滿是懷疑的離星,此時卻有點半信半疑。若說楚煜的話中有詐,可現在這個北滄國師連人家的骨灰都搬出來了,即便是不避諱死人的自己,也無法再對着逝者的骨灰繼續追問,畢竟死者爲大,打擾亡靈可是遭天譴的惡行。
“千真萬確。”對於琉璃的沉痛無比,楚煜暗自感到好笑,不愧是自己的師父,就連演戲都演得滴水不漏。
“得罪了,後會有期。”離星與彌羅交換眼色之後,便帶着裝有唐門衆人骨灰的罈子,御劍乘風而去。單純的兩人哪裡知道,這次他們徹頭徹尾被琉璃這隻百年老妖給騙了。
“拜月教的小子果然都是一根筋。”目送二人離去,琉璃頗爲得意的拍拍手,移動的花樹陣瞬間恢復了原貌。“對了小煜兒,你在罐子裡裝的是什麼?”從楚煜那裡得知二人的來意後,琉璃便想出這招魚目混珠。
“從暖暖那裡挖來的花肥。”對於琉璃此次不費一招一式,就將兩個拜月弟子轟走的‘高明’手段,楚煜佩服之餘也感到無奈。自己從小就是被琉璃騙大的,今日終於也輪到別人倒黴了。
而睡得極不安穩的唐秀秀,只覺得夢境中的沉悶快要將她整個人湮沒。看不清夢中人的面孔,有的只是耳邊紛亂吵雜的聲響。似乎有男子在低聲求情,又像是有柴草堆放的響動,隨着四周如同潮水般浮上來的人聲鼎沸,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義憤填膺的吼聲:“燒死她!燒死這個不詳之人!”
朦朧間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被架在高高堆起的柴草堆上,被點燃的火舌很快便蔓延至那人的身上,不久便將那道身影吞噬殆盡。周圍人頭攢動,似乎都在觀看這場聲勢浩大的火刑。
不知爲何視野中模糊的人影被烈火吞噬之時,唐秀秀會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接踵而至的下墜感讓她從沉沉的夢境中驚醒。摸着自己額前的汗水,驚魂甫定的唐秀秀深吸口氣,回想這場噩夢的零星片段。先是兩小無猜的二人,接着是女子的訣別,然後有人在爲小孩子取名,最後是毫無徵兆的火刑場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一樣也沒經歷過,不知怎麼着就跑到了夢境中。
不過夢中的男子似乎爲那個孩子取名有“原諒”之意,自己認識的人中好像也沒有這號名字的。重新躺下的唐秀秀卻沒了睡意,翻來覆去的琢磨夢境中的畫面,口中不停唸叨着“原諒、原諒。。。。。。”突然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自家的二哥不是就叫唐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