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八月天,酷熱正盛,一路行過,人雖不少,但不是商販公幹,就是吃攔路剪徑這趟飯的綠林人。偶能見到三兩個漢子懶散在樹蔭下,個個身懷兵器,任常人不敢招惹。
兩匹西夏國特產的‘花’斑馬,本是稀有之物,全因爲這**匹配種繁殖都十分不易,馴喂更難,‘花’斑馬以其稀有和速度聞名於世,有千里煙雲駒之美譽。能駕馭到這**的人,非但要有足夠的錢財,而且須位高權重,正因爲它稀有,所以往往不是有錢就能夠買得到。
綠林中人,別的不行,會鑑寶識貨這項看家本事的那是大有人在。同時出現兩匹‘花’斑馬,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買賣,況且這兩匹馬的主人只是一對年輕男‘女’,看上去二十出頭,男的雖然強壯,卻文質彬彬,而‘女’子嬌媚異常,二人一路上‘吟’詩品琴,附庸風雅,放在這羣土匪眼裡,簡直就像黑夜裡的夜明珠,‘誘’‘惑’難擋。
這二人頗會享受,將兩匹煙雲駒當了尋常拉車馬使用,拉的還是青紗帳罩的華貴大馬車,慢慢搖搖,不像是在趕路,倒似遊山玩水,這也難得,否則依這兩匹馬的速度,羣匪根本就難以跟蹤。
車內,就聽那‘女’子聲柔媚道:“大哥,讓你別偷西夏皇帝的御馬吧,現在可好,被羣土匪給盯上了,擾‘亂’我們的雅興!”
男子撫‘弄’着滿懷的青絲秀髮,提及盜馬的事就得意至極,笑道:“誰讓那羣西夏人有眼無珠,膽敢侵犯我神州疆土,這次權當給他們一個警告。好茹兒,我猜這麼多土匪盯上我們肯定不是爲了兩匹馬!”
“那是爲了什麼?”
男子笑道:“有這麼一位才情雙絕的大美人在此,那些土匪再怎麼有眼無珠,也不會只看中兩匹馬吧?我看一定是想搶你去做壓寨夫人!”
‘女’子聽了粉面通紅,不依不饒道:“你這壞蛋,作死呀!”
男子對她的捶打十分受用,竟然哼哼唧唧起來。‘女’子突然坐起來,道:“你說,他們要是殺來了,你救我還是救你的寶馬?”
男子道:“這不可能,利害都人物一個都沒出現,就憑這些,還近不了我們三丈之外。”
‘女’子不甘心,又道:“我是說如果只能救其中之一!”
男子樂道:“那當然是救寶馬咯。”
“哼,就知道你沒良心!”
見她氣惱,男子一把將她摟過來,笑道:“好茹兒,如果他們要搶你做壓寨夫人,那我最多委屈自己做他們的寨主嘍,你總不希望我去餵馬吧,嘿嘿。”
‘女’子面‘色’立刻轉晴,嗔道:“每次都貧嘴,人家說不過你啦!”
男子又道:“好茹兒,咱們不是要去找岳父大人麼,這麼個走法,何時才能尋到啊?”
“不害臊,我爹爹都不知道他有個‘女’,‘女’婿!”
見她媚眼如斯,霞飛雙頰,男子被‘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捧起她的小臉狠狠親上一口。‘女’子好不容易掙脫,理了理秀髮,道:“都不知道爹爹去了哪兒,毫無頭緒,找得快找得慢又有什麼分別呢?”
男子心情大好,道:“先不提這個,咱們現在最好做點什麼,好讓監視咱們的那幫土匪妒嫉妒嫉!”
眼看正要得逞,被男子抓住的白夷小手忽然滑脫,掄成拳頭,照着他那小腹就是一拳,只覺整個馬車晃了幾晃,兩匹寶馬低嘶不已,迎着男子遲來的痛嚎。
‘女’子大驚失‘色’,連忙爲他查看傷勢,邊道:“對不起,可能我最近修爲恢復得太快,難以控制。那,那事,晚,晚上再,呀!”
