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主抓軋鋼廠後勤工作的具有一定實權的副廠長,傻柱總算擁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不用再像之前當主任那會兒,十多個主任共用一屋,放個屁都能被旁人知道,還要提着小心防止被人算計。
他的辦公室,昨天便已經收拾好了。
背靠楊爲民,自己又能打,誰敢得罪傻柱,討好都來不及,就連桌子上的電話都是新換的物件。
有專人負責清潔室內的衛生。
鑰匙在門房那塊,一大串鑰匙拴在一塊,清潔衛生的時候,一個一個的輪着開,晚上下班的時候,最後走的人負責鎖門。
屋內放文件和材料的櫃子,這鎖頭的鑰匙各負責人拿着,不會給到門房看守。
不存在盜取或者丟失的可能性。
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得保衛科出面。
結清科的人,他們的工作時間比生產部門的人提前一個小時,當然,下班也會提前一個小時,不存在多幹活這一說法。
在門口。
輕輕的推了推屋門。
屋門便朝着裡面滑了過去。
映入傻柱眼簾的,赫然是一間面積約在十六七平米左右的辦公室。
牆壁的南面,是一處窗戶,初晨的陽光,斜斜的投射了進來,窗戶的兩側,分別貼着兩張畫報,一張上面畫着一輛拖拉機,還有努力提升科技幾個小字,一張上面畫着一艘帆船,寫着揚帆起航幾個字,窗戶的下面擺放着兩張木頭椅子,椅子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這桌子,一看就是會客的地方。
西面牆壁上面貼着兩張用紅紙做成的旗幟,旗幟下面是一張長一米七寬八十釐米的實木桌子,桌子上擺放着一部黑色的撥號電話,電話的旁邊是一個嶄新的白瓷茶杯,桌子的一頭放着一迭摞在一起的文件,文件上面還有一個紙質的筆記本,另一頭擺放着幾張報紙,從外表來看,應該是昨天的晚報和今年的晨報,桌子的後面是一張硬木椅子,傻柱昨天不小心遺漏在之前舊辦公室的工衣,搭在了椅子背上。
北面的牆壁則緊貼着兩張木頭櫃子,高度差不多在二米,分成了上下兩部份,上部分是玻璃櫃門,下部分是木頭櫃門,都有鎖頭鎖着裡面的文件,鑰匙昨天已經給到了傻柱,就在傻柱口袋裡面揣着。
東側的牆壁下什麼都沒有,就一個洗手的架子,上面還有一個小鐵盆,鐵盆上面還搭着一塊毛巾,旁邊的地上,放着一個鐵外殼的暖水瓶。
沒有什麼滿意不滿意。
有個辦公的地方就成。
傻柱反手將屋門關好,邁着步伐,繞着屋子轉了一圈,時不時的用手摸摸那些桌子之類的東西,一切都是這麼的新鮮。
坐在凳子上,活動了一下手腳,還掂了掂屁股下面的凳子,隨後將桌子上的白色茶缸放到了會客的小茶几上面,論喝茶,還的是大鐵缸,這可是伴隨了傻柱二十多年的神器,當初收馬華當徒弟那會兒,馬華就是用它給傻柱敬的茶,這麼多年下來,茶缸內早佈滿了厚厚的茶鹼,喝的就是這個味道。
走到暖水瓶跟前,掂量了一下,裡面有開水。
不錯。
省的傻柱再去打水。
當然,也得對打水的工人好點,萬一人家心裡不高興,吐點口水在開水裡面,等於傻柱喝了人家的口水茶。
泡好茶。
傻柱便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拿起了旁邊的報紙。
一共三份,一份是昨天的京城晚報,一份是今天的晨報,還有一份是軋鋼廠自己印發的廠報。
廠報不着急,先看晚報。
當了副廠長,要時時刻刻的關注當下的態勢。
沒什麼大事情,也就說些當前的事情,誰誰誰壞事情做絕,被人敲了悶棍,誰誰誰王者歸來,將當初陷害他的誰誰誰給送了進去,諸如此類的事情,多如牛毛,簡單掃了一眼,傻柱就把報紙丟在了一旁,抓起了今天的晨報,晨報的內容跟晚報差不多,但卻多了一則關於經濟改革推進的報道,整體篇幅不大,也就寥寥數百個字,但卻讓傻柱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關鍵點。
運轉大腦。
想起了一些事情。
