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宇帶領白欣如、長短二刀、李氏三兄弟等出了森林,向黃河區域進發。
日正當空。
此處正是離陝西不到十六裡的“大石鎮”。
在這整個市鎮中,只有寥寥百數名居民。
這市鎮只有一家客店,平安客棧。
這天下午,在這客店喝酒吃飯的,只有四個人:一名在近窗處喝悶酒,年已花甲,一臉倦容;另二名在一圓桌上用餐,平民打扮;另一名位居正桌,面向街心,是一名酒鬼醉貓,是以店中老闆與夥計,不時以鄙屑的眼光看他。
這店子只有三名夥計,老闆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兒。
天氣,悶熱得令人發慌。
這時,兩輛風塵僕僕的馬車,在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車伕一止住了馬車,車上便走下一男一女來。
男的英姿俊朗,女的清麗脫俗。
在另一輛馬車上,走下的兩人,形狀令人噴飯。
因爲這兩人的形狀實在太怪太滑稽。
所以在大吃大飲的兩名食客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客店老闆與那三名夥計,都忍俊不住。
那兩名客人,一高一矮,一肥一瘦,高的高到不像話,像支竹竿,矮的就像只胖匣子。
正是長短二刀,何八張五。
跟着下馬的是三名威猛的大漢。他們是李氏三兄弟,李天行、李天雄、李天勝。
白欣如、周白宇、長短二刀等,又回過頭去,幫忙把車上的箱子一一搬了下來,擡入客棧。
一共是十六隻箱子。
客店老闆笑着迎了出去,打着揖道:“客官可是要房?本店雖然簡陋……”
“但服務周到,佈置精雅,飲食方便,價錢公允。”何八笑嘻嘻地接了下去。
“對呀,喂,老頭兒,你這一套還是別耍下去了,咱兄弟聽膩了。”張五笑着道。
那老掌櫃佈滿蜘蛛網般的臉上迷惑了好一陣子,才賠笑道:“是是是是……”
李天行問道:“三間房。”
老頭兒立即笑道:“有有有,本店正好有六間空房,三個樓上的,其餘是樓下的。”
周白宇皺眉道,“你這兒還住了些什麼人?”
掌櫃怔了一陣:“沒有了,老兒和三個夥計的家眷都不在這裡住。喔,有了,今早來了母子二人,就住在樓下……”
隨即又笑道:“那母親還很年輕,兒子還不會講話呢!”
周白宇遞過一錠金子,道:“要樓上房,住一天,有多的金子,就給大家喝酒吧!”
錢畢竟是最令人心動的一樣東西,何況是黃金;剩下的小費十分可觀,怎教那老掌櫃不笑得不見眼只見口的呢?
就連那三名夥計,也立刻躬身前來,笑着要替他們搬行李。
周白宇冷冷地道:“不用了,我們自己搬。”
這間客房與普通客店一樣,只是比一般的客店大些,也舊些。
周白宇這一行人都疲乏非常的。
略作休息後,已是傍晚時分。
在傍晚時分,店外嘈雜非常,經李天行打聽後,原來是來了一隊鏢隊,投宿此店,大約有八名鏢師,有兩名是鏢頭。
周白宇撥起門簾,望了一陣,只見張五飛身上樓,沉聲道:“今晚得小心了。那兩名鏢頭正是滄州九指主成戚繼威,另一名是勇勝鏢局副主持快刀車雷,這趟鏢看來不輕呢!雙重負擔,小心爲妙!”
白欣如秀眉緊蹙,輕聲道:“我們有沒有跟他們聯絡上的必要呢?”
周白宇回頭道,“我看不必了,出來走鏢的人,疑心總是大的,是下會輕易信人的,何況我們重責在身,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
伺八也沉下了臉色,凝重地道:“若我猜得不錯,這幹人有點來路不明!”
