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晴空，萬里江山一片白，老王爺站在門口，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感覺整個人都精神很多。
勤勞的牧民們都起來了，遠處傳來奶牛哞哞的叫聲，一輛大卡車碾着沒腳面的雪開過來，一聲聲喇叭喚醒了沉睡的草原。
玉泉食品廠收牛奶的車來了。
莫日根大叔拎着好幾桶牛奶走出蒙古包，衝老王爺招招手，“老爺子啥時候回來的？”
“昨晚上回來的，這麼多牛奶啊！”
老王爺走過來，幫他拎起一個奶桶放到車上，一個奶桶得有三十五六斤，但是老爺子仍能一隻手提起來，輕飄飄放在車上。
“您老真是老當益壯！”莫日根大叔哈哈笑道，將十幾桶牛奶搬上車，接過司機給開的票，揣進口袋裡。
以往都是現錢交付，司機身上要帶不少錢，後來發生了搶劫運奶車司機的事情，森格就變了招子，改由發給牧民牛奶票，讓他們按月去廠子換錢。
“老爺子我先過去了！”司機按了下喇叭，衝德高望重的老王爺打了個招呼，車子緩緩啓動，前往奧登格勒家去收牛奶。
“衛東早晨做啥好吃的了？”莫日根笑問道，劉衛東也笑，“還不是老三樣，對了大叔，這都過年了，永和也沒回來？”
“小兔崽子，說是今天回來，可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餘永和考大學沒考上，被劉衛東安排在食品廠工作，現在已經是南邊新立屯分廠的廠長，小夥子也處了個對象，正籌劃着要結婚呢！
說曹操曹操到，遠處一個壯小夥提着行李，一步步走到草原上，忽然又折返去了黃草嶺。
莫日根大叔看得有點蒙，這孩子好像我們家永和啊！
“爸，媽！”
果然是這個小兔崽子！
“大兒子，你怎麼好端端的轉悠到黃草嶺上了？咋的自家門都不認識了？”阿依絲大嬸拍拍他身上的雪花，責怪道。
“我這不是看看那棵樹長什麼樣了嘛！”餘永和也看到了劉衛東和老王爺，他走過去，恭恭敬敬給老王爺鞠了個躬，“王爺您身子骨還這麼硬實！”
“哈哈你也不錯，都長成大小夥子了！”老王爺拍拍他的肩膀，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給你的過年紅包！”
“謝謝王爺！祝您闔家美滿，幸福安康！”
大傢伙都笑了，當年抱着劉衛東大腿哭鼻子的小屁孩，現在也會說拜年嗑了。
有出息！
“哈哈，董事長大人，伱的紅包呢？”看到劉衛東，餘永和臉上露出奸笑，湊過去，一把把他抱起來，原地轉了個圈，“快點給紅包，不然我就把你綁走！”
“渾小子，信不信我扣你獎金！”劉衛東把他絆倒，倆人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滾得滿身是雪，這才爬起來，笑道。
敖其爾跑過來，搖着尾巴衝餘永和汪汪直叫。
“臭小子，聽你額吉說你有對象了，啥時候結婚啊？”劉衛東像個大哥哥一樣搓搓他的頭髮，臭小子愛美，非得學電視上的港臺明星，頭髮留得老長。
“黃了！”餘永和嘆了口氣，俊朗的面容上滿是無奈。
“沒事，黃了再找。”
“就是麼，我大兒有出息，都當廠長了，等將來你衛東哥再提拔提拔，說不定咱們也能混個經理當當，到時候媳婦還不是任由咱們隨便挑？”
阿依絲大嬸心疼兒子，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奶茶，勸道。
“唉！”餘永和接過茶碗，用中指蘸了一點，彈了三下，敬天敬地敬祖宗，這才一飲而盡。
“你不是說要回滬上找你的親生父母？”莫日根大叔走過來，坐在兒子身邊問道。
“不找了，他們八成早就不在人世了。”餘永和有些傷感的嘆了口氣，一把摟住莫日根的肩膀，“我又不是沒有爸媽，是吧爸爸！”
“哈哈臭小子，阿爸給你殺羊吃去！”
“嗯！”
多蘭、其木格、巴雅爾也都回來了，看着人家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過年，老王爺心有感觸，催促劉衛東快點回去。
誰家還沒幾個寶貝！
他想外孫子外孫女們了。
劉衛東照例把馬匹委託給巴圖大叔，委託莫日根大叔幫忙照看蒙古包和敖其爾，這纔開着車離開草原，先去黃龍府安排了一下接下來的拖拉機測試工作，並着重叮囑韓祚興，如果長拖有人來拜訪，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然後他纔開着車回了京城。
