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錯2

步步錯 2

直唸到口乾舌燥,下牀去倒了杯水,又呆坐許久。

靜謐的夜,周遭無半點聲響,或許夜太深,他們都已經入眠了吧。她來回踱了幾步,終是忍不下去。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功力也回來了,用盡真氣,振臂一揮,瞬間移形至了磐若寺外。

山上的空氣很是清新,涼風習習,她去了上次那個小禪房,沒有出塵的身影,便又到了他平時住的禪房。幾天過去,他的懲戒也該過了,該回自己的禪房了。

她移形進到裡面,一眼看到了榻上打坐的身影,竟然緊張萬分,喉嚨都抽緊了。

出塵警覺醒來,目光波瀾不驚。

她突然很怕,他都沒有異樣,是不是真如他說的,根本對她沒有感情?於是侷促地站在門邊,解釋着:“師傅,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他的聲音淡淡的,像初見時那般漠然。

“那就好。”說罷她便沉默了,想近前,可他身上散發着拒人於千里的氣勢,想走,兩腿卻如灌了鉛那般動不了。

“你不該來的。”他仍閉着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淡的口氣問:“我想問問你,我現在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會聽你的話的。”

“安分。忍耐。”

“可我看到我師姐了。她是太子地寵妃。但她裝作不認識我。”

他一驚。拈指掐算。“我道太子命中有異數。原來是她。怪不得她總是教你些害人地東西。竟是這樣。”

“是什麼樣?”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你只管安心度日。”

“嗯。

”她聽話地應着,欲要轉身出門,忽然又很不甘心,走至他身前盯着他問:“師傅,你曾說我跟慕容晏沒有緣份,那我的劫……到底是誰?”

他仍閉着眼睛,“這要靠你自己去參透。”

“我參不透。可我覺得你很熟悉,熟悉到……彷彿我生命的伊始就認識你。”

“你該回去了。”

“雲熠當時問你是不是動了感情,你說沒有。”

“是沒有。”

“那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對我沒有感情嗎?”

“沒有。”

“你說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草木日久天長還有靈性。”

他眉頭擰起,道:“人怎能會無情?”

“那你是承認了,那晚你動了情,你對我有情?”她問着,字字篤定,心內卻沒由來的害怕,害怕他地答案。

“是同情。”他忽地睜開雙眼,冷冽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刺穿,字字都釘在了她的心上,“是憐憫。”

她一下子沒了力氣,呆呆地看着他一臉的雲淡風清,“不,我明明感覺到的……”

“你錯了。”

錯了?她悽然一笑,“我是錯了。但從今往後,我也不再需要你的憐憫和同情!”

她說着毅然開門而出,可未下臺階又折了回來,看着那一襲白色身影,臉上有溼熱地東西滑落,無端的。她用手摸了摸,是眼淚。許多天不流,今日又突然來了,“你說過,若我得到了幸福你會保佑我生生世世。現在也不必了,因爲我覺得……我以後都不會得到幸福了。”

不再偷偷摸,她飛身飄過磐若寺上空,什麼菩薩什麼佛祖,她總感覺到善良的人,活地會更辛苦。揮起衣袖,看着浩瀚的蒼穹,月亮好圓,她彷彿看到了九天仙境,那上面正有仙子在翩翩起舞。是否,到那上面去,便可以心無所繫?

眼淚總是流,風吹過,幹在臉上,皺得難受,疼得難受。

御華園內總是有忙碌的身影進進出出,聽說皇上的病還是不見好,反而更嚴重了,衆人都驚恐。皇上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非要回京,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龍椅上,死在永和殿。然後太子就問那些太醫,父皇地病到底是什麼樣?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太醫們自是惶恐,在太子面前說有生命危險豈不是找死?於是一個個跪在地上,說了一大堆醫學藥理的話,太子也聽不明白,終是不敢拿皇上的性命開玩笑,堅持着不能回京。

子夜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那些盛開的花朵,懶懶問小冬,“爲什麼皇上的病一嚴重大家都這麼害怕,人總有一死地。”

小冬忙走過去驚慌地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娘娘,可不敢這樣說。皇上本對你有成見,若被小人聽去,豈不遭災?其實,大家都是怕皇位地繼承會發生變動。”

“變動?不都是太子繼承皇位的嗎?”

