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旖嬌聲道:“算啦,本姑娘今日見你順眼,不與你計較!”
風流也知見好便收,只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二人沉默。這時,店小二端着王思旖叫的酒食上來,見樓上僅有的二位客人坐到一處,自然便將擺設到一桌。臨走時還衝風流神秘一笑。
只是這般笑意乃是市井小廝們常有的,見着男‘女’二人一道,特別是‘女’人生得美貌時,自以爲男子有能耐。這笑卻惹惱了王思旖,落在此‘女’眼中便成了褻du,王思旖年紀尚輕便能成爲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巨盜,高傲‘性’情不言而喻。對着風流便寒意了幾分。
風流並不習慣與陌生人共食,特別是眼前這‘女’子還是自己惹不得的,便小心翼翼地起身,拿起包裹要走。
這等舉動落在王思旖眼裡完全變成無禮至極的舉動,換作旁人,對着別人吃剩的空杯殘羹也是難以下嚥,頓時大怒,冷聲道:“怎麼我很可怕麼?”
嚇得風流一個‘激’靈,陪笑道:“這個嘛,姑娘,在下有事還要趕路,失陪了!”
“哼!”
王思旖面‘色’一寒,那柄造型奇特的長劍已經出鞘,直刺風流‘胸’口而來。風流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女’子反覆無常,動起手來招呼都不打個,連忙向後躍開去,叫道:“你怎地無禮取鬧!”
又是一聲冷哼,紫影閃動,那赤紅‘色’劍身如附骨之蛆緊緊纏上風流。風流修爲本就不行,對於劍術研究僅限於一套越‘女’劍法,風流劍卻沒有甚劍招,眼見劍鋒及身,氣勢凌厲無比,慌‘亂’中趕忙用包裹抵擋,但聞嗤嗤兩聲,手中一空,只抓了塊破布,物件盡數散落一地。幾件衣物,一些碎銀,再就是媚茹姑娘所贈那兩本書。
王思旖像是出了口惡氣,寶劍還鞘,得意地看着風流,道:“原來不過是個膽大妄人!連本姑娘的一招都躲不了!”
風流大怒,他雖然怕死,也能與人虛與委蛇,但卻是自小養成的孤傲‘性’格,哪受得了面前這‘女’子這般侮辱,道:“你要殺便殺,我修爲如何與你何干!”
王思旖一愣,隨即又嬌笑聲起,道:“喲,還真生氣啦!”
隨意用劍挑起一本書抓入手中,道:“讓小‘女’子看看都收藏了些什麼寶貝!”
風流突然想起媚茹說過這兩本修爲秘籍是她朋友所贈,來路有些不正當,最好別讓他人視之。情急之下便探手去奪王思旖手中秘籍,同時拾起地上掉落的另一本,出其不意,大是嚇了王思旖一跳,連連移形換位,好讓風流撲了個空。
王思旖道:“你不讓看,小‘女’子我就偏要看!”
說着,一面翻開書頁,當真看了起來。
風流怒道:“快拿來,那是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你看!”
稍時,王思旖卻笑了,揚揚手中那本書,笑得‘花’枝‘亂’顫,隨手將書扔給正莫名奇妙的風流,道:“原來都是同道中人,你裝什麼裝啊!”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風流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氣也不是,只知此‘女’面前不可久留,胡‘亂’抓起地上零散事物,頭也不回地衝下樓去。
再看看王思旖沒追下來才鬆口氣。付賬了飯錢,風流真落着個身無分文,心想連吃個飯也遇上倒黴‘女’人,牽着馬悶怏怏地朝南華鎮出口方向去。
途經一家當鋪‘門’前,‘摸’‘摸’身上再無他物,風流取下身上唯一還能值錢的那把從琅嬛嶼帶出來的鐵弓,心中猶豫再三,暗歎道:“真是一文錢憋倒英雄漢!”