一共三間房子。
中間那房子,正是那十六個不大不小的箱子的貯放處。
北城周白宇及李天行、李天雄、李天勝全住在這間房裡。
左邊的一間,是長短二刀、何八張五的房子。
右邊的一間,住的是仙子女俠白欣如。
這時已是入夜了,房裡的周白宇、李天行、李天勝均已沐浴過了,而李天雄尚在浴房沖洗。
這一切都平靜得很。
但不平靜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燈火熒然。
李天生與李天行在桌邊傾談,周白宇倚在窗前靜聽着。
開始時李氏兄弟談的盡是傷感話,直至比較悲觀的李天雄去沐浴後,話題才比較開朗。
李氏青衫十八劍雖然並非胞兄弟,但畢竟同一門下,情同手足,如今只剩三人,教人怎不感傷呢!
李天勝忽然道:“大哥,小弟什麼都沒有看出,倒是看出咱們的周大俠與白女俠就快請咱們喝喜酒啦,”
李天行笑道:“這個不錯,這我也看得出來了。不知周大俠是否能先告訴咱們一個日期,好教咱兄弟屆時趕來喝你們這杯鬧鬧酒哇!”
周白宇神采俊朗的臉也紅了起來,尷尬地笑道:“別胡說,別胡說,白姑娘要是聽見了……”
李天勝大笑道:“想不到周大俠竟未曾迎已有季常之癖,哈哈……”
李天行也跟着笑了起來。周白宇在自有蓋世武功,說起兒女私情,臉卻紅得像關公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事情發生了。
周白宇摹然覺得窗外已有人欺近,他立時翻身,只見一把明亮的劍尖已嘯地穿入牆來。
要是他遲避一瞬,即被穿腸貫腹而歿。
敵人正在窗外。
周白宇即時拔劍。
窗口也同時間被人撐開。
李氏兄弟也立時止住笑聲。
周白宇劍未刺出,窗外露出一隻人手,數點寒星,疾射而至!
周白宇揚劍,撥去兩道暗器。
“嗤”!蠟燭被另一枚暗器打熄。
李氏兄弟怒喝一聲,同時拔劍。
同時間房外傳來了急劇的敲門聲。
黑暗裡除了這陣陣的敲門聲外,一無聲響,衆人屏息以待。
周白宇沉聲道:“是誰?”
叩門聲立止。
周白宇連人帶劍飛身撲近門旁,反手拉開大門。同時間,那片窗門也被震開,一人飛身竄入。
“叮!”周白宇在黑暗中與對方接了一招,星花四射,來人武功之高,絕不在施國清之下,那人就在門邊出劍。
那竄入屋內的人突地出劍,挑開了一個箱子、剎時間金銀光華蘊射,李氏兄弟的劍也同時攻到。那人反身接下一劍,卻給李天行的劍在右臂上劃一道口子。
那人右手反射,六七枚暗器射出!
李氏兄弟雙手翻飛,接下了所有的暗器,來人已不見蹤影。
那人的武功雖不高,但施攻暗器的手法及輕功都很不錯。
這邊的周白宇與對手拚了三招,那人一直是左手出劍,而至此刻右手一推,一人被他扔了過來。
周白宇一驚,左手扣接了給推壓過來的人,正欲再出劍攔截,那人一閃間已逃逸而去。
此人輕功臂力,也絕不在施國清之下。
周白宇執住一人的後頸倏覺那人全身冰冷,已死去多時。
周白宇立時喝道,“關門,點燈。”
李天勝一個箭步,守住窗子。李天行立時打開火摺子,點着了蠟燭。
在燭火未燃亮之前,周白宇腦中閃過了無數問題。
第一,來者武功如此之高,究竟是什麼人馬呢?
第二,來人一共兩名,計劃配合得如此周全,但竟在什麼也還沒有得到的情形下,便收手離去,他們所爲何來?
第三,雖然激戰時間很短,但以白欣如、何八、張五等的功力,應早已察覺,爲何還未見趕來協助呢?
