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手裡捏着李右右給他的那張名片，有些侷促地站在接待室的門口。
這裡是大集團公司，即使是人力資源部的接待室，也相當的豪華，室內擺着幾組寬大的真皮沙發，地下鋪着厚厚的羊絨地毯，地毯的顏色很淺，而莫一凡今天一早步行過來，路過菜市場，腳下沾了不少的爛泥菜葉，此時一腳踩上去，就會在地毯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足印，難怪先前來的兩個客人都被人家秘書小姐給請到裡面的沙發上坐下喝咖啡，唯有他卻只遭到一串白眼兒。
很明顯，如果把地毯都給弄髒了，等下秘書小姐還得收拾，看到他那副樣子，要是能對他臉色好了那纔怪呢！
他當初接下這張名片時，其實沒打算要來的，只是……最近家裡實在是快要沒米下鍋了，再找不到工作，或者他就只能去攔路打劫了，他甚至還到幾家電影公司去碰了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弄一個替身演員幹一幹，可惜人家基本上連問都沒有問他，就立刻把他給趕了出去。
現在香港的影視業很瀟條，就連那些老牌的替身演員現在都快沒有飯吃了，好多人都改了行，又哪有新人進圈的機會。
當然了，如果他能拉下老臉去找杜導，或者是傅蝶君的話，憑他在大陸那部《都市傳龍》的成功，別說是當替身演員，就算是在戲裡演個重要角色也是很容易的事。只不過莫一凡不太想再融入到過去的生活中去，他只是想找一份能賺點兒錢的工作，然後好多些時間來研究醫術，說什麼也要在半年之內找到治好寧菲的辦法來。
最好的選擇是到醫院或者中醫診所裡去工作，這樣可以便於他做醫術的專研，只是現在他已經基本上完全沒有這份奢望了。
好在他現在只需要臨時找一份工作，應付一下現在的生活危機就行了，前幾天他已經讓徐長義幫忙把珠州的兩個房子賣掉，他原來的那個房子倒也罷了，而陳三爺送給他的那套豪宅可是價值上千萬的。那套豪宅早就已經辦理了過戶手續，算是莫一凡名下的產業了，因此陳三環倒臺那幢豪宅卻並沒有被收回去。
而莫一凡在珠州也沒有被正式通輯，所以他名下的產財還是受到法律保護的，自然可以自由買賣。只不過賣房子不是賣菜，儘管莫一凡爲了進快得到那筆錢，根本不在意價格的高低，卻也不是那麼快就能辦到的，因此在這段時間內，莫一凡還不得不靠自己的努力來賺錢養家餬口。
張子成急匆匆地跟着秘書小姐迎到了門口，看到莫一凡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站在那裡，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先是上下打量了莫一凡兩眼，然後才帶上一臉親切的笑容，走過去問道：“請問……您就是莫先生嗎？”
莫一凡看到張子成的穿戴，就知道他應該是一位高級管理人員，忙說：“是的，我是莫一凡，請問先生……”
張子成的眼中仍然還有些疑惑，再次打量了莫一凡一遍才說：“哦，我叫張子成，天華集團人力資源部的部長，請問昨天晚上是您打電話約的我嗎？”
“是的……是我……”莫一凡知道人家肯見自己多半還是看在李右右的面子上，於是便把李右右給他的那張名片取了出來，遞給張子成，說：“是李小姐讓我來見你的，她說您會給我安排一份工作……當然，我不想讓張先生爲難，如果這裡沒有適合我的職位就算了，我不希望張先生特別照顧我。”
張子成接過名片仔細地看了幾眼，終於確定了莫一凡的身份，立刻換上了一副燦爛無比的笑臉，微微躬着身伸出手和莫一凡握了握，說：“莫先生真是太客氣了，您能來我們華天集團那是我們整個兒集團的榮興，以莫先生的才華，唉……在這裡任職那都是屈就了呀，哪裡還談得上什麼照顧不照顧的呀！來來來……快請進來，哦……孫小姐，麻煩你把去周副總那裡要點兒藍山咖啡煮好了給我送到高級會客室來……”
張子成說着哈着腰連做請進的手勢，不禁讓在場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搞不懂這位訪集團公司的高層領導爲什麼會對一個土裡土氣的小夥子如此客氣。其實……這已經不能算是客氣了，那簡直就是在諂媚了，看樣子到象是下級在對自己的頂頭上司打溜鬚似的，難道這位看起來貌不驚人的土包子竟然是一個大人物不成？
