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後,神農雲海,神農林。
“雲,前面那蒼莽神秘的山林就是你的家嗎?”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遙望着遠方,男子攙扶着‘女’子,而‘女’子則伸出芊芊素手指着遠方的寂寥羣山,輕聲的問道。聲音輕膩,吐氣如蘭。
此時已是月上柳梢頭,星垂四野時,遠方的羣山隱沒在黑暗中,藉着月光星輝,依稀能分辨出羣山的輪廓,看來分外寂寥蒼茫。男子一直眺望着遠山,眼神熾烈心情‘激’動,聽到‘女’子的輕聲問話,也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依舊。
‘女’子一襲黑衣,黑紗遮面,在這漆黑的夜裡行走,就像是暗夜‘精’靈一般。而男子則恰恰相反,一身白衣,甚至頭髮也是白的,在這月夜中銀光閃閃,和‘女’子站在一起分外鮮明。
這二人一黑一白對比鮮明,男子英俊瀟灑氣宇不凡,‘女’子雖然被黑紗‘蒙’住臉龐,但是單單看她那雙溢彩連連、脈脈含情的明眸亮眼,便可知這定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美人兒。
這二人互相攙扶,神情親暱,‘女’子更是小腹高高隆起,分明有了八九個月的身孕,這般看來,這二人竟是恩愛的小夫妻了。
男子靜默的站着,若有所思,神態眼神似乎感慨萬千一般。許久,男子溫柔地握住‘女’子的‘玉’手,輕聲的說道:“瓏兒,前面便是神農雲海最外圍的神農山林了,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男子極力的讓聲音輕柔,可是言語之間的‘激’動和興奮卻更顯明顯。
‘女’子不發一言,只是溫柔而神情的和男子對視着。
這一番對視,男子異常感動,卻未發現在黑紗遮掩下,‘女’子一絲淡淡的苦笑,複雜難明。
“瓏兒,你雖有一身修爲,可是有身孕,這莽莽山林道路甚是難走。你且在此稍等片刻,我喚來夥伴馱我們上山。”
男子說完這些,便轉身環視着遠方的羣山。自腰間取下一根短笛,這根短笛只有筷子長短,拇指粗細,白‘玉’之質,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男子將短笛放在‘脣’邊,輕輕的吹奏起來。短笛之聲悠揚清亮,如‘玉’石落水。
隨着男子吹響短笛,短笛周身光芒慢慢明亮,但卻絲毫不刺眼。‘女’子則深情的看着男子吹奏,靜靜的聽着這一曲爲她而奏的暗夜清音。
悠揚清亮的笛聲回‘蕩’在羣山深谷,只是片刻,羣山深谷之中傳來了幾聲嘹亮的鳴叫,似是迴應一般。
兩人靜靜的等待了片刻,只見從蒼莽的羣山之上,飛快的俯衝出一隻羽翎皆白的巨隼。這隻白隼翅展寬闊,眼神凌鷙,雖無仙鶴的飄逸仙態,卻也稱得上神俊威猛。一身雪白羽翎,更是讓人欣嘆。
“雲,你們這種喚獸、馭獸的靈術,當真是神奇啊。”看到一隻雪白巨隼撲哧着巨翅落至眼前,‘女’子也不禁有點興奮。看到如此神俊雪白的巨隼,‘女’子的愛美之心不禁氾濫。
“宗‘門’的靈術確是神奇無比,只是我如今修爲尚淺,方纔所奏之曲本是喚鷹曲,無奈我初學禽鳥召喚駕馭之術,否則喚來的便不是白隼猛禽,而是白羽靈雕。我父親修爲早達登仙境界,更是將四靈宗靈術學全,若是他奏出這喚鷹曲,定然能將神農雲海所有的仙鶴給召來。”男子一邊溫柔小心地抱着‘女’子輕身躍上白隼寬闊的背上,一邊略顯‘激’動的說着。
男子竟是四靈宗傳人,難怪深夜來到這神農雲海仙境。
男子環抱着‘女’子,安然坐於白隼背上,輕輕一拍白隼。白隼似是收到指令一般,撲哧着寬大的翅膀,緩緩騰空而起,展翅直‘插’雲霄。
“瓏兒,我出自白虎‘門’,自小習練的都是走獸訣,這飛禽訣直到二十歲纔開始習練,掌控能力甚差。若是我奏起喚虎曲,定然能將神農林中的聖獸級別獅虎豹熊召來。”男子似乎依舊對方纔的喚鷹曲不甚滿意,耿耿於懷,坐於白隼背上依舊說起這些,似乎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一般。
“瓏兒,你看下面”男子似乎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一路行來,拉着‘女’子看這看那,他自己則興奮的說了很多。現在又指着樹林裡一羣發光的岑天巨木問道。‘女’子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雖看到了那羣發光的樹木,卻只是看着,一言不發,似乎有心事一般,意興闌珊。
男子此時心情‘激’‘蕩’,絲毫未注意到‘女’子的這般心情,自顧自的說道:“這些是珙桐木,每到月夜時分便會開‘花’,‘花’奇‘色’美、‘花’香襲人,而且‘花’形似展翅‘欲’飛的白鴿,每當吸收月華星輝時便會泛出瑩瑩夜光,似滿樹白鴿展翅‘欲’飛,所以我們都叫它‘月白鴿’。”
“還有,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暗香浮動、奇香連連?你看那個,那個叫憐‘玉’木,這種樹的樹幹通直,樹姿雄偉,樹葉美觀,奇香連連,雌雄異株,結實稀少,種子十分難得,而且果實似稀世寶‘玉’一般晶瑩清透,香氣襲人。這憐‘玉’之名便有憐香惜‘玉’之意。”
月夜沉沉,星輝點點,白隼之上,男子興奮,‘女’子沉默。卻偏偏,男子因爲歸家的興奮,絲毫未發覺‘女’子的心事重重。
正是:月華星輝浸層林,羣山瓏兒谷影寂寥,
神仙美眷星夜至,喚鷹曲起白隼來,
月夜星辰迎美眷,白隼踏月送仙侶,
本是良辰美景時,卻無‘浪’漫風月致。
緣何?緣何?