白欣如正住在右邊的那一間房,她並不想偷聽別人說話,只是李氏兄弟話說得大大聲了,何況又是在談她,所以她把話一一都聽下了。
聽到了那話。她的兩頰粉面也羞紅了起來,內心卻是美滋滋的。
她一面傾聽着,一面脫下勁裝,換上便服,解髻披髮,正欲登牀就寢。
而正在此時,她忽然聽到“刷”地一聲響,傳自隔壁,似是某樣利物正刺穿什麼東西似的;她即刻傾神注意。
接下來的是“錚”地拔劍聲,李氏兄弟的笑聲頓止,而隔房便傳來了暗器激射聲!
白欣如大吃一驚,立曉隔壁事變;她一個飛身,撥出了牀前的“素女劍”,“霍”地打開了門,便想趕出去協助。
但她一打開門,勁風撲來,一漢子正迎面壓來!
那人像己伏在門前很久了,所以她一打開門,即向她壓下。
白欣如一驚非同小可,“咧”地口劍由下刺上,刺向那人!
那人竟被一劍刺中,卻哼也不哼一聲,仍向白欣如身上倒來。
白欣如更驚,幸而人亂心不亂,左手及時抓住那人的身子。
白欣如托住那人,這時門外燈光明明滅滅,非常昏暗,但仍能看清那人面目猙獰,雙目暴瞪,滿面紫黑色,已是氣絕多時了!
那人死狀甚修,張牙舞爪,像是地獄的鬼卒一樣,想要把人也拖下地獄去似的!
此情此景,白欣如愕了一愕,不由自主地尖聲叫了起來。
左邊房裡住的何八張五,一早便入睡,醒覺自然沒有那麼快。
當週白宇撥劍時,何八張五也立時驚醒,當他們聽見暗器激射的聲音時,便已立即斷定有事發生了。
當叩門聲響起時,何八張五飛身而起,一腳踢開房門,想衝出去助周白宇一臂之力。
當房門一開,漫天暗器自門外激射而至,若換了旁人,恐怕早已着了道兒了。
但何八張五又豈是庸手?身子一伏,躲過一排暗器,兩個起落,已衝出房外。
何八張五同時間瞥見一人自樓梯飛身而下,兩人同時大喝一聲,截斷了那人的前後路,刀影如山,攻向那人!
那人刀影疾閃,封開兩人的刀;腳踏一空,向樓下墜落。
何八張五和那人硬拚了一刀之後,知道對方絕非敵手,長嘯一聲,追蹤而下。
但腳未沾地,樓下竟閃出一人,此人身法極快,一閃間已至兩人身前。
張五長刀反回,撩向那人的小腹,何八短刀一晃,反刺那人頸部!
那人左手中指實地一彈,攻在長刀上,力道竟令張五的手腕一震,長刀一錯間刀勢向上翹起來,剛好格住了何八的短刀!
長短二刀二人心裡自是一驚,其時樓上已傳來白欣如的一聲尖叫。
那人右手一撥,竟空手牢抓住長刀與短刀,右掌疾劈向何八,右腳蹬向張五!
張五何八二人一見情形不妙,當機立斷,立時棄刀後躍,險險避過對手的招數!
那時周白宇的房中已點上了燈,而樓下房中的鏢師已各在怒叱聲中,自牀上爬起應敵。
那人員奪了長短二刀的兵器,但也來不及下手了,兩個起落間,消失在店中的甬道彎角處!
這時何八張五二人才鬆下一口氣,似從閻王殿打了一轉。靈魂又跑了回來似的。
那人武功之高,是長短二刀平生僅見的。
布幔揚開,五六名武師跳了出來,圍住長短二刀。
這時燈火已堯,周白宇定睛一看,只見自己所制住的,是一個已氣絕多時,臉色變紫的大漢。
那大漢是後心被刺了一個洞,血已戳結。
李天行探頭出來,驚叫道:“這人是那羣鏢師的其中之一。”
李天勝端詳了手中所執的暗器一陣,也叫道:“來人竟是‘千手書生’史中明。”
周白宇的心中極爲煩亂的,他將屍體交給李天行,邊道:“我去看白始娘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同時在白欣如尖叫的時候,在裕室中的李天雄也衝了出來。
他一衝出來,就瞥見有一名黑衣人向他奔來,李天雄反手拔劍,那人揚手射出三道銀芒。
李天雄拔劍乃是大錯着,因他去沐洗之前,劍並不帶出來,所以呆了一呆,暗恐已射至,李天雄側身避過一鏢,雙指夾住一鏢,右腹卻被一鏢打中!