莫一凡也是被造得一頭霧水，可是又不好問什麼，只好在張子成的帶領下向裡面走去。但是剛剛纔走出兩步，看到自己在那米色的羊絨地毯上留下令人觸目驚心的足跡就漲得老臉一紅，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吶吶地說：“這個……我的鞋子太髒了，要不……要不我們就在這裡談談好了……”
他說罷很自然地向那位秘書小姐看了一眼，心裡真的很擔心那位一直對他擺出一副滅絕師太一般面孔的女人看到這兩個腳印會暴怒起來，拎着笤帚把自己給哄出去。
“孫小姐，你是怎麼對待莫先生的？哼……”
張子成是從商場裡的老油子了，一身油滑神功練得爐火純青，一看莫一凡的反應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當下頓時轉向秘書小姐，震怒地吼道：“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以衣貌取人，莫先生來了這麼久，你居然都沒請莫先生到裡面坐下，更加連杯熱茶都沒有給莫先生倒，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你……等一下我要看到你的書面檢查報告，如果檢查做得不夠深刻，那你就等着被炒魷魚吧！”
那秘書小姐早已嚇得臉色一片慘白，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在她的記憶裡，張部長對她一向還是比較溫和的，這還是頭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誰又能想得到，張部長居然會爲一個土包子而大發雷霆！
看來自己真的是走了眼了！現在如果有人說眼前這個土裡土氣的傢伙是港督的兒子，她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了……
“莫先生快請坐……來，先抽支菸……哦，莫先生是喜歡抽國產的香菸還是要進口的？或者……是雪茄煙？”
張子成把莫一凡請到高級會客室裡，立刻殷勤地跑前跑後，簡直就象是一個清宮戲裡的小太監在侍候皇帝老子！
莫一凡被張子成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這個……張部長，您……您不用跟我這麼客氣的，我……我們還是談一談正事吧，您看……我這人沒什麼資歷，能在華天集團裡面任職嗎？”
“當然……憑莫先生的高才，只要您願意的話，我們自然是萬分歡迎……”
張子成硬將一根熊貓特供香菸塞在了莫一凡的手裡，然後在對面坐了下來，接着說：“我們華天集團還是剛剛成立不久的，目前急需一大批的管理人才，哦……莫先生以前都做過什麼工作？”
莫一凡苦笑着說：“我……我就在片場當過一年多的特技演員，另外……還在一個小診所裡當過幾天實習醫生，嗯……不知道我在華天集團裡能做些什麼？”
“哦……這個……當然……當然有好多事可以做了……”
聽到莫一凡如此蒼白的履歷，張子成很難再說出什麼恭維的話來，他甚至連莫一凡的學歷都不需要問了，毫無疑問，這位爺肯定沒受過高等教育，否則也不至於輪落到片場去當替身演員了，那可絕對是一種玩命的工作，又有哪個大學生會幹那種工作？
假如換了是別人的話，聽到對方的這種履歷，張子成一定二話不說，立刻把人就轟出去了，可是眼前這位卻不行，萬萬不行……
“這樣好了……”
張子成猶豫了一下，說：“我讓人把集團公司內現在空缺的職位明細表拿來給您看一看，如果有您中意的職位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待遇的問題……”
他說着就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到片刻就見一個身穿職業套裝、戴着眼鏡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將一個文件夾放在張子成的面前，說：“張部長，這是您要的明細表，其中有幾個職位已經有了人選，我已經用筆標記上了。”
張子成接過文件夾就立刻遞給了莫一凡，躬着身說：“莫先生，您看……這就是我們集團公司現階段招聘的所有職位列表，您看看，對哪個職位比較有興趣？”
莫一凡被徹底造蒙了，他這段時間沒少去各種地方找工作，哪一個負責招聘的人不是象太爺爺一樣的牛哄哄的，而張子成卻好象把他這個落魄的應聘者當成太爺爺一樣的供着，這也太詭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