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離開丁老夫人的院子之後,並沒有馬上回院子。
“姑娘,小心一些。”薛寧左拐往園子裡走去,走着走着就來到了上一次落水的池子附近。桂花看得心焦,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薛寧回過神來,低頭盯着池子看。
“姑娘,要不要我們偷偷去……”
“不用……”薛寧頭也不擡地說道,從院子出來,心裡就是在想着這個事情,沒想到自己反而來了這裡。
薛寧記得有一段時間,五老爺在的時候很喜歡這裡,經常摟着薛寧靜靜地盯着湖面看。薛寧那個時候不懂,當然現在也不明白。卻記得五老爺當時最常說的話是一到了晚上,就算有月光,也是看不到水面下的事情,還不如起了波瀾纔好。
五老爺當時說得這句話,薛寧不理解但記下來了,只是隨着時間地過去,有些忘記了。但在鄭宏出現之後,這句話卻經常在腦海裡浮現。
幾年後的陶安的確不平靜,但是那和父親的死有關係嗎?
“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麼樣?”薛寧收起思緒問起今天年夜飯的事情。
桂花怔了怔,隨即試探地問道:“要不我去問問?”
薛寧這纔想起今天這事情是母親在主持,而桂花跟在自己身邊又怎麼會知道。
“不用了,我們先回去吧。差不多時間的話,母親那邊會派人來通知。”薛寧纔回到院子,就看到青英板着臉教訓丁香和月季兩個人。
青英背對着自己,丁香和月季低着頭,沒有注意到薛寧和桂花已經回來了。
“別以爲當了姑娘的丫鬟,就可以犯錯。你說說……你們怎麼辦的事情的,只是讓你們擦洗一下,就能把我早上辛苦集的那一瓶子露水給砸碎了。”
“對……”
“別和我說這些,我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們,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們。免得以後出去之後,給姑娘惹禍。在過一段日子我們就要回老宅了,到時候可不是隻有姑娘一個薛家小姐,你們這般毛毛躁躁地,我看還不如直接讓你們留在武寧府好了。”
丁香和月季兩個人一聽,臉都白了。
青英哼道:“不是故意的,怎麼就不是故意的。別的東西好好的,偏偏我特地爲姑娘集的那瓷瓶被你們摔壞了。你們能保證明天有露水嗎,就算有那和今天是一樣的嘛。我看啊……”青英掃了兩個人一眼道:“別是有人給你們撐腰,故意的吧。在怎麼說,我還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那些後來的人……”
“夠了……”薛寧終於忍不住說道。
“姑娘,你回來了啊。”青英驚訝地轉身,很快笑着迎上前。
薛寧嗯了一聲,沒有理會跟在一旁的桂花,直接繞過丁香和月季二人坐到位置上。
“姑娘,你喝茶。”薛寧倒了差端到薛寧面前。
薛寧擡了擡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才接過茶杯放到一旁。又等了一會兒才問:“我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就看到這陣勢……”
“姑娘,你聽我說……”
“丁香,你講。”薛寧直接打斷她的話。
青英頓時覺得有些難堪,不由得沉了臉。
丁香上前行禮後恭敬地說道:“是我們兩個人的錯,青英姐姐讓我們清掃屋子。我們笨手笨腳地,不小心把碰到了花幾,把那瓶露水摔碎了。”
丁香只平淡的陳述,青英本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花幾?那不是擺在角落裡的嗎?”薛寧問青英:“昨天你不是已經帶人掃了屋子了嗎?怎麼今天又要掃一遍?”
青英眼裡一慌,張了張嘴說道:“我怕有沒有打掃乾淨的地方,就讓丁香和月季二人再掃一遍。”
“恩……你有心了。”薛寧道:“那露水既然是丁香和月季二人摔碎的,那就罰你們明天兩個人早起去集兩瓶吧,就當作給青英的賠罪。至於青英……念在你一心爲我的份上,我放你兩天假,你去管事媽媽那裡領了今天的賞錢,就說是我的意思。你後天在回來伺候吧。”
“姑娘,我……”青英剛開口。
薛寧揚眉問道:“怎麼,不滿意?既然如此,丁香和月季今年的賞錢沒收了,也一塊給青英吧。”
“桂花,你送青英去。從前一年到尾也沒讓青英怎麼休息,這一年就先讓了她,以後也會有你們的機會,可別說我這個主子偏心纔是。”
“這是青英姐姐應該的,我們比不上青英姐姐。”桂花說完親自拉着青英的手:“姐姐不愧是姑娘最看重的,真是讓妹妹羨慕。這兩天是不是需要收拾一些衣衫,我陪姐姐去吧。”在青英沒有回神之前,直接拉了她出去。
“多謝姑娘。”丁香和月季二人齊齊跪了下來。
“別以爲這樣,你們的賞錢就不用給青英。”薛寧笑道:“我可是聽說這一年的賞錢比往常多上許多,幾百個大錢是有的。”
丁香和月季二人垂着頭,心裡有一點沒底,看着剛纔的樣子,她們也是知道姑娘是站在她們兩個人這一邊。要知道青英是從曲陽一路跟着過來武寧府的,在武寧府里根本沒有半個親人朋友,這兩天假期若是隻在府裡那也還算是獎賞,但是這樣出去的話,大年下的……說是獎賞還不如說是懲罰呢。
只是如今看姑娘的意思,她們又猜不準了。
等桂花去而復返,丁香和月季二人依然跪在那裡。
桂花看了她們一眼稟道:“去了管事那裡,按照姑娘的吩咐拿了賞錢,青英姐姐的包袱我親自幫着打包的,送到門口的時候,讓府裡的婆子一起跟着。我偷偷讓她幫着給青英姐姐尋一間客棧。”
“嗯,她有說什麼沒?”薛寧問道。
桂花搖頭,青英的確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是的確沒有說什麼,這也不算騙了姑娘吧。桂花垂着眸,望着裙襬下露出來的鞋子。
薛寧聽了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往內屋走去。
桂花見狀忙跟要跟上前去。
“不用了,你看看她們兩個人吧。”
薛寧一個人進了屋子,順手關上房門。
等桂花出來,丁香焦急地問道:“桂花姐姐,姑娘有說什麼沒有?”