李天雄只覺一陣刺痛,那人獰笑聲中。反身出劍,急刺向李天雄。
李天雄強自一個翻身;躲開一劍,那人揮劍再攻,李天雄步法急變;拼命閃避,已無還手之能,而創口越來越痛,眼看已無法支持了。
這時石階躍下二人,其中一名身法尤爲敏捷,一掠即沒;另一人則向那一名漢子喝道:
“老齊,還不收手,攻不下了!”
那人一聽,劍勢一緩,虛刺一劍,也翻身而去。
李天雄忍是傷口奇痛,掙扎向外爬出,豈料爬至一半,又一人閃過,那人一見李天雄,便一劍刺來!
李天雄絕非那人的對手,何況受傷如此之重!只強自一側身,劍戳入李天雄的右臂!
李天雄大叫一聲,猛地一掙,把身子向後猛拔,自對方劍中掙脫出來!
那人看來還想追擊,但這時廳中已佈滿了人,那人略一遲疑,也收劍跑了。
李天雄強忍痛楚,身子疾向廳中退去!
周白宇從來也沒有心亂得這樣無法平靜的。他一起一落,已到了白欣如房前。
白欣如這時仍抓住死屍,方寸已亂,一見有人撲近,嬌叱一聲,一劍剁出!
周白宇眼明手快,回劍格開“素女劍”,道:“欣如,是我!”
廳是情形大亂。
那六名武師一躍出來,便把長短二刀圍了起來,其中一名執流星錘的大漢喝道:“三更半夜,你們手持利器出來大呼小叫的,是何居心?”
何八怒極反笑道:“是何居心?你們半夜偷襲,居心好得很呀!”
另一名手持雙刀的大漢也怒道:“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偷襲過你們了?你說話可要小心點!”
另一名滿面鬍子的手持長矛的大漢道:“我一眼就看出你們兩個怪物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想打我們勇勝鏢局的主意?想歪你的頭了!”
其時,另一間房的布簾被撥開,一名矮小但精悍的漢子走了出來,看了看長短二刀好幾眼後忽然拱手道:“來者可是風雲總鏢局的長短二刀,張、何大俠?”
張五也抱拳笑道:“正是咱兄弟,好漢可是勇勝鏢局副主持,名震江湖的快刀客車雷車大俠?”
車雷大笑道:“不敢不敢,江湖傳言,並不足情。張、何大俠的行俠好義,在下早有所聞,今兒必是誤會了!”
何八冷冷地道:“車大俠的勇勝鏢局,是滄州七大名局之一,與敝局也極有淵源,只是爲何要深夜以暗器招呼咱兄弟,真叫咱們不解!”
車雷絞眉道:“想必是誤會。我們聽到廳中和樓上發出異聲後纔出來的,我們已見張、何大俠持刀立於廳中了,敢情是有敵人來攏,引致這一場誤會!”
何八、張五的心中也比較釋然,而正在此時,有一人自客棧的雨道疾退了過來。
張五一眼便看出那人受傷不輕。即一個飛撲,扶着那人。那人以爲有人暗襲,反身一掌劈來,張五五指一緊,扣住那人的脈門,那人已看清了張五,嘎聲叫道:“張前輩,有敵人。我……”
張五一看,只見李天雄的右臂與小腹已被血染紅,扶着李天雄,喝道:“是誰下的手!”
張五有五十載的內功,日日苦練,未嘗中輟,而今一聲暴喝,如春雷響起一般,震耳欲聾!
一名手執長劍的大漢嚇得退了一步,道:“幹嗎如此大聲,咱們可不作這些暗箭傷人的事!”
