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夫人出殯那一天,在陶安的薛家族人都過去了。
丁老夫人心中悲慟,病倒在塌。
趙氏照顧婆母分身無術,不能前去。好在已經成婚的薛笑出面帶了薛和安前去祭奠。
薛寧得知消息後,到底是鬆了一口氣。
明知道父親之死與長房有關,卻只能暫時偃旗息鼓,故作不知。這種難受勁只一人承受便是了。
反正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
薛寧原本就打算若是丁老夫人和趙氏要去,自己也找個藉口把她們留在棗子衚衕。
顧文柏特意請了一日的假。
“你懷着孩子,可別衝了。”顧文柏脫去正紅色的官袍,換了素色的袍子。“我去一趟,也好看着安哥兒。”
雖說薛笑過去了,可他的身份多有不便。
顧文柏去了,薛寧只有放心,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扯了嘴角幫着把領口抹平。“薛家人多,你雖是薛家女婿,但如今公務在身,很不必多留。”
昨夜的時候,顧文柏就沒有回來。
一大早回來的時候,只來得及換身衣裳。薛寧的說法也是沒錯的,能請出這麼一日的假本身已經很是不易了。
薛寧體諒他。
薛家的人自然也需要體諒。
顧文柏微微一笑:“我倒是還好,就是姚大人要辛苦一些了。”
到底是一家子,就算當年薛嘉的事情還言猶在耳。可逝者已逝的道理,若是姚霖和薛嘉不去,反而讓人不恥,覺得爲人小氣,不孝長輩。
更別說……那一日,就是薛嘉沒有去了棗子衚衕,而是來了薛寧這裡。雖說有林氏含糊言語的原因,但未嘗不是沒有一家祖孫的因素。
這件事情,到底也是讓薛寧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人家總是一家人不是嗎?”話出來,也帶了一絲不滿。
顧文柏輕輕一笑順勢捏了她的手心:“你也是小心眼的人啊。”
薛寧睨了一眼:“我原就是小氣自私的人。”
誰叫和自己的祖母、母親有關。要不是當年幫了薛嘉一把。是不是就可以不管不顧闖到榆錢衚衕去?
只是到底沒有那個假設。
薛寧說完也覺得好笑。只輕聲囑咐道:“安哥兒過去,我怕有些人拿了糟心事給他添堵。你幫我看着一點。”
如今兩家除了明面上,暗地裡已經是幾乎決裂的態度了。
薛和安生母的事情,旁人不清楚。薛家長房裡的人可是有人明白地很。雖說之前已經有了一次事情。可也擔心他年小。受了別人的哄騙。
“能有什麼事情。”顧文柏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些年趙先生也不是白教他的,雖說還小該知道的也總歸知道了。”況且薛笑也在那裡呢。
說是一回事,薛寧對於當年親手的舉動還是有些心虛在懷。嗔道:“我就求你這件事情,你也不應?”說着就舉了帕子蓋在臉上。
顧文柏無奈,好聲好氣地哄了一會兒,才讓薛寧重新露出笑顏。心中嘟囔着怪道人總是說這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可不是如此。
這脾氣,比從前更甚。
也就是自己了,換了一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受。想着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薛寧覺得奇怪。
顧文柏擺手言道:“我就是想着你我夫妻何必用上求字呢,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去。再說了當年……”
薛寧正聽着,卻見話突然停了下來。
顧文柏已經笑着拿起一旁的方玉。
薛寧目光一轉,心知這人瞞了不少事情呢,可想着他以前的差事,也就不提,接過方玉壓在袍上。
等走的時候,青英求了薛寧,想回去看看。
薛寧思忖片刻就同意了。
顧文柏帶了青英到了薛府,自己就去了男眷那邊找人。
院子裡站滿了人,更別說屋子裡了。
顧文柏正愁着,就聽到一聲呼喚。
正是薛笑帶了撅着嘴巴的薛和安找了過來。
顧文柏朝着薛笑點點頭。
薛笑就把牽着的薛和安遞給顧文柏:“總算是好好地送過來了,太不容易了。”要不是周圍的人太多,他還想掬一把淚一表示之前想要護着薛和安安生是有多麼不容易。
顧文柏只看了一眼,雖說對薛家大部分人並不清楚。
但是但看着年齡,就知道輩分不清。
薛笑雖說不是最小的一輩,但和場上的人一比,明顯是不夠看的。
顧文柏朝他笑了一笑,低頭想把薛和安抱起來,只是又改了主意,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薛笑也跟在一旁。
但沒多久就被人叫了去。
顧文柏點點頭,這才同薛和安說起話:“怎麼不高興了?”
