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刀弄槍,這倒是急需,葉春秋也知道,似乎這些欽差們不太認同新軍的操練之法,不過任何超越時代的東西,大致如此,難道就因爲這樣,自己就去學其他各衛一般玩出各種花哨的軍陣出來?
現在張永提出演武,葉春秋朝王守仁使了個眼色。
王守仁會意,吩咐了一句,接着一聲令下,諸生便各自提了一根齊眉棍,這棍子是新軍平時操練的棍棒,長約四尺,樹立在地,差不多可以到一個人的脖子,諸生們倒是很認真,各自提棍,便聽有人厲吼一聲:“刺!”
“殺!”百人雙手持棍,猛地將棍狠狠地斜刺出來,整齊劃一。
“收!”
長棍在諸生手裡,向後一收。
“再刺!”
“殺!”百條長棍一起殺出,帶着棍風。
葉春秋看着這有模有樣的操練,心裡大感安慰,他所行的步操法乃是後世最流行的近戰之法,每一次諸生們手持着長棍,在刺殺準備姿勢時,一手握長棍的中心位置,一手握住棍尾,長棍稍下垂在支撐腿側面,半斜的棍頭則是向面前方,略與眉平;這樣,長棍從斜上方到斜下方,正好護住頸、胸、腹要害,而長棍一甩就可以突刺。
這種經過千錘百煉的突刺之法,看似平淡無奇,一丁點花哨都沒有,可是成效卻是極大,以至於在火槍射程和精度依然粗劣之前,幾乎歐羅巴列強,大多是依靠這種戰法取勝,在火槍的威力還未真正發揮出來之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英國的龍蝦兵便是靠着這種刺刀戰術橫掃世界。
葉春秋雖用長棍取代了刺刀,可是本質上,道理卻是相通的,用軍紀約束士兵,用最高強度的操練和不限量的補給增加他們的體質,磨礪他們的耐心,最後再用這種最簡潔有效的刺殺戰術不斷強化他們的戰鬥力。
雖然只是一個多月的功夫,可是因爲此前有煉體術作爲基礎,再加上這些新兵已經漸漸熟悉了營中的生活,這種枯燥無味的軍營生活能磨平每一個人的個性,使他們從一個個體變成一個團體,而此刻,只需一聲號令:“再刺。”
“殺!”
百根長棍斜的刺出,雙手握棍,不但增強了刺殺的威力,更重要的卻是雙手和長棍前刺的過程中,同時護住了自己全身的要害,此時百人密集在一起,若是近一些便能發現,這無數長棍一起如毒龍出洞一般刺出,威力極爲嚇人。
葉春秋對此甚是欣慰,能有這樣的成效,他已很滿足了。
偏偏這個時候,謝遷卻是鬱悶了,他捋着須,顯得很尷尬。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刺了又刺?
這哪裡是練兵,這未免也太過簡單了吧。
謝遷作爲兵部尚書,曾巡視過邊鎮和京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簡單的操練之法。
他哪裡知道,這種最簡單的操練背後,難度卻遠遠比那些各種所謂的八卦陣、刀牌手在前,左右矛手不斷變陣的花哨玩法要高得多。
單單一個所有人排成縱隊,務求做到整齊劃一,每一個人在刺殺過程中雖是保持與身邊人的協作,就不是幾天時間可以做到的。
葉春秋所知的是,在鴉片戰爭之前,英國人的龍蝦兵,就是靠着這種戰術橫掃天下,當時的火槍威力不大,在利用火槍騷擾了對方之後,一言不合挺着刺刀便向前推進,往往數百人面對數千上萬人的軍馬,也能將其摧枯拉朽一般沖垮,往往自身的死傷不會超過兩位數,可是殺敵卻是十倍、百倍。
簡單的背後,是對於士卒在給養和士氣方面地保障,同時還有長時間操練所表現出來的高度協調統一。
葉春秋能感覺到,這一支新兵已經初具雛形,雖然還有許多需要磨礪的地方,卻比這京中諸衛的花架子要強得多。
“呵呵……”張永此刻又樂呵呵地笑了,他摸着自己光潔的下巴,道:“葉修撰,這就是你練的兵?”
張永也算是欽差之一,葉春秋在人前當然不能怠慢他,便道:“正是。”
張永嘻嘻笑道:“噢,了不起啊,了不起,花費了這麼多的時日,總算……至少還懂得前刺了。”
這話裡,又是帶着滿滿的諷刺。
這其實不難理解,勇士營就比這個要強得多了,許多人刀槍劍戟個個都使的出來,一個個舞刀弄槍,虎虎生風,反觀這鎮國新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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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特意瞄了謝遷一眼:“謝公以爲如何呢?”
謝遷一時語塞,只是狠狠地瞪了葉春秋一眼,露出恨鐵不成鋼之色。
葉春秋心裡也是鬱悶,正待要解釋自己這樣操練的用意,坐在一旁的鄧健忍不住嘆口氣道;“葉修撰啊,這演武暫時就到這裡吧,嗯,還有其他的操練嗎?比如胸口碎大石,翻跟斗會不會?疊羅漢呢,飛盤子成不成?”
“……”葉春秋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了。
鄧健其實也是用心良苦啊,本來對這新軍,他是有很大期望的,可誰曾料到,竟是這個樣子,這些新兵只是站着,像木樁子一樣,本來還指望着葉春秋弄點傳統項目出來,比如擺一擺梅花陣,又或者是八卦陣,結果就特麼的呆若木雞地站,讓你演武,你倒是好,你還是木樁子一樣拿着棍子刺啊刺,你說你葉春秋玩不出什麼陣型倒也罷了,至不濟也該耍耍大刀吧,結果就給我們看這個?
好吧,畢竟是新兵,而且是孱弱的讀書人,眼下這張公公笑成這個樣子,回到宮裡還不知道會說什麼壞話,既然如此,那乾脆找個能給諸位欽差加印象分的項目,難道連胸口碎大石都不會?
葉春秋有點懵逼:“呀……胸口碎大石……”
他本要拒絕,一旁的王守仁卻是察言觀色,曉得這樣下去不是法子,連最維護葉春秋的謝遷都默不作聲,顯然對新軍的觀感不佳。王守仁心裡嘆息,其實當初他也勸過葉春秋的,偏偏他一意孤行。而今這情況,似乎是不拿出點東西來,謝公怕是要怒從心起,拂袖而去了。
於是王守仁平靜地道:“有,有胸口碎大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