只聽樓上傳來一聲驚叫,兩條人影飛掠而下,正是李氏兄弟。
李天行一到,即扶着李天雄,顫聲道:“你怎麼了?天雄,誰下的毒手?”
李天勝不明就裡,見李天雄已不能言,而那些勇勝鏢局的人都亮了兵器,他大喝一聲:
“賦予看劍!”一劍刺向快刀客車雷!
雷一呆,那名使雙刀的已大喝一聲:“不得無禮!”雙刀架住一劍!
執長矛的大漢卻叫道:“車總鏢頭,你看他背的不是胡老四麼?”
李天勝一呆,才記起背在他肩上的屍體仍忘了解下。另一名手持柺杖的大漢也驚叫道:
“胡老四背心有血,他,他死了!”
另一名使長棍的大漢登時暴喝一聲,一棍向李天勝打到;李天勝也怒叱一聲:“好哇,惡人先告狀了,看看咱少爺是不是好惹的!”反手撩劍,架住一棍,步勢驟變,反進那人的身前;那人大吃一驚,因爲棍是便於長打的!如今李天勝一欺近,唰唰唰一連三劍,那人橫棍擋架,三招後己是手忙腳亂。
青衫十八劍,在江湖上人稱十八青龍,果然名不虛傳。
那使雙刀的一見情勢不妙,也揮舞雙刀加入戰團。
李天行大喝一聲:“好啊,想羣歐麼?”人隨聲到,一劍劃出,半途被那使長矛的大漢架住,另一名使流星錘的刀撲了上前,打了起來。
這時那老掌櫃與一名夥計已各自掌燈出來,驚異地問道:“客官,發生了什麼事呀?”
“住手!”一聲暴喝,一人自樓上掠落,另一名白衣少女緊隨其後,正是周白宇與白欣如:“這是誤會,有人嫁禍!”
使劍的鏢師擡頭一望,叫道:“車總鏢頭你看,仇老八也死在他們子上了。”
另一名擎柺杖的大漢怒喝一聲,一杖向周白宇迎頭蓋下!
周白宇從容地放下背上的屍體,一手抓住杖尖,喝道:“住手,且聽我一言!”
快刀客車雷也叱道:“住手!大家說清楚了再打也不遲!”
這時樓下的其中一間房中又躍出一人,此人揹負長劍,在手僅得四指,尾指看來似被人削去似的,正是九指金龍戚繼威!
戚繼威一出現便拔劍道:“車二哥,還跟這些人講什麼理?他們殺了老胡和老仇,兄弟們。跟我殺吧!”金劍閃閃發光。劍尖隱然有幾抹未乾的血跡。
戚繼威一聲叱喝後,勇勝鏢局的六名鏢師又想動手,車雷一聲斷喝:“戚四弟,說完再動手也不遲,何況,此人像是齊大哥的兩度救命恩人,萬勿妄動!”
戚繼威一皺眉,本待發作,但又硬把話吞下。
勇勝鏢局局中的四大天柱,連局主五步追魂齊頂銘,總鏢頭快刀客車雷,總管四平鎮山拳陸自欽,衛教練九指金龍戚繼威四人,被江湖上稱爲滄州四俠,情同手足,且好義行俠,甚受人尊敬。
不但江湖人如是,滄州四俠也是彼此互相尊敬禮讓,以齊頂銘爲老大,車雷爲老二,陸自欽爲老三,戚繼威爲老四。車雷是四俠中的老二,如今一聲吆喝,戚繼威心頭雖不服,但也未敢不從。
周白宇道:“區區正是北城城主,在下曾在落陽谷巧遇齊頂銘大俠,他被毒蛛所傷,我以‘一元寶丹’爲他逼出毒液。另一次在商州峽道上齊大俠惡戰諸山七怪,連誅五怪後爲暗器所傷,在下趕到把二怪迫落山峽,此乃在下與齊大俠兩度結緣之故。”
車雷欣然大笑道:“果然是老弟你,此事曉事者不多,你所說的句句皆實言,幸而咱兄弟未曾冒犯,否則齊大哥可要怪罪了……”
周白宇正色道:“車大俠,實不相瞞,我們押的也是重鏢,今晚的敵人,無論在智力和武功都是非常高明的,我們應該合作纔對!”