家裡鬧哄哄的，只要有老二在，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小格格氣得腦袋都大了三圈，吼着老二安靜些，彩娥也出手了，把老大老二按在炕上，但是兩個小兔崽子一出溜鑽出來，又蹦又跳，把睡覺的老四給吵醒了……
“爸爸回來了！”聽到車聲，老二嗖的一下竄出屋子，跑到四合院外面，一把抱住劉衛東，“爸爸過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老三也跟出去，“姥爺過年好，紅包拿來！”
“不恭喜姥爺發財了？”老頭看到外孫子外孫女，頓時喜笑顏開，一把抱起老三，捏捏小臉問道。
“姥爺也發財發大財，給我買好吃的！”老三眼珠一轉，急忙說道。
“真是我的好寶貝，來親一口！”
老三湊到老王爺臉上狠狠嘬了一下，老王爺哈哈大笑，“走，回家！”
一虎入林百獸驚散，劉衛東一進門，孩子們頓時安靜下來，老大、白珊珊、老二老三乖乖坐成一排，等着他給發紅包。
“謝謝爸爸，祝爸爸媽媽百年好合，咱們家財源廣進！”白珊珊接過紅包，晃着兩條小短腿，脆生生喊道。
“我大閨女真乖！”小格格親了她一口，樂得小丫頭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得小格格直頭疼。
這丫頭啥都好，就是眼睛太小了！
眼睛一小就顯得醜！
“老大你啞巴了，領了紅包說兩句啊！”劉衛東拍了大兒子一下，質問道。
“說兩句吉祥話咱們家就能賺大錢嗎？”
小兔崽子一句話把老爹撅得咔咔的！
“你……”
劉衛東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沒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小孩！
“說，恭喜發財！” “不說就是不說！”
老三跟着打岔，劉衛東無奈搖搖頭，“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們倆的紅包都沒有了！”
“爸爸恭喜發財，闔家歡樂，幸福美滿，明年再給我生個弟弟！”老大嘿嘿笑，小格格捏捏兒子的耳朵，“你可省省吧，你們幾個都要把媽媽煩死了，再來一個，想不想讓媽媽活了！”
“嘻嘻，媽媽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
“我大兒嘴真甜！”小格格樂不可支。
一家人其樂融融。
劉衛東領着孩子們出門放鞭炮，四合院的老少鄰居們也都來了，一個個臉上帶着笑，現在最得意的是一大爺和二大爺，倆人都是高級技工，退休後被劉衛東返聘回來，一個月能拿三百塊錢工資。
小寡婦秦淮茹現在也變成了老寡婦，身後跟着棒梗的兒子小棒梗，小當挑挑揀揀三十掛零了還沒找到對象，倒是小槐花速度很快，把對象都領家裡來了。
“這不是劉董事長嘛！你家過年可真熱鬧了嘿！”傻柱領着自己的兩個兒子晃晃蕩蕩來到四合院門口，把一掛鞭炮掛在路邊的大柳樹上，衝何曉擺擺手，“大兒子，上！”
“好嘞爸爸！”
何曉點起一根菸，抽了一口，手捏着藥捻子，用菸頭往上邊一湊！
噼裡啪啦！
鞭炮聲響徹雲霄，嚇得老四鑽進襁褓裡，小手緊緊捂住耳朵，大眼睛卻執拗的往外看。
“過年了，孩兒們咱們也放起來！”
劉衛東拍拍大兒子的腦袋，小傢伙嗯了一聲，手拿一個二踢腳放在地上，一點火，砰的一聲，一道火光直衝雲霄，砰的一聲炸開，化作漫天火花！
“好高啊！”白珊珊嘰嘰喳喳喊道。
“嘿嘿！”當頭炮打響，小正傑頓時來了勁，叮叮噹噹放了好一陣，小不點看得手癢癢，也湊上前，“爸爸我也要玩！”
“你來玩這個！”
劉衛東遞給她兩根魔術彈，小丫頭點燃，高高舉向半空，魔術彈噗噗飛出去，當空炸響，樂得小不點合不攏嘴！
真好玩！
“老兒子你不玩？”小格格問歪着小腦瓜看放炮的老三，老三撇撇嘴，“我纔不呢，炸到我咋辦！”
“小兔崽子你倒是怪惜命的！”小格格一笑，想起小時候在草原過年，阿爸給她買一掛小鞭，她掛在自家門口的木架子上點燃，噼噼啪啪，就算過年了。
現在想想，就像在昨天一樣。
唉，日子過得真快啊！
