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鈞一發】

裴越此時依舊站着,並非是想表示自己不畏皇權特立獨行,而是由衷地感到疲憊。看着廣場上這些人粉墨登場,言語裡的機鋒透着爾虞我詐,他並無大仇得報的快感,只想早點結束這件事然後好好睡一覺。

他與沈淡墨是在路上相遇, 後者並無隱瞞,直言皇帝陛下早已察覺到西境的暗流涌動,此番更是讓她和王九玄聯手,在查清事實之後奪下路敏的軍權。

兩人相互配合,太史臺閣負責查找證據,王九玄則代表軍方,手中的那道密旨便是解除路敏權力的殺器。

如今冷靜下來想想,裴越卻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最重要的是沈淡墨和王九玄都壓不住路敏, 哪怕他們手裡有證據和聖旨。

一切便如他猜測的那般,面對王九玄舉過頭頂的明黃色卷軸,以及周遭早已跪成一片的部屬們,路敏在經過最初的驚慌之後,很快便冷靜下來。他依舊保持着肅立的姿態,面目逐漸有些猙獰地說道:“王九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聖旨!”

隨着他這句話出口,裴越眉頭皺起,然後右手朝後比出一個手勢。

時刻關注他的鄧載看見之後,立刻對身邊的親兵們說了幾句話,緊接着便向後傳遍整個藏鋒衛。

在其他人還在緊張關注着路敏的時候, 藏鋒衛全體騎兵已經起身, 並且做好戰鬥的準備。

王九玄萬萬沒有想到路敏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但是他並沒有慌亂,冷靜地說道:“成安候, 你的案子現在還沒有定論, 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若你一意孤行,必然會萬劫不復!”

路敏獰笑數聲,根本不給王九玄打開聖旨的機會,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悍然出手。

縱然王九玄家學淵源,武道修爲算得上年輕一輩中的高手,但是和路敏相比顯然差了許多火候。他眼睜睜望着那柄長劍刺來,然而速度卻快如閃電,根本沒有給他躲閃的機會,剎那之間便塵埃落定,路敏手中的長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旁邊的指揮使們面面相覷,他們只覺得這位軍機大人已經瘋了,最重要的是你要發瘋別牽連我們啊!

然而路敏此刻哪裡還會在乎他們的生死,先是對羅煥章和唐攸之說道:“二位,這幫小人今日如此構陷,無非就是想置我於死地。請你們仔細想想,我身爲一等國侯兼西府右軍機,怎麼可能與一羣山賊勾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我是想造反, 也該在軍中培植勢力, 爲何要去培養一羣山賊?難道指望他們打下京都?”

唐攸之嘆道:“成安候, 這件事內情如何我不清楚,可是你先冷靜一些,不要鑄成大錯!”

路敏咬牙道:“一個定國庶子,一個女流之輩,一個魏國長孫,這三個小賊沆瀣一氣合謀奪權,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真是可笑之極,

倘若真如她所言,臺閣早就查到我和山賊勾連的證據,爲何陛下要命我爲西軍主帥?難道軍國大事在陛下眼中也是兒戲嗎?”

羅煥章面露遲疑,這個說法的確很有道理,至少在他看來,太史臺閣肯定不是這一兩個月才發現端倪,沉默雲應該早就將詳情告知開平帝,爲何皇帝還要堅持讓路敏擔任西軍主帥?