乘着不注意,男子終於偷襲得逞,一手將她緊摟,另只壞手已攀上‘女’子舒‘胸’。
黃昏日薄,馬車終於停在一座驛站‘門’口,兩人相互攙扶着下了馬車,‘女’子半躺在他懷裡,不時低語輕笑。臨進‘門’口,男子突然揚手‘射’出一道暗光,釘在了車前頭,原來是塊木片,被紅繩繫住,迎風擺‘弄’,十分顯眼,木片上面刻有兩行字:“‘私’車勿觸,後果自負。”
二人進到院內,不由得大皺眉頭,驛館破舊不說,此處不知多久沒下過雨了,積灰有幾寸厚,踏過去便留下一片腳印。而院內的枯樹下已拴着一匹棕馬,看來也是上品。兩人走進,便聞到陣陣‘肉’香,原來主屋大堂已有一箇中年男人,只見他坐在堂中架起的火堆前,拿着匕首翻烤着一隻全羊,這人身着衣物極其樸素,腳邊還放着一根三指粗細棍子,棍身黝黑,不知鑄材。
見兩人進來,那漢子咧嘴微笑,衝兩人拱手,照足江湖規矩。青年男‘女’還過禮數,便尋了火堆一側,‘女’子拾起一根枯枝,緩移纖手,就在地上畫了個大圓圈,圓圈佔地剛好夠二人躺臥範圍。
中年漢子看這青年二人舉止怪異,便好奇觀看,只見‘女’子做完一切,就退在旁邊,而那青年男子站立在圈外,右掌張開,只見他稍微往下一壓,再往上提,做了個吸的模樣,地上幾寸厚灰如長了靈‘性’,都往他掌心飛去,而那些揚塵被吸入掌心,凝聚成拳頭大的彈丸,青年男子隨手一揮,那彈丸便疾‘射’出去,消失在‘門’外夜‘色’裡。霎時,地面顯了本來的光滑面目,竟然一塵不染,而且剛剛好是一個大圈兒,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女’子頗爲滿意,連忙拉了青年男子入內坐下。中年人在一旁看得清楚,這等高深的內力修爲和對真氣的控制能力,他生平聞所未聞,連忙起身躬身施禮,道:“原來是兩位武林前輩,時才得見前輩一手絕技,由衷佩服!”
青年二人一愣,那‘女’子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嬌聲道:“大哥,原來有人把咱們當成返老還童的老妖了呢。”
青年男子道:“茹兒不可無理!”
又回身道:“這位兄臺,在下今年二十有二,可不是你所想想那般返老還童。”
中年人詫異道:“你剛纔所施展一手吸力,雖然武林中某些奇特修爲甚至能做到吸取更多更大的事物,但吸取塵埃凝而不散比那些要難取十倍不止,何況你剛纔並無施展任何技巧,依此推斷你至少有百年修爲,以你二十幾齡怎麼可能做到?”
青年男子笑道:“原來如此,誤會誤會,在下可不是存心賣‘弄’,我二人平日也是如此清掃席座,兄臺無需掛心,在下有此修爲,不過是得了些奇遇,投機取巧罷了。”
中年男子恍然,笑道:“原來如此,總之我對先生佩服之至啊,想必當今武林能憑內功勝過先生的恐怕不會超過三人!對了,在下雲飛揚,還未請教?”
青年男子道:“原來是陳兄,在下姓柳,這位是內子。”
‘女’子施禮道:“陳兄,小妹有禮了。”
雲飛揚道:“今日得見柳先生和柳夫人,才知道什麼是天造地設一對碧人!”
那‘女’子聽聞,起了幾分羞澀,卻靠在青年男子肩上,滿心歡喜。聽雲飛揚又道:“想必二位不常在江湖上走動,否則陳某早該結識,今日總算有緣,我這裡有只烤羊,還有壺美酒,就請二位一同品嚐如何?”
青年男子喜道:“能嚐到陳兄手藝求之不得,茹兒,你去馬車內取些酒來,少了怎能盡興!”
