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快速接近，等靠近吉普車的時候，突然停住。
而後領頭的人從馬上跳下來，身材寬闊，動作矯健，高大的身軀讓大衣在風中蕩起，藉着燈光楊小濤看清楚腰間別着兩把駁殼槍。
隨着領頭的下馬，後面五個人以此下來，手上都拿着步槍。
這東西可比手槍厲害多了，要是高雨拿的是步槍，估計狼羣也要忌憚三分。
領頭的人快步走來，老馬和高雨感激放下手上東西，從車上下來迎上去。
“穆隊。”
“穆隊長。”
老馬三人上前，漢子比老馬還高一頭，看到兩人立馬上前，伸開手臂將兩人保住。
“你們沒事，太好了。”
語氣中有股北方漢子的豪邁。
“場長怕你們有事，就派我們來接你們。”
說完後，又看向一旁的楊小濤。
“您好，您就是，場長說的楊老師吧。”
穆隊長走進，楊小濤看清楚模樣後，更加確定這漢子，應該是草原人。
“你好，穆隊長，謝謝你來。”
漢子沒有擁抱楊小濤，只是點頭行禮。
這時漢子才注意到，吉普車上一堆東西是什麼、
剛纔被車燈照着，只看到黑影瞳瞳，分不清是什麼，只以爲是帶的東西比較多。
但這會兒，哪還看不清？
“狼？你們遇到狼羣了？”
看着一堆狼屍，穆隊長陡然變色。
這麼多狼，發生了什麼？
穆隊長突然走上前去，細長的眼睛一瞧就看出來端倪，打手一抹，就知道這是剛殺的，絕不超過一天，而最頭上的一頭，仔細摸了下，渾身上下只有一處傷口，那就是腦袋被敲碎了。
這可是狼頭啊，堅固的狼頭。
“老馬，你們到底碰到啥了？”
漢子開口詢問，身後的護衛隊的幾人也都注意到車上的狼屍，紛紛上前打量起來。
老馬卻是故作神秘的笑着，“穆隊，咱們先走吧。”
“路上跟你說。”
楊小濤點頭，這風力卻是不是說話的地方。
穆隊聽了，趕緊讓人將這些狼屍分到馬匹上，減輕吉普車的重量，起碼讓兩人能坐下。
忙活片刻後，隊伍再次啓程。
穆隊策馬跟在車子旁邊，臉上急切的詢問着情況。
剛纔搬運的時候，他可是數了，十七頭狼，除了幾頭有槍傷，其他的都是被木棍砸死的。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在這片曠野中，他可不止一次遇到野狼，同樣的作爲一名草原人，更是知道狼羣的可怕，那可是集狡黠與兇殘一體的存在。
別說他們三個人了，就是他身後的小隊遇到這十七頭狼，別說將他們殺死，就是能留下一半就不錯了。
當然這是在彈藥充足的前提下，而沒了彈藥，那角色就要互換了。
“穆隊，是不是很震驚？”
老馬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搭在車窗上。
同時還對楊小濤豎起大拇指，“那場面，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手上的木棍一下一頭，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徹底砸死了。”
楊小濤在副駕駛上聽着老馬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事實上要是沒有小薇的幫忙，就以這些狼的配合情況，哪怕他能殺死，也要受傷，不像現在連點血都沒沾。
老馬說着事情經過，一旁的高雨補充着，讓周圍的護衛隊員眼中驚奇，紛紛發出歡呼聲。
尤其是穆隊長，更是崇拜的看着楊小濤。
草原人最重英雄，哪怕實在新社會，也沒有改變他們對英雄的敬重。
而通過剛纔的介紹，楊小濤也知道了穆隊長的名字。
穆都沁，草原人，還有個名字阿都沁，意思是放馬的人。
跟大家一樣，都是被剝削的貧苦大衆。
“楊老師，您是真正的勇士。”
馬背上，穆都沁聽完後，結合自己看到的，確實是被木棍敲死的居多。
