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遲去接她,她以爲是斐家不待見她,所以心裡就隱隱不舒服,她是在民間長大的,性子直爽,沒有宮裡人那麼多的歪歪心思,考慮周到,然後今日我在斐府還罵她沒心沒肺,她定時被我傷了心,才與我慪氣的。”
慕容塗原本懶洋洋,提不起一絲絲力氣的眉間變得神采奕奕,讓慕容宥看了都不自覺的牽起笑容。
燈芯時不時的炸開,噼裡啪啦的響一下,彷彿是在附和慕容塗的喝彩一般。
“你送她的玉佩被她仍給你了?”慕容宥撐着手臂支着頭,斜看着慕容塗,戲謔道。
原本笑得正開,都不記得身邊還有慕容宥這一個人的慕容塗表情突的僵住,訕訕的看了慕容宥一眼,幽幽的道:“你都知道還要問我!”
誰知慕容宥卻搖了搖頭,輕聲如同黑夜中的幽靈,讓兩人半天杜緩不過神來。
“這是在母后那裡用晚膳,父皇告訴我的。”
父皇?晚膳時期,那時候才隔了一刻鐘,也就說他的暗衛時時刻刻都在監視着慕容塗或者是慕容悅,並且都不在他們的感覺之下。
慕容宥和慕容塗沉默了許久,只感覺到深深的恐怖。
“我去書房看過消息了,跟我在宮中得到的差不多,皇祖父應該會幫小妹,小妹也不會是吃素的,想必父皇也是因此而動。”
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然而斐家這個百年世家在皇權面前,就像一根搖擺的小草,已經搖搖欲墜,沒有絲毫的反抗力。
許久許久,慕容塗突厄的一聲輕笑,打斷了這無聲的平靜,漫不經心的語氣陳述着:“這本是一場困局,走了出去,我們便活,走不出去,我們便死,至於小妹,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捲了進來,她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我們能做的,盡力去做,不能做的,也無力迴天。”
七年了,自從他得知他最敬愛的皇祖母,最尊敬的父皇,從他的小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算計着讓他們以何種方法,何時死去,他的心已墜落了最深淵的黑暗,如夜間的豹,獵食,殘忍,鮮血流淌。
他鮮
豔的風流之下,比之蘇年錦更爲不堪。
慕容宥擡手一道勁風朝着油燈飛去,將室內歸爲黑暗,如他們的人生一般,頂着最燦爛的身份,在黑暗中廝殺,爲自己拼得那一絲絲的生命力。
他們骯髒,他們齷蹉。
他們也是最絢麗的光環,照耀在所有人的上空,爲之閃爍,也爲之刺眼。
“阿塗,你說斐家究竟是哪裡對不起父皇,要讓他等待這麼多年,精心佈置一場這麼一個密不透風的局讓我們苦苦掙扎?”
“他給予了我天下男子都羨慕的身份,將我放入這個矢之衆的的位置,給予我看似無盡的寵愛,卻像毀滅的火花,愈演愈烈,將人活活燒死。”
黑暗中,只能聽到他的輕聲細語,遊走在這一個獨立的空間,分享着從小到大的秘密與壓力,不冷不熱,卻有着無盡的冷意,直刺心脾。
慕容塗擡頭望了望頭頂的漆黑,酒氣緩緩的散發着,吸入鼻腔,有點嗆人,也有點迷人,“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或許會是我們死的那一天,或許會是父皇死的那一天,總會知道爲何他要將他的親生兒子一步一步親手推入地獄,沒有一刻的猶豫。”
“何況,生在帝王家,這所謂的親情本就是沒有的,我有你這麼一個令人驕傲的大哥,一個母儀天下的母親,這還有什麼好遺憾的?”
“哦,對了,怎麼能落了小妹,我還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妹,你看,從小活在抵抗之中,不是也還會有收穫的嗎?”
越說兩人越沉默,沉默之後又是無聲的笑了。
慕容宥冷靜道:“三舅那日是被事情給絆住了,我不確定是不是父皇所爲,但是目的就是要挑了小妹和斐家的不和,這件事情牽扯最多的就是我們和斐家,得益最多就是看似是那些世家,其實就是父皇!”
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想的卻是又被擺了一道。
慕容塗錘了錘牆壁,恨恨的嘆了口氣。
夜漸漸的落幕,密室卻依舊是漆黑一片。
許久,慕容宥起身,說道:“我回去了,跟小妹搞好關係,她是我
們唯一的小妹,現在也是她在保着我們,她對我們好,我們的安全就更多一份保障!”
慕容塗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慕容宥離去的背影,從皇宮密室中出來之後,他便變得不思進取,變得風流任性,他的父皇母后爲他頭疼,他的皇祖母卻是爲之歡喜。
他愛闖禍,只因他的身後總有爲他收拾尾巴的皇祖母,他愛美女,他的皇祖母便送了他一院子的女人。
這一切寵愛的背後,皆只因爲他的上頭有一個聰明伶俐的哥哥,他穩重成熟,謀略一流,便不能再有一個同樣出色的弟弟。
那些朝臣只以爲儲君太過出色,將來必登大寶,而別的皇子能放養則放養,就連胞弟也是如此,這樣的用心良苦能打動所有天下臣民,爲之衷心,卻不知道這父慈子愛的背後隱藏的只是陰謀。
天亮了,慕容塗出了密室,躺在牀上假寐。
普及寺後院的竹林如期而至的等到了它的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身體本身對劍術的熟悉,還是慕容悅天生就有天賦,一套劍術才短短的一個月便已練得純火盧青,內力也漸漸的使用得當,不會如往常一般,不靠譜的來個失控。
慕容悅和顧子美相對而立,眸子裡的色彩就如手中劍這般的冷冽。
風,吹着兩人的青絲擺動,慕容悅的劍先一步刺了出去,顧子美也隨之而動,以爲是劍的對碰,慕容悅卻身形一閃,退至身後,引誘顧子美追擊,趁機而動的挑了他的劍。
林子裡只有劍的對碰,身形閃的飛快,葉子紛紛而落,如一場綠色的盛宴。
藏慶冷着臉一張眼都不眨的盯着兩人,眸中的狂熱卻與那冷酷的表情截然相反。
藏霧卻是撇了撇嘴,找了個角落隨意的躺了下去,眼角卻時不時的睨過去。
劍,如影子一般,人也如那雪白的霜雪,飄飄若仙。
一日過去,依舊沒有停歇。
兩日過去,三人頂着熊貓眼盛是明顯,卻沒有移動過半分。
三日過去,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人卻依舊在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