‘女’子聽過雲飛揚誇讚,對這初識之人頗有好感,又有美食分享,自是萬分樂意。只見她雍容起身,從袖裡掏出一雙白‘色’手套帶上,方纔出去取酒。
只聽外面‘花’斑馬馬低嘶兩聲,不時‘女’子已回堂內,除了多出三罈美酒,還挽了一把細長碧‘色’琴在懷,待放下琴,‘女’子奉上一罈酒,嬌笑道:“陳兄,請!”
“有勞柳夫人!”
雲飛揚接過,一指點開封紙,酒香溢出,充斥整個屋內,立刻大讚道:“好馬、好琴、好酒!”
“哦?”青年男子倒也好奇,待聽下去。
雲飛揚喝上一大口,才笑道:“雖然在下難以置信,但外面停留的,的確是兩騎千里煙雲駒,說不定它們原來主人還是當今西夏國王陛下,因爲這即使在產國西夏,也難找出兩匹成年的;至於柳夫人這琴,在下雖然不通音律,卻碰巧知曉數十年前名匠清溪大師偶得一塊神木,因感懷故人,製作一把絕代好琴,稱:‘滄桑阡陌,枯木不朽,垓下寒潭,降龍無悔,世人言道,情如青絲,有嘗無常,銘琴知音。’傳聞這把琴的弦是用龍筋製成,而那兩樣材質都是有至少數百年的歷史,因此琴名‘枯木龍‘吟’’;這壇‘女’兒紅嘛,珍藏不足三年,貴在味道醇厚,也正是如此,有如紅顏常伴,還了本味!”
青年男子舉起罈子道:“陳兄果是懂酒,在下今日濫竽充數,來幹!”
“幹!”
青年男子笑道:“陳兄見識淵博,在下佩服!”
‘女’子亦陪着喝上一口,道:“此琴本是師‘門’前輩傳下,若不是陳兄道破來歷,小妹還真不知曉哩!”
雲飛揚一邊翻烤着全羊,一面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因與琅嬛嶼淵源深厚,才得知降龍十八掌創始來歷,寒潭屠龍的前輩創下絕世神功,根據傳聞推斷,‘枯木龍‘吟’’的弦,極有可能就是那頭被屠之龍的龍筋!”
“原來如此,沒想到小妹這把琴竟然與聞名於世的琅嬛嶼降龍十八掌淵源深厚,往後定當甚用,不辜負它們同生之緣。”‘女’子笑道。
雲飛揚道:“近年遼宋正在議和當中,唯西夏覬覦中原已久,正等待時機侵犯我大好河山,柳先生夫‘婦’修爲高絕,如果你們願意出力相助,何愁不能驅逐西夏兵馬,還中原一個安寧,還兩國百姓和平相處,免於戰‘亂’呢?”
青年男子苦笑搖頭,道:“想當年琅嬛嶼衆將爲國爲民,赤誠忠心,結果如何?恕在下‘性’情所限,不願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雲飛揚道:“話雖如此,但如陳某今日做爲,爲的不是趙家江山,而是兩國百姓免於水生火熱,聽命的也不是朝廷,而正是柳先生所說的琅嬛嶼之後,陝西節度范仲淹老先生‘門’下的楊雲飛揚楊將軍!”
青年男子疑道:“你是說楊延昭將軍子嗣楊雲飛揚?”
雲飛揚道:“正是,莫非柳先生——”
青年男子大笑道:“原來是他,正要尋他呢!在下此行中原尚有事要辦,麻煩陳兄爲在下帶個口訊給楊將軍。”
“柳先生請說!”
青年男子思索片刻,道:“嗯,就說天鳳弓的傳人改日來訪!”
第八章綠林影蹤匪聲歇
雲飛揚吃了一驚,暗道:“天鳳弓不就是琅嬛嶼穆桂英的絕技麼,莫非此人也是琅嬛嶼中人?”