而老馬和高雨他是認識的，顯然沒有這本事。
那剩下的，毋庸置疑就是這次接待的楊老師了。
“穆隊長，我只是力量大些，並不是什麼勇士。”
楊小濤謙虛者，但穆都沁堅決搖頭。
“草原人的成年禮上，只要捕捉一頭狼就足夠了。”
“但就是這樣，每年能夠完成的少之又少。而您”
“您就是英雄。”
聽了穆都沁的解釋，楊小濤既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
只是在衆人敬佩的目光中，慢慢前進。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前方的一名騎士終於傳來一聲呼嘯，到地方了。
楊小濤一個激靈，趕緊挺直身子，努力往前看。
“到水渠了。”
老馬開了一路車，有些疲憊，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老馬，要不我來開會？”
老馬卻是擺擺手，“不用了，過了水渠，再有三裡就是農場裡。”
“楊老師，咱們到了。”
身後高雨也鬆了一口氣。
看看時間，已是半夜十一點。
這一路，好長啊。
楊小濤換個姿勢，已經可以看到道路，兩旁還有了農田，雖然地裡沒有什麼東西，但已經看出人爲的痕跡。
又過了十分鐘，車子來到一個水渠前。
接着車燈，楊小濤看着橫跨的石橋不過四五米。
身後高雨解釋着，這是早些年來，他們和當地政府一起合作開挖的，是附近農場的主要水源。
過了水渠，前面開始看到了樹木，路兩邊也有了草堆，而前方騎馬的同志已經呼嘯着奔向農場。
又五分鐘後，農場的外層柵欄被拖開，執勤的士兵看着衆人馬背上的狼，還有車上的人，紛紛露出崇拜的目光。
車子過了路障，面前出現一排排房屋。
不同於四九城那樣留着衚衕，這些房屋前後相連，根本看不出裡面的衚衕。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面城牆，隱隱約約，楊小濤還看到一座哨塔上立着一挺馬克沁。
等車子在最前排的大院口停下，楊小濤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那人，那羣人。
“楊老師！”
寒風中，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帶着激動，帶着歡喜，還帶着一點哭腔。
楊小濤立馬從車上跳下來，三兩步跑上去。
“楊老師~”
“楊老師~~”
霎時間，幾道身影就撲過來。
楊小濤一把將前面的孩子摟住，身後還有都靠過來。
“紅葉，大妮，二妮，還有根子，葦子，哈哈，好啊。都在，都在。”
楊小濤一個個看過去，搖曳的燈光下，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又有些陌生。
曾經稚嫩的面容，依舊熟悉。
只不過在這稚嫩中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些成長。
“楊老師~~”
楊二妮抱着楊小濤突然大聲的抽泣起來，這裡面，她最小，也最想家。
每次想的時候，大姐和紅葉姐都對她說，要堅強，不要給楊家莊丟臉。
所以她一直忍住不哭。
看看到楊小濤的瞬間，那種親人的感覺，讓她再也止不住的衝上來，抱着就哭起來。
楊小濤將這個小姑娘抱起來，後世的唸經來看，這還是個上小學的孩子啊。
“二妮，不哭。”
“老師來了，帶你們回家。”
“嗯！”
楊二妮點點頭，楊老師說的都會做到的。
周圍孩子都擦乾眼淚，聽到回家，都露出笑容。
楊小濤跟孩子們見面，周圍一羣大人靜靜的看着。
其中一個年紀不小的老人被穆隊長叫到一旁，老馬和高雨也在旁邊訴說着經過。