人過三十天過午，眨眼半輩子都過去了！
倒也不是沒什麼收穫，至少有了個疼我愛我的老公，還有四個小崽子……
劉衛東也眯着眼，看着滿天煙花，思緒又回到兒時，當時母親還健在，家裡很窮，過年的時候爸爸買回幾個炮仗，叮叮噹噹放完就算了事，不過那刺鼻的硝煙味，聞起來卻是格外舒服。
也許這就是童年留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味道吧！
“媽媽你看，那邊放禮花了！”老大放完了炮仗，意猶未盡的揉揉手腕，吸了一口滿是硝煙味的空氣，感覺神清氣爽！
“真漂亮！”小格格捏捏老四的小手，“老閨女快看，放煙花了，好看不？”
手握凝血而生的小琪琪從襁褓裡探出小腦瓜，歪着頭看着一朵朵綻放的花朵，咯咯笑起來。
真好看！
人間真美好！
第一界春晚不期而至，放完炮仗後，全家人進屋看電視，其樂融融，小不點舒舒服服躺在爸爸懷裡，忽然仰起頭，“爸爸我感覺好幸福啊！”
“呦呵，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叫幸福了？”
“幸福啊，當然幸福了，爸爸媽媽姥爺爺都陪着我，哥哥弟弟妹妹和我玩，我是你們的小寶貝，是弟弟妹妹的大姐姐，呼，我好重要呀！”
“可不是嘛，你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劉衛東捏捏女兒的小耳朵，“我的寶寶快快長大，將來爲祖國做貢獻！”
“嗯嗯，我長大當科學家，研究大火箭！”小不點嘰嘰喳喳，“哥哥研究騎毛驢！”
“你才騎毛驢！”老大白了她一眼，逗得大傢伙都笑起來。
過了年，孩子們長了一歲，大人們也都老了一歲，第二天早晨小格格早早起牀，跟着劉衛東一起準備早飯，她盯着爐竈裡突突跳躍的火焰，幽幽嘆氣，“哥，我以後老了變醜了，你會不會不要我啊！”
“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不要媳婦！”劉衛東嘿嘿一笑，“我們家薩仁格日勒就算變老了，也是個漂亮的小老太太！”
“討厭！”小格格噗嗤笑出聲來，“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了，今年就要上學了，不知道能學得怎麼樣。”
“老大我不知道，但是咱家老二絕對是碾壓衆生的存在。”劉衛東對自己女兒很有信心。
“那丫頭上躥下跳的，像只猴子……”小格格用小鐵杴盛起一下煤炭倒進爐子裡，“等到咱們老了，就回草原，養上幾頭牛幾隻羊，孩子們愛怎麼折騰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是啊，多美好的畫面……”
“那說好了哦，到老了退休了，咱們就去草原生活。”
“那必須的！”
“拉鉤！”
兩口子蹲在爐竈前，像小孩子一樣手指擰在一起，不提防老二竄進來，“哈哈，爸爸媽媽在偷吃什麼好東西，交出來！”
“吃你個大頭鬼啊！”小格格愛憐抱過女兒，小不點一臉疑惑，“大頭怎麼吃？”
“小傻子，快點去洗臉了，等下吃完飯爸爸媽媽領你們去逛廟會。”
“吼吼洗臉去嘍！”
小丫頭蹦蹦跳跳跑到臉盆架旁邊，洗頭洗臉刷牙，看得小格格直搖頭，這丫頭，瘋瘋癲癲的，這種性子，將來會幹出多大的事業呢？
我可不指望丫頭做出什麼豐功偉績，只要她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過完這輩子，我這個當媽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吼吼，爸爸媽媽在偷吃什麼好東西！”老三竄出來，一把摟住小格格的脖子，“媽媽抱抱我！”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粘人啊！”小格格哭笑不得的抱過老三，劉衛東一笑，“老兒子，爸爸給你找個玩伴好不好？”
“好呀好呀！”老三激動得掙脫媽媽的懷抱，原地打了個滾，氣得小格格去揪他的耳朵！
“新衣服這麼快就弄髒了，找打！”
“劉叔叔新年好！”
一家人正在吃早飯，門外走來一家三口，劉衛東定睛一看，樂了！
怎麼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