但見青年男子不再解釋,自己便不好多問,到了楊雲飛揚那裡自然見分曉。
青年男子道:“茹兒,不如你撫琴助興,我和陳兄喝他個一夜,如何?”
‘女’子笑道:“那你如何獎賞我呢?”
“這個嘛,嗯——”
“想這麼久都沒誠意,看在陳兄面上,便宜你啦!”
青年男子笑道:“如此,我便沾陳兄的光了。”
雲飛揚忽然拾起身旁黝黑棍子,笑道:“恐怕我要先打發外面那些不速之客再回來與柳先生品酒了。”
話音未落,只聽驛站‘門’口傳來幾聲驚吼。青年男子道:“奇怪,我還以爲是那些山寨主們終於等不及了,來借我的寶馬呢!”
雲飛揚道:“這羣人與我纏鬥多日,在下對他們的功夫‘門’派有幾分瞭解,知道是衝着我來的,麻煩柳先生替我照顧烤羊‘肉’,焦了可不好。”
‘女’子笑道:“陳兄無需着急,你聽外面幾幫人已打起來了,不若等他們狗咬狗豈不是更痛快?”
青年男子道:“那幫攔路剪徑的一定以爲追陳兄的人要搶他們買賣,實在是妙,我看這隻羊也差不多了,不若邊享用邊等候吧,在下饞得緊呢。”
雲飛揚亦笑道:“最好不過。”
說着,只見他一手持匕首,另一手提着自己的酒壺稍震,便有酒水從瓶口逆勁衝起,剛好夠清理匕首刃口,又使持刃手微傾,被內力吸附在刃上的酒水立刻化作水箭衝入火裡,只見焰火突然暴漲,騰高數尺,然後伏下去。
‘女’子拍手道:“好俊的‘青龍吸水’功夫,小妹今日大開眼界了。”
雲飛揚道:“西北牧民切割羊‘肉’之前都會用烈酒過刃之法,我這燒刀子也算酒中烈品,只不過他們用口噴,顯大氣豪邁,而在下自小受中原禮儀教化,卻作不來,所以用上這招‘青龍吸水’稍加改動便也能做到一般不二的效果!”
雲飛揚切了羊‘腿’遞給青年男子,果然香氣四溢。‘女’子擺手道:“你們吃就夠了,我雙手不喜沾油膩!”
青年男子笑道:“無事,我餵你呀,陳兄與我們一見如故,不能算外人,你不必害羞。”
“哼,誰怕你呀,喂就喂。”‘女’子嗔道,說話間小嘴已經湊了上去。
雲飛揚樂道:“賢伉儷恩情深厚實是世間難求,羨煞旁人啊,哈哈!”
青年男子道:“想必陳兄夫‘婦’也是一對神仙眷侶,我們改日當登‘門’拜訪纔是。”
雲飛揚勉強一笑,喝上口烈酒,才道:“我這一生都在爲國爲民四處奔‘波’,只可惜所有做爲卻被世人誤解,在下也曾有過一位紅顏知己,這個世上恐怕也只有她纔是真正瞭解我、支持我的人,本打算做完那趟任務就陪她退隱江湖,誰知一去就耽誤了五年,當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病逝了。”
夫‘婦’二人聽了惟有嘆息,青年男子道:“往事如塵煙,一醉解千愁。來陳兄,酒不夠我那車上還多得是!”
且說驛站外停靠的馬車,周圍已經躺屍不少,大都面目漆黑,死狀猙獰至極,可見死前受過不少痛苦。生還的數十人正分成兩撥對恃,但都對那兩馬車視如見鬼。
其中一撥僅有五人,但個個詭異,其中一個面貌乾癟的老漢,頭扎布巾,銜着一杆暗紅大煙鬥,向前踏出幾步,每一步都能在旱地留下及足髁的腳印,餡地如軟泥,他那面上若有若無的黑氣看似正在蔓延,更添了幾分詭異。
只聽對面一個提刀漢子道:“原來你就是號稱‘踏漠留痕’的歐冶南老前輩,你在大漠橫行無忌那是你的本事,江湖道上有江湖道的規矩,這裡是三關範圍,兄弟們討口飯也不容易,況且你今日中毒已深,我看大家各退一步,和解如何?”