桂花蹙着眉頭搖搖頭,看了她們兩個人一眼,嘆口氣說道:“起來吧。”
“可是姑娘沒說……”月季咬了咬嘴脣。
“那你是要跪着?起來說話吧。”桂花沒好氣地說道。她才覺得自己是委屈好不好,青英訓個人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偏偏還叫姑娘和自己一起聽見。
也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聽見去,桂花越來越看不透姑娘最近在想什麼了。
只覺得姑娘越來越奇怪,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都覺得姑娘完全不像一個過了年才十二歲的人。
不得不說,桂花有些真相了。
薛寧最近一直在做夢,斷斷續續地坐着上一世發生的一些事情。有些她以爲忘記了,沒想到還能記起。
上一世的記憶越發清晰,對青英的感覺就越發複雜,今日的事情青英許是藉機立威脅,想壓制丁香和月季二人,順便是告訴桂花她纔是自己屋子裡的大丫鬟。但薛寧今天的做法,未嘗也不是在立威。
有一句話,薛寧說得沒錯。
等回去之後,碰到的事情會更多,情況會更復雜,重生後覺得有些事情已經偏離了上一世的一些軌跡。若是丁香和月季不能很好的處理,還不如留在武寧府。只一個青英讓薛寧防範着就已經有些累了……
薛寧想得頭疼,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中,聽到耳邊桂花在叫喚她。
“要去正院了嗎?”薛寧睜開眼睛就看到桂花一臉焦急的樣子。
“姑娘,王天回來了。”
“哦,回來了。”那應該是去給祖母回稟事情了吧,薛寧慢慢騰騰地起身
“不是的姑娘,王天帶回一個人說是要見你?”
薛寧沒想到會在武寧府,或者說在自己府裡看到樂伯。
“樂伯,你怎麼會……”薛寧驚訝地看着樂伯身上的衣衫。
雖然有些昏暗,現在站在的地方是薛府的一處側門,但還是清晰地看到那衣服山已經乾透了的血跡。
樂伯扯了扯衣衫道:“那不是我的。”
薛寧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樂伯雖然氣色沒有在藥泉山的時候那般好,但的確看起來不像是受傷留了這麼多血的人。
樂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王天不是和李管事一起的嗎?
王天低聲說道:“姑娘,這事情是不是要通知老夫人。那個……李管事還在外面。”
“他身邊有人?”雖是問句,但薛寧說得很是篤定。
樂伯道:“是我們東家。”
顧四!!
鄭宏口中的那個顧四。
薛寧皺了眉……
“姑娘,還是告訴老夫人一聲把。”桂花在旁邊低聲說道。
王天撓了撓頭:“樂伯說要見姑娘,我只能偷偷讓人把桂花招來。老夫人那邊……”王天有點怕,王媽媽絕對會站在丁老夫人那一邊的,若是丁老夫人惱了他,王天可以想見王媽媽絕對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先去帶……李管事那應該還有衣衫,桂花你找個人去拿一件過來,我瞧着兩個人的身量是差不多。”
“樂伯。”薛寧對樂伯笑了笑:“你這一身衣衫還是先去換了吧,我估摸着祖母這回肯定已經知道了。您換一身衣衫後,我們去祖母那裡一趟。你的東家……這種情況下,還是需要我祖母和母親在。”
若不是樂伯受傷,李管事又沒有回來,肯定是那顧四受傷了。
而且看樣子受得傷害不輕。
再一想到最近官道上王天遇見的事情,恐怕兩者有什麼聯繫。這個時候應該在藥泉山最好,薛寧記得那裡是有藥材的,且還有藥泉在。
但是樂伯出現在這裡,就只能說明顧四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至少若是顧四出現在藥泉山,絕對是不能讓人知道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