最終還是進去,卻只當得十兩銀子,節省着用最多也只能堅持半月,離開南華鎮時不由得爲錢發愁起來。
策馬斜陽行,過慣了幾月的羣居生活,突然一下子又作回了孤家寡人,風流甚至懷疑自己不辭而別是否太過魯莽了?但每每想起曼舞依偎在那英俊男人身旁的幸福模樣,什麼心思都冷了。
內心痛苦,卻又不得不接受她的轉變,而自己再不會擁有的她如從前般的愛護,關懷,彷彿全世界都寂寞下來。彷彿又回到逃難的那些年月,獨自一個人,再一無所有!
風流此時亦不知自己應該何去何從,琅嬛嶼,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會再回去的了,成都英雄酒樓,可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十兩銀子,‘浪’跡天涯!”
“不知道今日的曼舞,再尋不到自己,會不會有幾分擔心?”
空曠的官道上,少年悲淚滿面,仰臥在馬背上,嗜酒如命,繼而高聲狂嘯。
夜風清涼,月明星稀。
一匹棕馬飛奔,快速如風。月‘色’聖潔,依稀見着馬的主人,身材妙曼的黃衣少‘女’,不施粉黛,略帶焦急的素顏更添嬌俏。少‘女’不斷地催促馬兒疾行,久之,晶亮地大眼睛裡淚珠連連滑落,急得哭了起來。
過了大半夜,少‘女’視線模糊地見着前面官道中央橫着一匹馬,只是一匹馬,急忙扯住繮繩,由於疾馳的緣故,險些就給撞上。
定神細瞧,那馬兒身下原來是護住一個人。少‘女’又驚又喜,急忙下馬,捧着一顆心跳,輕輕地將將那人翻轉過來,正是一身酒氣的風流,不知何時從馬上摔下,橫躺在路中間,幸好琅嬛嶼良駒訓練有素懂得護住,否則非得給行馬踏扁。
少‘女’倦累一掃而空,抱住風流費力地拖下官道,安置靠在一棵成年大樹下,又整好馬匹行李,忙在附近尋些乾柴,生起火堆來。
跳躍的焰光裡,少‘女’偷偷地撫mo風流因酗酒過度而蒼白的臉面,情喜萬分,竟自又高興得哭了起來,淚光瑩瑩閃爍,卻又不敢吵醒身旁的人兒,只低聲嚶嚶‘抽’泣。
酒後分外寒意,風流夢裡,又回到三年前江津村外別離後那一夜,寒風凜冽,讓自己捲縮成一團,或許從那一刻起,心裡就只裝下了年少無依的自己與曼舞二人,不知何時已生起火堆取暖,熒熒火光,醒來時卻見着曼舞對着火堆‘抽’泣,淚痕雨顏,從未見過少‘女’哭泣,他呆了,只因她傷心,所以他的心也在隱隱作痛。
三年,三年後他不再是那渾渾噩噩的少年,儘管種種原因,讓對她的愛慕難以啓齒,但最起碼他已長成個敢愛敢恨的青年。嚐到孤獨的滋味,他很怕失去,夢裡,再不如三年前那個夜晚,戰戰兢兢,而是奮不顧身地上前,摟住少‘女’纖腰,輕撫柔夷,夢囈,道:
“姐姐,姐姐,你別離開我,不要不理我!”
一滴清淚,落在風流臉龐,冰涼讓他驚醒,忙‘亂’中撞入少‘女’懷裡。黃衣少‘女’也嚇得不輕,慌忙側過臉去收拾面上淚過痕跡。
風流渾身乏力,撐着坐起來,映入眼簾的又是夢中那熟悉的情景,黑幕下,焰堆旁,映着淚人兒,雨打梨‘花’殘留痕,只是換作了另一張熟悉的嬌悄面容。
少‘女’慌‘亂’。風流有些意外,嘆道:“輕歌,你怎麼來了!”