你道是,郎言月鴿瑩瑩,奇香連連
卻怎知,妾身憂心忡忡,心事重重
無妨!無妨!
只這乘隼歸家月夜遊
已是羨煞旁人‘浪’漫事
白隼悠悠然滑翔在孤懸一輪明月的夜幕之中,已然到達了神農雲海的中心位置——翡翠河谷。此時前方卻突兀的出現一團青光,青光速度飛快,在身後留下一串青‘色’的光影。
青光距離白隼越來越近,白隼似乎懼怕這團青光,飛行速度慢慢的降了下來。兩人正納悶間,卻聽見一聲詢問自青光方向傳來:“雲師兄,是你回來了嗎?”
聽到這聲問話,白隼背上的男子心神一震,短暫愣神後,馬上變得亢奮起來。大聲的回答道:“是‘玉’冰嗎?我是雲凌,我回來啦。”男子說到“我回來啦”四個字時,已經是大笑起來,顯然興奮之極。
雲凌?恩,這便是這位氣宇不凡的男子的名諱了吧?雲凌,雲心?這名字倒也容雅緻與心志於一身,當得上這男子的氣度。這男子出身四靈宗白虎‘門’,又偏巧姓雲,想來必定就是四靈宗現任宗主——雲天之子吧。
說話間,青光已經飛至白隼身前。白隼撲哧着雙翅將身形停頓在空中。
仔細看這團青光,竟是一隻青‘色’巨鳥。此鳥雙足修長纖細如鶴足,兩翅寬闊頎長似雕翅;頭頂一根青羽,尾垂七束飄翎;最神奇處,便是此鳥全身青羽青翎,身泛點點青光。
難怪方纔白隼對這青光畏懼,來者竟是青鸞靈鳥,雖只是比白隼高一個等級,可青鸞終究擁有鳳凰血脈,令白隼畏懼自是正常。
再看站立於青鸞背上之人,竟是一‘女’子。這‘女’子妙齡之年,冰‘玉’之姿,細眉如畫、香‘脣’似描,櫻桃小嘴,秋水明眸,面‘色’紅潤,神情‘激’動。最特別的是,這‘女’子竟是穿着一身火紅衣裳,頭髮亦是如火焰般瓏兒紅。和一身青翎青羽青光點點的青鸞形成鮮明對比。只是不知爲何,這紅衣紅髮‘女’子的香肩微微抖動着,似是哭了。
“瓏兒,那是我師妹,我過去看看,你在此稍等。”雲凌似是看到了紅衣‘女’子香肩聳動,輕拍被他環抱的‘女’子,然後輕身一躍,從白隼背上躍至青鸞背上。
“師妹,你怎麼了?難道見着師兄平安歸來不開心嗎,怎麼就哭鼻子了啊?”雲凌像是安撫妹妹一般一邊拍着紅衣‘女’子的肩膀,一邊將她臉上掛着的一滴清淚拭去。
紅衣‘女’子一動不動地盯着雲凌,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委屈、無奈,以及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失落。失落什麼呢?師兄不是平安歸來了嗎,只不過帶回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而已嘛。師兄自小便心地善良,定是看這‘女’子有孕在身,甚是悽苦,便好心的順路帶回宗‘門’而已。
紅衣‘女’子這般想着,嘴上卻說:“師兄,沒呢,方纔聽到喚鷹曲響起,知道定是師兄回來了,於是駕着青鸞飛速前來,因爲速度太快,如今又是深夜,風大‘露’水重,我只是被風‘迷’溼了眼睛。”對啊,我只是被風‘迷’溼了眼睛,不是被雲‘迷’溼了。紅衣‘女’子心道。
紅衣‘女’子說完,連忙將頭轉向白隼,轉移話題道:“師兄,這位姐姐是?”
雲凌不言語,拍拍紅衣‘女’子的頭,說道:“我們先趕回雲心閣吧。我一走八個月,音訊全無,爹定然着急了。”說罷便輕身躍回白隼背上,環抱着瓏兒兒,駕着白隼飛速前進。
雲凌雖是不說,可紅衣‘女’子見他這番動作,又怎能猜不着這位“姐姐”的身份。想到這些,她便抑制不住的滴淚,美目之中淚光瑩瑩,木然的駕着青鸞緊隨其後。心中想着這八個月來竟是白白爲他擔心了,心中便不勝委屈。她怎麼也想不出,當初妖靈死靈衝擊封印,師兄隨師父前去鎮壓,最後怎的竟是這般回來。
正是:朝朝暮暮,期期盼盼,日日夜夜望君歸,
一番深情,青鳥難寄,喚鷹曲起心已飛,
君不知,青梅竹馬情意許,
卻獨嘆,攜美而歸心已碎,
本是斬妖除魔去!
卻爲何帶這如‘花’美眷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