車雷也凝重地道:“我的想法亦如是,只是不知城主是怎麼發現咱們鏢師的屍首呢?”
周白宇道:“這我必須要說明一下的。今晚我與這兩位兄弟談話的時候,”周白宇向李氏兄弟指了一指,接下去道,“忽然有人從窗外用暗器施襲,同時間正門有人攻人,小弟揮劍迎戰,其人武功極高,小弟取他不下,正交手時,那人突推出一人撞向小弟,自己卻乘機逃逸而去,而那被推出撞向小弟的人卻正是貴局鏢師,但已死去多時了。”
說罷將屍首抱近車雷身前,讓他細察,又道:“後來我聽聞這位女俠自房中發出一聲驚叫,便急忙過去查看,把貴局鏢師的屍首交給了這位兄弟處理。”
白欣如也接道:“正是如此,我是半夜間隔壁房中有打鬥之聲,故欲提劍相助,豈料門一拉開,一人便向我倒來,我接住那人,正是貴局鏢師,似被人殺了置入在我門前,那時這位鏢師的死狀甚爲恐怖,所以我才驚叫一聲,後來周城主趕到,聽到樓下爭執之聲,便與我一同下來。”
那名使劍的鏢師扶起了地上另一名死去的鏢師,道:“他是纔在後腦中劍而死的,但腹中卻在死去不久後又給刺了一劍。”
白欣如道:“那劍正是我刺的,當時我以爲是敵人的暗算,故下手並未留情,我是感到非常歉意的。”
李天行眨了眨眼睛,盯住那名使劍的漢子,忽然問道:“一眼判生死,單劍妙郎中,閣下可是勇勝鏢局的大夫血劍神醫丁隱先生?”
那使劍的漢子道:“不敢當,江湖雅號,未免誇大,未敢貿然允認,在下正是丁隱。閣下青衫金劍,年輕俊朗,可是青衫十八劍中的英豪?”
李天行笑道:“正是在下兄弟,但以劍爲名,只敢相提,不足並論。”
李天勝忽然道:“既然血劍神醫丁先生在此,那位使流星錘的必是流星趕月武兆興,那位使棍的想必是一柱擎天張自流,使雙刀的應是雙刀無影邵力山了,不知對否?”
李天行也接道:“使長矛的好漢想必是江湖上人稱賽張飛莊君柏,而這位被諸位稱爲胡老四的是否是大環刀客胡過?而另一名死者是否正是九節金鞭仇蘇?勇勝鏢局的太行八友,是否正是諸位兄臺?如果是的話,這位持杖的好漢,應是八友之首五龍神拐陸戲坐了。”
那手持柺杖的大漢笑道:“尊駕果然好眼力,咱們正是太行八友。”
快刀客車雷豪笑道:“正是不打不相識。是了,張、何大俠何以又手執利刃,在廳中出現的呢?”