薛和安搖搖頭。
但神色表情一點也不像沒事發生。
“受委屈了?”顧文柏彎下腰,心裡想着自己這算是早早體驗一把爲人父的感覺,這樣想着原本就壓低的姿態,就更加柔和了。
完全不像在兵馬司裡的表現。
薛和安扁了扁嘴:“我不喜歡這裡。”
顧文柏一愣,若有所思地往周圍看了一眼,隨即點頭:“即是不喜歡,我們等一下就早早回去。”
雖說薛文紹請了在陶安丁憂,可還是要扶棺回老家。
這一來一回少說就是一個月了。
今日只是過來拜祭,很不用多留。想着這個時候了,長房那邊的人再怎麼作態,也沒辦法表現出多親暱。
可見今天三房女眷都沒有來,其實應該也是合了薛家長房的心意。
顧文柏牽着薛和安。環視了一圈,在看到身子挺直的薛文廣的時候,忍不住翹了翹脣角。有時候,你不出手。
好戲也會開場的。
到了時辰,很快就開始拜祭。
顧文柏按着規矩帶着薛和安,薛笑也一臉不虞地走了過來。
顧文柏看了他一眼,無聲地詢問:怎麼了。
薛笑冷冷一笑,搖搖頭。
顧文柏想了一會兒,沒有多問。
拜祭過後,薛和安已經有些困了。顧文柏乾脆把他抱了起來。
薛笑看着笑:“這姐夫和小舅子之間的感情好的不少。可像二位一樣可是難得的。”當年顧文柏在武寧府和薛家的緣分。知道的人一直只有丁老夫人和趙氏。
就是薛寧也是自己猜出來的,旁人自然是不清楚。
“許是緣分吧。”顧文柏聞言也是笑了,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微微動了動身子的薛和安。
薛笑也放低了聲音。
“原本以爲他們沒了心思,今天卻是又突然提起來了。可見是心急了……”
顧文柏冷笑:“本以爲是個忠厚老實的。但能養出逃傢俬奔不認孃家的女兒。可見這根上也是不行的。”
薛笑沒有說話。但臉色也不太好。
“你放心,若是不願意,總能讓他們打消了主意的。”
薛笑似乎鬆了一口氣。等經過一處地方的時候,才下了馬車告辭回去。
顧文柏讓馬車先去了棗子衚衕。
通報過後,見到丁老夫人和趙氏。
趙氏看着睡得一臉安享的薛和安,提着的心也是放了下來。
“睡着了?”趙氏朝着顧文柏一笑。
顧文柏點點頭,跟着桃嬌先把薛和安放到軟榻上,纔去回話。
丁老夫人聽了薛府那邊的事情後,只是嘆氣,對趙氏道:“笑哥兒是好孩子,你也幫着一些。”
顧文柏陪着說了一會子話。
趙氏就放她回去:“寧姐兒一個人呆着,也是不放心的。”
等離開棗子衚衕的時候,顧文柏若有所思地看向臉色不太好的青英。
青英沒有注意到。
等回到榆錢衚衕,薛寧見到顧文柏想問問薛府的事情以及祖母的情況,剛準備揮手讓青英出去。
青英砰地一聲跪了下來。
薛寧和顧文柏對視一眼,見他點頭,忙坐了下來,問道:“這是怎麼了?好好地過去一趟,回來就這模樣了。告訴我,可是誰欺負了你了?”
“夫人……”青英一直忍着的眼淚傾泄而下。
顧文柏看得直皺眉。
好在青英知道分寸,很快就拿了袖子抹了眼淚。
“夫人,我回去是想看看江媽媽。”江媽媽是青英唯一的親人,胡老夫人走了之後,青英想着怕是她在那邊過得不如意。
青英如今還想着在薛寧身邊再呆幾年,等着年紀大了嫁了,也就可以在外頭置辦個小院子,到時候給江媽媽養老。
只是去的時候,卻是怎麼也不見江媽媽。
青英在薛府也是有幾個認識的人,問了一圈,卻是一問三不知。她也是懷疑了,最後還是一個人趁着沒人的時候悄悄對她說了實話。
薛寧聽得也是一怔,半晌後對青英道:“好了,你也別哭了。今天就不用做事,先回去好好休息。江媽媽的事情,我讓人看着一點。”
青英低頭應是,知道這樣就是不錯了,不能再貪心,免得惹了主子的厭煩。
薛寧看她離去,心裡也是一鬆。
就怕她不聽勸,硬是要逼她表個態。不然的話,自己還是可以忍一忍,只怕身邊的這個男人卻是不樂意了。
別看他平日笑嘻嘻的,態度隨和。
可生起氣來,也是恐怖地很。
“你說這件事情怎麼看?”薛寧扭頭問正在沉思的顧文柏:“好好的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