歐冶南面無表情,道:“金爪、銀狐,走!”
歐冶南身後兩個黑衣黑麪紗的人如鬼魅跟在他後邊,難辨男‘女’。另兩人,一個紅衣漢子,一個綠衣漢子,對匪首道:“‘花’寨主,就算你們得到寶馬,一品堂的人也會找機會討回,自己看着辦吧!”
這二人竟然能同時出語,而且音調節奏均一模一樣,更怪的是明明兩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在眼前,所發出的卻是‘女’人魅‘惑’語音,着實令聞者膽寒。
紅綠兩人跟着歐冶南進入驛站,動作幾乎一樣,但見兩個男人舉手投足間盡顯媚態,堂內正在享用美食的三人差點沒倒足胃口。
只聽紅綠兩人齊道:“‘交’出解‘藥’吧!”
堂內美貌‘女’子依舊靠在青年男子身上,此刻慵懶地坐了起來,媚笑道:“歐冶南、金爪、銀狐,你們兩個叫什麼?”
紅綠兩人見她搭話,立刻暴怒道:“賤‘女’人,勾三搭四,不知羞恥,不配問我們名號!”
‘女’子聽了大怒,卻被青年男子一把攬入懷裡,道:“好茹兒,別生氣,不如由我來問問兩位人妖大哥。”
紅綠兩人面‘色’一轉,同時躬身道:“這位俊哥,奴家卜顏、奕羽!”
青年男子道:“你們誰是卜顏,誰是弈羽?”
兩人又齊答道:“奴家卜顏、奕羽!”
雲飛揚解釋道:“柳先生,他們是鳴山雙‘陰’,紅衣卜顏,綠衣弈羽,也是同列巫峽蜮魔窟的四當家。‘踏漠留痕’歐冶南是一品堂的二當家,金爪銀狐是他兩個徒弟。”
青年男子笑道:“‘踏漠留痕’?三歲小孩都能做到,有何稀奇!”
歐冶南身中劇毒,面‘色’難堪,他身後金爪忍不住叫道:“你找死!”
歐冶南冷聲道:“小朋友,老夫給你個機會,留下解毒‘藥’和寶馬,馬上離開,我們只抓叛徒!”
青年男子一愣,轉即笑道:“閣下所中雖是稀釋過五分的七星海棠,依然能說能走,可見內功非凡,不過我還是得提醒閣下,如果不立刻找處僻靜的地處運功‘逼’毒,再遲上一柱香時間,恐怕就算拿到解‘藥’解毒,也得落下個內力全失,終身殘疾。”
卜顏、弈羽‘陰’笑道:“俊哥兒,你難道忘了還有奴家麼?”
“你們兩個妖怪,我正要算帳!”
美貌‘女’子懷抱碧琴,右手食指捻弦,就要發力,卻得青年男子同樣以食指掐住琴絃,毫音無發。聽他調笑道:“好茹兒,咱們今夜只彈風月,不殺人。”
卜顏、弈羽齊道:“俊哥兒好大口氣,不怕大風閃了舌!”
話語間,只見兩人被靠着背,身形如影,陀螺般旋轉過來,側擊美貌‘女’子,紅衣卜顏使劍,綠衣弈羽用雙掌,互爲防守,配合得天衣無縫,二人背背相貼,始終沒有分開過。
對這種聞所未聞的修爲,青年男子十分好奇。眼看攻到近前,卻得一棍擋道,與綠衣弈羽雙掌撞了個正着,原來雲飛揚率先出手,黝黑大棍在他手中宛若蛟龍,紅衣卜顏長劍掃來,他便使“偷天換日”,沉膝蓋頂,仗兵器長勢,同樣棍掃過去,然這二人如車輪轉,劍未及身,便過去另一邊,正面對上的變成綠衣弈羽的渾厚雙掌直擊兩肩,雲飛揚被幾人追殺多日,‘交’手不下十餘次,早有心理準備,避無可避之下,連忙使了個“霸王卸甲”撤去用老招式,受掌也卸力七分。
眼見劍勢又要攻來,觀戰的青年男子忽然躍起,也不管對方是何招式,一掌胡‘亂’劈下,其內力洶涌澎湃,天下間又有幾人能承受?