老人神情一凜，隨後來到吉普車和馬匹前，認真的檢查着，過了會兒回到人羣中，臉上的震驚還沒消散。
楊小濤將楊二妮放下，然後看向兩名婦人。
“張嬸，徐嬸。”
“辛苦你們了。”
兩人正是楊家莊安排一起過來照顧孩子的，這大半年也辛苦她們了。
聽到楊小濤的話，兩人低頭擦掉眼角的淚珠。
她們這輩子，這次算是離開家最遠，時間最長的了。
掃過兩人，然後看向一旁的人。
個頭還是那個個頭，但瘦了。
臉上也多了皺紋，燈光下有了棱角，不似原先的圓滑。
楊小濤走到跟前，對方咧嘴笑着。
“高主任。”
若不是面容熟悉，楊小濤根本不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高玉峰。
“小濤，來了。”
聲音還是那麼熟悉，笑容還是那麼真摯。
高玉峰伸出右手。
楊小濤卻是張開雙臂，將他擁抱。
“來了。來了。”
高玉峰反應過來，同樣抱着楊小濤。
隨後放開，高玉峰看着孩子們，“放心，孩子們都很好，一個都不少。”
“我知道，我知道。”楊小濤點頭，“可，你怎麼回事？這麼瘦啊。”
楊小濤感覺比起冉秋葉都瘦削，這可是個漢子啊。
高玉峰卻是不在乎的笑着，“別看我瘦了，但身體好着呢。”
楊小濤不信，人的體重暴增暴減都不是好事，其中肯定存在原因。
眼睛看過左右人，那同樣瘦削的臉龐，彷彿讓他明白什麼。
“小濤，這位是場長，馬三行同志。”
高玉峰不想多說，將陽夏團介紹給一旁的老人。
在他身旁，一羣人圍繞過來。
剛纔護長隊的人將這路上發生的事告訴了衆人，因此看向楊小濤的目光都是敬佩。
一人殺十六頭狼。
還是用木棍，不是用槍，這，聽起來就跟唱大戲似的。
“你好，楊小濤同志。”
馬三行激動的上前握着手，“我沒想到，真沒想到，您這一路上會遇到這種情況。”
“幸好沒有事，要不然我可怎麼交代啊。”
楊小濤握着對方的手，“老場長，您說這話就言重了，我這不也沒事嗎。”
“再說了，這孩子在您這，還多虧大家照顧呢。”
說完楊小濤看着一羣煥發笑臉的孩子們，“應該是我謝謝你們呢。”
兩人客氣一番，高玉峰便讓他們趕緊進屋，大半夜的，風吹的涼，還是別站在外面了。
楊小濤點點頭，馬場長客氣一番，隨後領着孩子們往屋子裡走去。
等幾人離開，馬場長就讓人將東西卸下來。
看着一頭頭死去的狼，衆人一邊震撼着，一邊驚喜着。
震撼着一旁高雨的介紹。
驚喜着這麼多，肉。楊小濤跟着孩子們來到屋裡。
一羣孩子非要楊小濤跟着去他們房間，楊小濤也沒有拒絕。
孩子們睡得是大通鋪，男的一排女的一排，中間還有個普通的爐子，並沒有安裝暖氣爐。
進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冷的，不過孩子們的熱情很是高漲。
將楊小濤擁在中間，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
都想知道家裡怎麼樣，出來這麼長時間，心裡同樣掛念着家中爹孃。
楊小濤雖然沒有回楊家莊，但一些消息還是知道的，況且現在也是報喜不報憂，說不好了，孩子們也會瞎心思。
跟一羣孩子聊了一會兒，最後在楊小濤的要求下，這才躺下睡覺。
離開屋子，楊小濤看到等候的高玉峰，兩人見面，又是一陣唏噓。
“先休息吧，明天再說。”
高玉峰一肚子話，楊小濤一肚子疑惑，但看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便沒再多問。
楊小濤點頭，跟高玉峰來到安排的住處，高雨已經將行李鋪蓋收拾好，屋子周圍遮擋的嚴實，雖然沒有爐子，卻也沒那麼刺骨。
楊小濤打量一番，脫掉大衣，關掉煤油燈，扯開被子，就躺在牀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