主要是考慮劇本上面的內容。
依着劇本上面的描述,從今往後,大方針是一切向經濟看齊。
也就是要搞錢了。
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一切以市場爲主導,由市場來說話,產品的好壞,直接關係到你的廠子能不能存活下去,如何銷售產品,如何提高產品的市場佔有率,等等之類的事情。
想了十多分鐘。
傻柱纔回過味來。
皇帝不急太監急,他現在就是主抓軋鋼廠後勤管理工作的副廠長,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不讓上萬工人餓肚子,沒有工作衣服穿,至於產品好壞,能不能賣出去,如何佔有市場,這都是廠長考慮的事情,生產材料的購進及產品的銷售,楊爲民下面還有生產副廠長,輪不到傻柱來操心這些事情。
別看他與楊爲民不錯,有着雪中送炭的情誼,但是某些事情上,也得顧忌楊爲民的感受,總不能給楊爲民營造一種你傻柱要奪權的感官出來。
楊爲民已經在李懷德身上栽了跟頭,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跌倒兩次。
到時候恐怕會惹怒楊爲民。
看完晨報,又瀏覽了一遍廠報,上面居然有傻柱的相關報道,說什麼傻柱是軋鋼廠廚藝最好的廚子,十幾年如一日的爲軋鋼廠工人服務,新來的楊廠長感恩傻柱的付出,將傻柱提拔成了主抓後勤的副廠長,直言傻柱當副廠長,是物盡其用且發揮了自己的能力。
咧嘴笑了笑,喝了一些茶水,隨後將櫃子打開,翻看起了裡面的那些數據資料。
得益於傻柱之前的付出,這些數據看的清楚,知道哪裡出現了漏洞,如何補救這些措施。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音響起。
隨手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了廠辦負責人的聲音,對傻柱的稱呼已然是何副廠長,讓傻柱三十分鐘後,去會議室開會。
掛斷電話後。
傻柱二次陷入沉思。
開會?
開什麼會?
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晨報上面,看着有關經濟改革幾個字樣,忽的有了主意,搞不好今天的會議跟這篇報道有關係,甚至有可能是楊爲民已經得到了大領導的授意。
在屋內待了二十分鐘,手裡抓着筆記本和筆,出了辦公室,朝着四樓的會議室走去。
他現在的辦公室在二樓,要爬兩層樓梯。
手裡的筆記本和筆,是爲了開會記錄一些內容,不管能不能聽進去,最起碼謙卑的態度要表達出來,否則真不好混。
拐進三樓的時候,傻柱頓了一下,唐建軍看似做出了碰巧與傻柱偶遇的架勢,只不過他過分誇張的演技,破了現場的氛圍,讓傻柱一眼看穿了唐建軍的小伎倆,卻也沒有點破,不至於爲了這麼一點小事情,卻無故的得罪人,除非一竿子將其打的再無翻身的可能性,而且唐建軍的眼神中,泛着與傻柱交好的意思。 他在臉上笑了幾下,搶先發問了一句。
“唐副廠長,開會去?一起吧。”
一聲詢問,擾亂了唐建軍的思慮,想好的套路忘記怎麼說了,傻乎乎的迴應了一句,後跟在傻柱的屁股後面,來到了四層。
會議室在四層樓梯口的左側,到了四樓就能看到。
傻柱轉了一個彎,進了會議室。
本以爲自己最先來到,進了屋子才發現,屋內已經到了好些人,圍着一張大號桌子,各自說着話,每個人前面,都擺放着寫有他們名字的標牌,這麼做,也是不想鬧出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的笑話來,來這裡開會的人,都是副廠長,都是廠裡的領導。
見傻柱進來,前面進來的那些人,擡手與傻柱打着招呼,不管有何冤仇,是不是對頭,此時都洋溢着所謂的熱情與和諧。
傻柱也一一回應着對方的招呼,目光掃了一眼,找到了寫有自己名字的標牌,邁步走了過去,到了跟前,用手拉開凳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手裡的筆記本和筆,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傻柱。”
