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風流取巧,猜出幽蘭曲的弦外之意,琴聖頗覺滿意,放他通過,帶其來到溪畔的一間茅草屋,被後世譽爲神公四配之一的棋聖便居於此。
“雲兒,進去吧,你棋師叔正等着你呢!”琴聖吩咐一聲便飄然離去。
風流和曼舞先在屋外觀望了片刻,道:“曼舞,真想不到我們竟然能親眼見到神公四配聖,真是世事難料啊!”
曼舞笑了笑,道:“我更想不到你這呆子竟然能入至聖門,更得了至聖神公的真傳!這才真是世事難料呢!”
風流也覺此話有理,訕訕地笑了笑,之後轉頭朝茅草屋跪下,朗聲喊道:“弟子風流,求見棋師叔!”
屋內傳出一聲,道:“傻小子,門既沒關,自己進來便是,吵鬧做甚,擾我想棋!”
風流尷尬地伸了伸舌頭,一旁的曼舞則笑着敲了他額頭一下,道:“真是傻子!”
風流聳聳肩,不言語,帶着曼舞走進屋子。一入屋內,景象陡變,風流只覺天地像重歸混沌,周遭的桌椅榻都是石頭砌成,一眼看去只有黑白兩色,放佛陽剛分!
風流轉頭看了看曼舞,發現竟然連曼舞所穿的七彩霓裳衣都變成了黑白色。
風流二人初入此地,自然免不了驚訝。其實二人卻不知,棋界有一言,曰:一棋一世界、一子一陽,縱橫十九線、黑白天地間!便是說棋的天地便是黑白天地。棋聖所住之地,自然免不了只有黑白兩色!
正當風流驚愕之際,一聲嘆息傳來,道:“怎的總破不了這玄玄棋局!”
風流循聲望去,正見屋子東面放着一張石桌,桌旁坐着一名白鬚黑髮的人,這人着白袍,可白袍上卻緙着十幾條黑線,縱橫交錯,其間散落着十數顆黑白子,卻是像極了棋盤!
屋內除了風流和曼舞,便只有這個人了,風流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此人便是自己的棋師叔。他不敢怠慢,趕緊走過去,本想行禮,可走近了才發現棋師叔正眉頭緊皺、嘖嘖嘆息,全神貫注地盯着石桌上的一副棋局,似乎都不曾發覺風流站在邊。
風流只聽過神公四聖配的名頭,約略知道四人各擅琴棋書畫,可沒想到自己這位棋師叔竟然這般專注。風流不敢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轉頭環顧屋子的環境。
曼舞不如風流拘謹,隨意在屋內轉着,但屋內只有黑白兩色,曼舞轉了幾步便看得索然無味,正想拉風流過來解悶。一轉頭,曼舞卻見風流竟然也低着頭在注視石桌上的棋局。
曼舞見二人神專注,料定那棋局肯定很有趣,急忙奔過去看。可曼舞自小除了調皮搗蛋便不會其他了,流雲宗主雖然屢次想教她琴棋書畫之藝,奈何曼舞動,哪裡肯學!是以曼舞看着桌上棋局就跟看石頭一般,提不起一點興趣。
“哎;;;”風流蹭了風流一下,道:“呆子,我怎麼不知道你懂棋?怎麼看得這麼入神!”
“啊;;;”風流轉頭看着曼舞,露出一副疑惑的表,道:“我沒看那棋局啊,我又不懂棋,看棋局做甚?”
曼舞啞然,道:“那你傻站在這裡幹嘛?”
風流解釋道:“不是,曼舞,你來看;;;”風流指着棋盤,接着道:“你全神凝視棋盤,試試能不能看出什麼!”
曼舞有些疑惑,但照着風流說的睜大眼睛盯住棋盤,不片刻,曼舞竟然也癡癡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很投入的樣子!
風流見她這般,知她也看出了玄機,便掐了掐她的手臂。曼舞回神後,突然大喊一聲:“好神奇啊!”
風流急忙捂住曼舞的嘴巴,連連噓聲讓她安靜。可曼舞那聲尖叫好不大聲,棋聖就坐在曼舞旁邊,被這麼一吵,哪裡還能全神思考。
“呵;;;”風流聽到一聲輕笑,急忙轉頭看向棋聖,正見棋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風流只與他對視一眼,猛然感覺他的眼神深邃如星空,自己就這麼看了一眼,心神便像飛到了無邊星空一般!
棋聖似乎絲毫不惱怒,輕咳一聲,悠悠站起,拍了拍風流的肩膀,道:“是雲兒吧!”
風流立馬回神,跪地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棋師叔,道:“剛纔弟子心急,擾亂棋師叔思考,還請棋師叔責罰!”
棋聖看了看風流,之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神尷尬的曼舞,擺了擺手,道:“這幅玄玄棋局困擾了我也不知多久了,不在乎這麼一次!”