裴越望着垂死掙扎的路敏,冷漠地說道:“你當然不想造反,因爲你知道造反絕對沒有可能成功。你也不會明擺着投敵叛國,因爲你還顧慮着路家先祖的名聲。但是你恨,恨有些人早逝,恨有些人不死,所以你早就想好了怎麼報復。”

他手持長刀步步向前,葉七微微皺眉卻也沒有阻止,而是持槍跟了上去。

王九玄驀然發現,隨着裴越說出這番話,此前路敏穩如磐石的手竟然在輕微地顫抖着。

那柄長劍劃破他脖頸的皮膚,流出細密的血跡。

裴越邊走邊說道:“你原本只是想讓寧忠打一場敗仗,讓古平軍變成名副其實的廢柴,方便你到來之後暗中籌謀。可是你沒想到,有人在你到來之前就死了,所以你瘋了,你覺得對不起故人,於是你的動作開始變本加厲。盧龍之戰,你明知道張青柏兵鋒正盛,虎城和北線都無法抽身相助,卻一意孤行地要打,最後將京軍北大營一半戰力賠了進去。如此還不夠,你知道大梁西軍主力尚存,於是你丟下南山寨,直接退守古平大營,藉此機會將長弓軍和金水軍的後備軍力悉數調來,爲的就是在和張青柏的決戰中,將這數萬名將士賣個乾淨!”

路敏的手顫抖得更加劇烈,他彷彿看見一個魔鬼朝自己走來。

太史臺閣雖然查到密信的事情,但是那些密信外人根本看不懂,就算是沉默雲自己也不行。然而裴越的話裡卻說明一件事,他知道那些密信是陳希之寫的。

他更知道路敏做這一切都是爲了當年陳家的那位奇女子!

裴越在距離路敏還有三四十丈時停下,旁邊就是羅煥章和唐攸之,他看了一眼二人,然後憤怒地罵道:“路敏,你就是個無恥的懦夫!你要是條漢子,想替當年的人報仇,就朝着仇人出手,而不是把怨氣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古平軍三萬多人,京軍北大營兩萬多人,還有藏鋒衛五千男兒,皆因你的無恥命喪沙場,你以爲我宰了寧忠就算完了?我告訴你,今天我要連你一起宰了!”

羅煥章面色大變,雖然沒有直接對裴越出手,仍舊擋在他身前,大聲道:“不要胡來!”

唐攸之神情複雜地說道:“越哥兒,你不能魯莽行事,他是西府軍機!”

路敏左手持劍架在王九玄的脖子上,右手指着裴越,悲涼大笑道:“憑你也想殺我?”

笑聲猛然止住,這位大梁軍方第二人滿面殺氣地說道:“果敢營、古平軍、京營聽令,將藏鋒衛悉數斬殺,一個都不許放過!”

旁邊一名指揮使遲疑道:“侯爺,這——”

後面的話尚未出口,只見寒光一閃,此人的脖子上便出現一條細縫,緊接着鮮血噴涌而出。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衆人尚未反應過來,路敏手中的長劍已經回到王九玄的脖子上。

他看都沒看那個捂着脖子倒下的指揮使,怒吼道:“此乃西軍主帥之帥令,違者殺無赦!”

近乎咆哮的聲音傳遍半個軍城, 霎時間氣氛緊張到了幾乎凝固的地步。

果敢營雖然名義上不是路敏的親兵,但本質上並沒有區別,這也是他身爲西府軍機的特權,這三千人無論是戰鬥力還是軍械甲冑,對比藏鋒衛都會只強不弱。

見血之後,果然無人再敢遲疑,事情就像裴越之前猜測的那般,在場沒有人能壓住路敏。

果敢營開始向前逼近,古平軍也有了動作,唯獨京軍北大營遲遲沒動。

就在這時,一個疲憊的聲音在廣場角落響起:“京營不可擅動。”

京營指揮使們聽到這個聲音險些激動得哭出來,因爲來者正是北大營主帥、齊雲侯尹偉!

尹偉並非獨自一人,在他身邊還有兩個中年男人,以及一大羣精銳護衛。

裴越和沈淡墨同時面色一變。

左邊那個中年男人風塵僕僕氣質溫潤,正是許久不見的席先生。

右邊那個中年男人神態從容,宛如暫時平靜的汪洋那般深不可測。

沈淡墨看着右邊那個中年男人,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輕聲喊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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