一聲叫板的調侃。
在喧鬧的會議室內響起。
分外的清晰。
亂糟糟的會議室,瞬間變得靜寂起來,大大小小的人,都把他們的目光彙集在了當事雙方身上,視線來回移動,一會兒看看傻柱,一會兒看看牛石頭。
牛石頭就是那個不給傻柱面子,當衆喊出了傻柱二字的人。
從昨天開始,見到傻柱的人,都要稱呼一聲何副廠長。
直呼傻柱。
純粹給自己豎立敵人。
叫板傻柱的牛石頭,今年四十二歲,李懷德當政軋鋼廠的這十年,被李懷德提拔成了主抓後勤的副廠長,中間因爲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被擼掉了副廠長的頭銜,過了一段時間後,成了食堂主任,在食堂主任的位置上,幹了一段時間,又被下放到了車間,當了一名普通的工人,反反覆覆好幾次,李懷德離開軋鋼廠之前,牛大力在三食堂當班長。
心裡不平衡,覺得自己纔是主抓後勤的副廠長,而不是一個做飯十年的伙伕當副廠長,論資排輩,也應該是他牛石頭來當。
心裡不高興,受到了刺激,見到傻柱,尤其見到傻柱還帶着紙筆前來,心情愈發的抑鬱,你丫的一個做飯的廚子,有什麼可囂張的呀。
繼而喊出了那聲傻柱的稱謂來。
喊完。
這傢伙就已經後悔了。
傻柱是楊爲民提拔起來的,楊爲民現在是軋鋼廠的一把手,他牛石頭算什麼呀,真要是刨根問底,他牛石頭也算是李懷德的人。
這一個月的時間,多少李懷德的人被下放,有些人還進去了。
換做別人,恨不得夾着尾巴過日子,牛石頭倒好,主動跳出來,還囂張的挑釁傻柱。
有句話說的好,打狗還需看主人。
輕看傻柱,就是在輕看楊爲民,再說了,傻柱本身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食堂十年的爛賬,都被傻柱在一個月內捋清楚了。
想道歉。
又覺得臉上的面子過不去。
索性抓起面前的香菸,點了一根,抽了起來,藉着抽菸化解心情的尷尬。
牛石頭坐蠟。
傻柱卻無所謂,將身體後仰了一下,用自嘲的語氣說道:“我之前給領導做飯,領導都沒怎麼稱呼,萬事皆有意外,沒關係,不礙事。”
“何副廠長,宰相肚子裡面能撐船。”
坐在傻柱對面的唐建軍,打了一句圓場,他旁邊就是那個牛石頭。
傻柱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
來這裡開會的人,都是廠內掛了職位的領導,昨天好像就公佈了傻柱被任命爲副廠長的通知,他當食堂主任查賬那會兒,牛石頭是三食堂的班長。
出現在這裡。
以什麼名義出現在這裡?
至於牛石頭對傻柱的惡意,傻柱已經感受到了,想了一下,有了主意,一會兒開完會,就把後勤的彙總資料給楊爲民送過去,裡面有牛石頭主抓後勤那會兒拖欠的爛賬,這筆數字,不死也得脫層皮。
混蛋。
沒去找你。
你丫的主動碰了上來。
一個李懷德的漏網之魚。
又等了幾分鐘的時間,楊爲民從外面走了進來,因爲軋鋼廠的書記還沒有到位,楊爲民現在算是一肩膀挑了,兼任着書記和廠長的職位。
真正的一言九鼎。
最中間的位置,歸他,楊爲民也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環視了一下現場的衆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看到牛石頭的時候,停頓的時間似乎有點長,反正比看傻柱時間長,傻柱揣摩起了楊爲民的心思,是要朝着牛石頭下手,還是要提拔牛石頭,如果是後者,傻柱手裡的彙總數據,在上交的時候,便要適當的修改一下內容。
將牛石頭摘出來。
反之。
傻柱手裡的東西,會毫不猶豫的上交上去,牛石頭的生與死,看楊爲民的意思。
想着心思的傻柱,同時也支着耳朵的聽着楊爲民的講話。
別說。
還真讓傻柱給猜對了,楊爲民這一次的開會主題,便是以晨報那篇報道爲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