風流聞言心安,問道:“弟子見識淺薄,但我也棋師叔的非凡棋藝,怎的世上竟還有棋局能難住您?”風流這一問純屬好奇,他不懂棋藝,看不出桌上棋局的玄妙,只能開口問。
棋聖笑了笑,道:“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你師叔我雖然虛名棋聖,但終究還是凡夫俗子,哪能通曉世間棋局!這局棋名爲玄玄,可謂玄之又玄,千年前便被譽爲世間第一迷局。現在千年虛晃,不知神州是否有人破了此局?”
風流紅着臉,心虛道:“弟子不懂棋藝,也不知此局是否被人破解了。”
棋聖大笑一聲,道:“無妨,縱然此局被破,以我魂魄之也不能出去見識一番!破與不破都一樣了!”
這時候一旁的曼舞才確定棋聖真的沒生氣,心中大定,跳將過來,親切地說道:“棋叔叔,我叫曼舞,剛纔吵着您了,真不好意思!”
棋聖笑而不語,沒去計較這些。但曼舞卻對桌上棋局很好奇,道:“棋叔叔,你說這棋局叫做玄玄,我剛纔看了看,也發覺它好玄妙啊,我只全神看了棋盤幾眼,眼中卻像看到了無窮的星空一般,當真神奇!”
棋聖聞言大笑,讓二人坐下,道:“曼舞是吧,呵呵,你剛纔說的卻不是棋局玄妙,而是棋盤!”
“恩?”曼舞和風流都覺疑惑,道:“這棋盤有何特別?”
棋聖道:“聽二姐說你們出自琅嬛嶼,怎的連其中玄機都不知道?”
風流二人羞赧地低下頭,不敢接話。棋聖也不以爲意,指着桌上棋盤,道:“棋盤爲方、棋子爲圓,方圓之間,天地演練。這你們總知道吧?”
曼舞怎麼說都是琅嬛公主,雖然不懂棋藝,但這種常識卻知道,急忙應道:“這些我卻知道,我還知道棋盤縱橫十九線,交叉處三百六十一點,合周天星宿之數。而棋子則分黑白,合陽之意,棋叔叔,我說的沒錯吧?”
曼舞說的興高采烈,很是得意,棋聖見了不好笑,道:“若你們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那我可要直接送你們出去了,哈哈;;;”
曼舞赧然,再不敢賣弄,棋聖也不再笑她,轉而道:“棋爲四藝之一,乃是堯帝所造,以養其子丹朱的心。是以弈棋有修心養之效。你們來看;;;”
棋聖指着棋盤,接着道:“這副棋盤便是堯帝親鑄棋盤,刻於玄武石上。此棋盤在縱橫間、黑白下均勻對稱、簡潔完美,人若凝視棋盤,便會產生一種渾然一體、茫然無際的感覺。如俯仰浩瀚星空,似俯瞰寥廓大地。是以你們剛纔會有那般感覺!”
風流和曼舞暗暗吃驚,忍不住探手去摸棋盤,只覺入手處一片冰涼、直透心田,大有凝神靜氣之效。果然不愧是堯帝親鑄的棋盤!
“雲兒;;;”棋聖轉頭看着風流,道:“縱橫之間如戰場、弈棋之技似用兵!弈棋有修心養之效,但若心中殺戮之氣過重,弈棋便會讓其如墮修羅地獄。這一點與你破解的九宮八卦幻影迷陣有些類似,皆是迷惑心智、勾起心魔的幻術!”
風流點頭應是,但心中卻在想棋師叔的言外之意,正想着,棋聖便接着說道:“你得大哥的心魂神劍,可破幻術、收魂魄,師叔我一生弈棋,所修法訣也從棋藝之中悟出,對你卻是無用,師叔便也不爲難你了!”
風流沒想到棋師叔竟然會這麼說,他正擔心自己怎麼過他這一關,不曾想,竟是這般結果,風流都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棋聖見風流愕然無語的表,心中欣喜,道:“雲兒,我看你天謙恭淳厚,本來跟師叔學棋藝,與你大有裨益。但你次來並非學藝,師叔也不留你。只是你後須謹記一句話!”
風流連忙跪下,道:“請師叔賜言!”
棋聖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什麼金玉良言,只一句,一切隨心,這四個字乃是我弈棋一生的深刻體會!想當年,棋風盛行、強手如林,可世人弈棋皆精於算計,到頭來,反倒是我這個隨心而爲、無拘無束的癲人以棋悟出大道,可見算計終究非大道!”
風流暗暗將“一切隨心”這四字唸了幾遍,越念越覺符合自己的格,心頭不對棋師叔敬慕更深。
佈局:強勢莫圍弱須補,進退有據高下儼然,邊、角、腹;
進攻:大龍可屠勿貪功,鬆緊得宜招法分明,鎮、飛、封;
騰挪:殘子當用力無窮,棄取求生輾轉纏繞,靠、碰、託。
侵削:入界須緩死當棄,深淺有度左右逢源,吊、點、刺。
打劫:精算劫材做準備,損益明白得失在心,打、粘、提。
收官:雙先得益後手小,邊角先定似小實大,扳、衝、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