卜顏、弈羽大驚道:“出手偷襲,非君子所爲!”
那美貌‘女’子亦高聲道:“大哥,你要是沾上他們,一月之內休想碰我!”
只聞臨空感慨聲起,可怖的掌風驟然消失。卜顏、弈羽未免高興得太早,借火堆反光作用,半空銀芒如星削,迅速罩住紅衣卜顏的長劍,瞬息閃過,青年男子依然回到剛纔坐定的圈內。卜顏頓覺手中一輕,所使長劍竟然無聲無息地寸寸碎裂,如鏡破碎般落了滿地都是,衆人甚至沒看見他使的是何種兵刃。
青年男子淡淡笑道:“我可從未說過自己是君子,還是做小人好啊,偷襲無罪!”
卜顏、弈羽面如死灰,他二人做夢都沒想到有人一招敗下他們,似乎中途還換過招式。
歐冶南道:“閣下能使七星海棠這種奇毒來施暗算,心狠手辣可見一斑,但以閣下身手,用毒這種伎倆似乎有掉身價吧?”
青年男子道:“若每個人都找我打,那豈不是要被累死?要論心狠手辣,嘿嘿,我們若是修爲不濟落在你們的手裡,我猜結局未必要比這個好。我看你們還是走吧,乘着我沒回心轉意!”
歐冶南取下煙桿,掉頭出‘門’,走得乾脆,看也不看眼兩匹名駒,其他四人連忙跟着消失在夜裡。
屋內三人這才發現追蹤而來的土匪不知何時走得無影無蹤,巫峽蜮魔窟的威脅還是十分奏效,三人都是高手,驛站外面發生的一切自然逃不過他們雙耳。
當夜無話,次日清早雲飛揚醒來時,堂內哪還有二人身影,連忙出追出‘門’去,只見深深淺淺馬車駛過的印跡蜿蜒向遠方,只得嘆了口氣,回去收拾東西。其實往常他也沒睡得這般沉,只是多日被追殺所積累下的倦累,實在受不住困。
馬車行得並不快,在經過一片樹林時青年男子便在林中打了些野味,就在路邊架火燒烤,而‘女’子則尋了處乾淨地坐下,彈了曲《烏夜啼》,只因男子特別愛聽這一曲。
待重新上路,天‘色’剛好放亮。就聽那‘女’子道:“你也無情了些吧,對認識的新友也不道別一聲?”
男子笑道:“‘交’友貴乎心知,無需做作!”
那‘女’子又道:“你這樣認爲,別人可未必這麼想的。”
男子湊上低聲道:“昨夜要是不走,怎方便與你研究那雙修功法?”
‘女’子羞得面紅耳赤,舉手便打,那男子並不躲閃,任由捶捏,道:“好茹兒,你說最後一段,第二十四決:‘打被虛空消億劫,既登彼岸舍舟楫,閱盡丹經萬萬篇,末後一句無人說。’作何解釋?”
‘女’子撇嘴道:“壞人,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我纔不陪你呢!”
“那好吧,看來我只有去‘紫軒小築’找個姑娘來研究一番嘍。”
“你敢!”
男子笑道:“有了茹兒這樣千嬌百媚的妻子,我哪還用得着去找別人!”
忽然林中有人爽口答道:“要的,要的!”
說着,聞得唏唏唆唆聲音,從林間轉出好幾十號人,將大路堵死。匪首三十多歲,頭包紅布巾,穿着藏青袍子,腳蹬馬靴,提一口九音刀,笑道:“大好男兒,怎能爲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不如兄臺將這顆樹讓給在下,兄弟們就放你條出路,送你片森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