“若是以前自是不用怕了,小王爺是個斷袖,將來恐怕連個後人都沒有,皇上也早已知曉,自不會將皇位傳於他。只是近來認了永

可就麻煩了。按年齡講,永福王爺可是三位皇子地,皇上也就是從認了他才病重的,當日大哭一場,想來對永福王爺地母親是萬分歉疚的。”

“你是說花公子要做皇帝?”子夜不禁驚道,心裡隱隱的不安。

“小冬可沒說。只是皇上的心思誰猜得透啊,聽說我們這位皇上先前可是跟太子不差半分的,性格脾氣怪的很。

“你說,人一旦經歷了一次生死,會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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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迷惑地搖了搖頭,許久纔不確定道,“應該會吧。可能會更珍惜,也可能會認清一些東西,但也有可能會變得……咄咄逼人。”

停晚時分,忽地狂風大作,塵土漫天飛揚,簡直分不清天地的界限,繼而下起瓢潑大雨,嘩嘩作響。

子夜坐在榻前看着小冬一針一線地繡手絹,伸手摸出自己第一次竹的手絹,子規鳥兒站在杜鵑花的樹枝上,當時還被喜兒笑話一場,不禁露出笑意來。

忽地浮雲齋的門被撞開了,她們都怔了一下,這麼大的雨不知是誰。子夜擺手示意小冬去看,小冬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風旁往外瞧着,大聲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她心中一驚,自從那晚咬了他一口,他便再沒來過浮雲齋,今日……

“娘娘快來,我弄不動!”小冬焦急地喊着。

子夜便出去,竟看到雲熠滿身淋的都是雨水,趴在地上。忙上前幫着小冬將他扶到牀前,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醉了。

“把衣服脫了吧,不然會生病的。”小冬說着便要伸手解他釦子,誰道他忽地睜開了眼睛,一把將小冬推開,“滾出去!”

小冬惶恐地呆在那裡,子夜蹙了蹙眉頭無奈道:“小冬你休息吧,我來照顧太子就好。”

小冬頗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便忙退下了。

子夜便將他扔在了牀上,沒有外人,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用法術。先迷了他的意識,不讓他對自己胡來。又除去了他溼透的外衣,弄乾了他的頭髮跟褻衣,便幫他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式。

正要起身,忽聽得一聲雷鳴,閃電噼啪作響,那白光隔着窗戶也甚是刺眼。子夜平生最怕電閃雷鳴,一聲驚叫趴了下去。

卻被雲熠的胳膊壓住了脖頸,頭被死死地箍在他的胸前,她掙扎了幾下也沒用,剛要用法術,便聽得他夢囈着:“子夜……”她不禁一怔,心裡涌上一種複雜的情緒,稍稍側頭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臉,不禁問:“你不生我的氣

“很生氣……”他眉頭擰起,彷彿很痛苦,迷糊着翻了個身,把她壓到了身下,竟然睜開了眼睛。她大駭!怎麼她的法術變得這麼不管用了,還是他仍在夢裡?

“生你的氣,也生我自己的氣。我才發現……這世界上還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他盯着她,目光變得灼灼,甚至身上也散出發一種獨特的男人氣息,她忙垂眼,避開他的眼睛,卻看到他半敞的衣襟處,健碩的胸膛線條竟如此動人,忙不迭地閉上了眼睛,慌亂道:“太子,凡事不可強求。”

“你在這裡……”他扳起了她的頭,“睜開眼睛,看着我。”

她就是死死地閉着。

忽感覺到眼皮上一陣溼潤的溫暖,驚慌睜眼,發現他在吻她的眼睛,吞吐的氣息還帶着一股酒香,醉人不已。在他又一次要把脣覆上來的時候,她及時伸手擋住了,低叫着:“別這樣,我不喜歡被強求。”

他忽地用胳膊支撐起上身,緊緊地盯着她,“你可以爲了出塵委屈自己,爲什麼就不能爲我?我現在是你的相公。我也中了妖法了,中了你的妖法,我走火入魔了,你不救我我也會死。你救我嗎?”

“你沒有中妖法。”她怔怔地看着他。

“不,我中了。”他固執道。

“你沒有。”

他不耐煩了,側身躺下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動作裡帶着惡狠,她簡直快喘不過氣來,頭頂上又傳來他吞吐的溫熱氣息,“好,我沒中。那就從現在開始,慢慢地中,我們一起中妖法,一起走火入魔。”

“呃?”她不懂他說的話。

他似乎又放鬆下來,箍着她的手也沒剛纔那麼緊了,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喃喃道:“我們都需要時間,我們有一輩子,應該夠了。”

又是一聲響雷,她往他懷裡緊靠,仰頭看他,他卻已經沉沉睡去,她好想對他說,“我沒有一輩子。不知道今晚這電閃雷鳴,大雨傾盤,是不是劫難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