何八緩緩道:“我與老張聞中房有異響,開門欲出察看。”
張五接道:“豈料有人在門外施襲,咱們追他到了樓下。”
何八緊接道:“眼看可把對手擒下,但對方躍出一名高手。”
張五跟着道:“此人兩招間奪了咱們兄弟的刀,當時樓下燈火大亮。”
何八再道:“那人見勢不妙,逃了,而你們也正在那時候跳了出來。”
何八、張五二人在性情方面,簡直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他們之間彼此想什麼,幾乎是一致的,兩人緊湊地把話說完,中間並無任何停頓,把車雷戚繼威太行六友等聽得呆住了。
這時李天雄已被李天勝與白欣如替他敷上金創藥,情勢稍稍好轉,他繼繼續續地道:
“周,周大俠……我……我……在浴房……聽到……外面……有異聲……所以出外視察,怎料……哎……怎料……爲一人以暗器所……傷,唉……”李天雄艱苦地嚥了一口水,又道,“後來又彼……另一名……使劍的,對,是使劍的……高……手,武功……很是高強……我被他刺……傷……我逃了出……來,碰見你……們了……”李天雄好不容易纔把話說完。白欣如見他氣色不妙,以“素心柔腸功”源源輸入李天雄“命門穴”,匯合李天雄本身的功力,以續其一口元氣。
丁隱看了看李天雄,自懷中摸出一瓶藥給白欣如,道:“這位兄臺性命大概不會有問題的,吃下我這‘九轉回陽丹’,休息幾天便好的了。”
李天行喜道:“丁先生大恩,小弟代我兄弟謝了。”
丁隱笑着道:“不用客氣,江湖救急,理所當然。”
張五忽然道:“由此可見,此次來犯的人絕不止一個,而且武功都相當高強。”
何八道:“至少有四個敵人,其中最少有三名是施放暗器的高手。”
周白宇皺目道:“而且對方有兩名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一名是使劍的,我一時取他不下;另一名武功更是可伯,三招內能敗張、何前輩的,天下間亦寥寥可數。”
車雷忽然道:“如此看看,對方今夜意不在鏢,只是造成混亂,好讓我們混戰一場,自相殘殺。”
李天勝道:“說得對,另一個目標可能是在探咱們的虛實,一名賊子進來後,曾撬開我們的一個箱子察看。”
李天行嘆道:“對方把我們這個兒誘至大廳混戰,不但武功極高,連智謀也十分深沉。”
丁隱道:“對方若知道我們的誤會己釋,下一步計劃將是如何呢?”
太行八友之首陸戲塵道:“敵人對我們內情得知如此清楚,只怕正是這店中的人。”
周白宇神目如電,忽欲盯住九指金龍戚繼威,目光嚴峻,不由得令飲譽江湖的九指金龍戚繼威嚇得向後移了一步。周白宇道:“戚大俠,小弟有數語要問,不知兄臺同意否?”
戚繼威本身也是名家子弟,聲勢已被周白宇凌越,心中更爲不服,定神道:“你儘管問吧,不管如何,我戚繼威照樣奉陪!”
周白宇緩緩地道:“胡、仇二位大俠之被人暗殺,相信太行六友及車、戚二位大俠亦是未知的,但,”周白宇向陸戲塵道:“陸先生,你是於何時知曉這件事的呢?”
陸戲塵一怔:“是我躍出房子後,遂見兄臺等待胡、仇二位兄弟的屍首,才知曉的。”
周白宇又向流星趕月武兆興道:“武先生,你又是何時知曉呢?”
武兆興奇道:“當然是與適才陸大哥說的一樣,若不跑出來,又怎臺知道?”
車雷忽然沉下了臉色,緩緩道:“周大俠,不必相煩,這讓我來問吧。老四,剛纔你爲何一從房裡躍出,便口口聲聲說老胡、老仇死於他們手中?難道你早已知曉此事?”
戚繼威不由自主退了兩步,澀聲道:“你們在房外說話這麼響,我又不是聾子,怎會不知呢?”
周白宇冷冷地道:“那你劍上的血呢?”
這時燭火通明,數十隻眼睛一齊集中在九指金龍戚繼威的身上,戚繼威臉色極其難看,道:“我自廚房殺了只雞來。”
周白宇語音也冷得似冰:“戚大俠深夜去殺一隻雞,倒是很好的情趣呀!”
戚繼威怒道:“這是我的事,憑你管不着。”
周白宇臉上竟似鋪了一層寒霜:“若你劍上沾的是我兄弟的血,我是管定了。”
戚繼威向四圍望了一眼,見所有的人都盯住他,他狂吼道:”好哇,老車,連你也不信任我了!”
車雷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任你,但你得解釋清楚,我自房中竄來時,你並不在房中!”
戚繼威反而低聲下氣道:“老車,你,你看我是吃碗麪反碗底的人麼?我們數十年兄弟……”
劍光疾閃,如電般刺向快刀客車雷。
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但狐狸的尾巴即然露出來了,就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