輕歌一臉委屈,這本就心思柔軟的‘女’孩,如何還掩飾得住,未語,先是哇地一聲,傷心地大哭起來,難以傾訴心中委屈倦累,如此盡情宣泄!
風流心都軟了,再也剋制不住壓抑的衝動,一把將輕歌摟入懷裡,少‘女’順從地無絲毫反抗,躲在他懷中大聲哭泣。氣息牽引,風流摟得更緊,那醉人的少‘女’芬芳香氣讓他沉‘迷’,陷入意‘亂’情懷。
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風流被一陣奇香‘誘’醒,睜開眼睛,便見輕歌正忙碌地烤着兩隻山‘雞’。風流‘摸’‘摸’腦袋,纔想起昨夜真真假假,不似在做夢。
輕歌回過頭來,正碰上風流饒有興趣地打量。二人對視,均覺尷尬,輕歌連忙憋過臉去,臉上泛起紅暈淡淡。
風流打破沉寂,大笑道:“想不到輕歌廚藝了得,這兩隻烤山‘雞’香飄十里,怕是大清早就要引來大灰狼呢!”
輕歌羞澀,對於他的調侃,只低聲一嗯,算是應了。
風流像是拋卻了煩惱,見輕歌這般神態,哪裡肯罷,又道:“輕歌大清晨就費功夫爲我準備早點,教我如何感謝呢?”
輕歌心中一甜,小嘴輕聲道:“哪有啊,對付兩隻山‘雞’很快的,你忘了人家的暗器可是很準的噢!”
“哦——”
“輕歌!”風流突然叫道。
輕歌不敢與他對視,埋頭道:“什麼事啊!”
“嘿嘿,有一隻好像烤糊啦!”
“呀!”
輕歌走了神,這才驚覺,連忙翻轉,撒氣道:“都是你,你這壞蛋!”
風流大笑,悠閒地看着輕歌忙碌,突然發覺似是另一種幸福。
輕歌道:“可惜沒帶上佐料,不然可能會好上一點!”
聽罷,風流忙從懷裡掏出七八個小瓶,遞了過去,笑道:“差點忘了,我帶了!”
輕歌一臉喜‘色’,全都接過去,緩緩搗‘弄’,自有一番手藝。
這些佐料中包括香料在內,撒上後食味更濃,風流忍不住大吞口水,輕歌被他誇張的舉動逗得笑聲洋溢,完畢,即將數個小瓶收入自己隨身小包中,聲細如蚊道:
“大男人身上怎能帶這些東西,還是我幫你收着吧?”
見她帶着懇求而怯意的眼神,風流當然知道她決心隨自己一起的意思,忽然爲自己之前對她的想法感到慚愧。自從昨夜過後,才發現自己對她怎麼都硬不下心腸,更不忍去傷害,原本她就是個極討人憐愛的‘女’孩,想通這一層,風流有如釋重負的感觸,乾脆地道:“那好啊,我以後就能每天吃到輕歌美廚娘的早餐咯!”
輕歌嬌哼一聲,卻滿臉的幸福神情,沐浴晨光,看得風流都呆了一呆。
輕歌突然低聲道:“風流,昨夜,那,對不起!”
風流大笑蓋過尷尬,道:“沒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
輕歌道:“因爲要比武,所以我衣服上薰了醉仙‘迷’香,沒想到昨夜那時,那時讓你暈睡了過去!”
“啊!”
風流這纔想起,原來抱住輕歌那時所嗅到的香氣原來是‘迷’香,怪不得自己睡得那麼沉,心中暗笑,原來自己會錯意了,卻故意板着臉道:“好個輕歌,竟然藏‘私’,這麼好使的‘迷’香都不教我,該打!”
本以爲輕歌會嗔怪自己作‘弄’她,卻聽她道:“嗯,只要大哥不生氣,輕歌遲些時便教你!”
聞言,風流不由大嘆這少‘女’太柔順了,心頭泛起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