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瞧瞧這是誰來了!”劉茵聽見車動靜迎出了門,接住了從車上下來的大孫子笑着招呼道:“是我大孫子啊——”
“媽,可得抱穩了,可沉了”
趙雅芳笑着叮囑了一句,隨後扶着老太太下車,又去拿車上的包裹,那是李唐的隨身行李。
劉茵顛了顛大孫子笑呵呵地說道:“真是沉了呀,奶奶這纔多長時間沒見着啊,咋胖了這麼多?”
“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
老太太笑着點了點李唐的腦門道:“都快胖成小年豬兒了——”
“老太太,嫂子。”
顧寧抱着李寧從屋裡迎了出來,還沒下臺階便被老太太給攔住了,怕走不穩摔了孩子。
李姝是不怕的,見着太太和大娘來了,小跑着出了門廳,站在臺階上咿咿呀呀地喊了起來。
是叫太太和大娘的,只是喊的太快了,太興奮了,連嘴了。
“哈哈哈——”
“咯咯咯——呵呵——”
李姝喊完還沒發覺自己喊了啥,只看着大家笑便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就覺得不對了,怎麼大家都看着自己笑啊?
她愣目愣眼地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跑回了門廳。
劉茵抱着孩子,請了老太太先進了房門,這才帶着兩個兒媳婦兒進了屋,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話說不完的說。
韓建昆將一些趙雅芳帶來的東西送進門廳後便去停車了。
見司機出去,老太太找了一圈沒見着李學武的身影,便問道:“學武又出去忙了?”
“樓上呢,有工作。”
劉茵解釋一句後便招呼她們往客廳裡坐,秦京茹端了一盤櫻桃出來,是後院樹上結的。
“這還是大果呢,可甜了”劉茵捏了一顆掰成小瓣兒送進了孫子的嘴裡嚐嚐鮮。
李唐還是第一次來二叔家,大眼睛四處撒麼着,看哪哪新奇。
櫻桃本是甜的,可在嘴裡的一剎那會有一些果酸的味道。
李唐被嘴裡的味道刺激的一皺眉頭,隨後低頭看看奶奶手裡的紅果,好奇地要下手搶。
“知道饞了,跟家裡吃飯搶着要上桌”老太太逗了顧寧懷裡的李寧,道:“李寧饞不饞啊?”
“還不知道要吃的呢”劉茵扶着大孫子坐在了沙發上,道:“前兒個餵了一點小米糊糊,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可能是嫌味道不好。”
“看,小哥來了,認不認識小哥啊?”
老太太看看李寧,又看看李唐,怎麼看怎麼稀罕。
“差了一個月,差三斤份量”
劉茵拍了拍大孫子的屁股笑着說道:“小哥胖嘟嘟,小弟也胖嘟嘟,哥倆兒長大了比誰胖吧。”
“瞧着吧,瘦不了,骨架都大,學武和學文隨了他姥爺那邊的寬骨架了,兩個孩子也是一樣。”
老太太見李姝擠過來便抱在懷裡稀罕着,說道:“就學才和李雪是老李家的小骨架,小時候就不胖,長大了臉上也沒有肉。”
“那時候都吃不着肉,哪有肉啊,能長那麼大個子都快要累死他爸了”劉茵笑着道:“三個大小子一個比一個能吃、能長個,跟上了肥的莊稼似的。”
家裡的女人們聚在一起聊的話題無非就是那麼幾個男人:老的,小的,還有正在幹活的。
二樓,李學武正在講電話。
電話還是長途,從營城造船廠打過來的,正是徐斯年。
“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從哪兒聽說的。”
徐斯年在電話裡無奈地講道:“這種還未定下來的事情我又怎麼會跟外商胡咧咧呢。”
“那就查一查!查明白了!”
李學武的聲音很嚴肅,也表達着自己的不滿:“京城的合作剛談完,內部會議剛開完,遠在鋼城的外商就知道會議內容了。”
“老徐,是你糊塗啊,還是覺得咱們領導糊塗了?”
沒等徐斯年解釋,李學武強調道:“你不查,廠裡可是已經開始查了,到時候你更被動。”
“查,查,我查還不行嘛——”
徐斯年無奈地解釋道:“我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我是怕有人興風作浪啊,這可是營城!”
“誰敢興風作浪?”李學武擰眉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他還能不能興風作浪。”
“有的時候你就是太懷仁了,企業管理還能有慈悲心腸?”
李學武在電話裡斥責道:“要都是老好人,誰當唱白臉的?”
“魏同調過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問問他到底能不能把工作做好,要是沒有這個能耐就給我滾回來,我再安排人給你!”
“唉——”徐斯年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怨我了,我是整怕了,不敢有大動作啊。”
他在電話裡說道:“你是不知道啊,現在營城的形勢有多麼的緊張,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那就趁這個機會殺一殺歪風邪氣,省的積怨成疾,尾大不掉”李學武語氣兇狠地說道:“告訴魏同,往狠了抓安全和監察工作。”
“你不要怕廠裡這邊的態度,你搞不好管理說什麼都沒用的。”
李學武警告道:“甭管對方是什麼人,先辦了他再說,這種事在咱們廠永遠都是必殺的典型。”
“我最恨吃裡扒外的人了!”
“好,好,下來我安排一下”
徐斯年無奈道:“新調劑來的待崗人員轉勞動隊是有管理風險的,怕就怕有人搞事情。”
“怕就能解決問題了?”
李學武強調道:“這件事情不要拖,立即要辦,我倒是要看看誰在當鬼,捉出來我送他去打靶!”
聽着李學武殺氣騰騰的話徐斯年知道營城造船廠有人惹禍了。
殺身之禍,必死無疑。
現在的李學武輕易不發火,但發了脾氣一定是要有個結果的。
尤其是這種對外關係上的處理,人家都跑到李學武辦公室去問了,這是多麼被動和嚴重的事情。
說輕了,紅星廠上下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有泄密風險。
說嚴重了,有人在溝通外商行苟且之事,企圖對紅星廠的生產和發展事業搞破壞。
要真是兩地通勤職工巧合聽進耳朵裡胡咧咧也就算了,如果是幹部職工傳遞過去的,一定要剎住這種歪風邪氣。
李學武纔不管對方是誰的關係,有這種行爲的必須斬草除根。
——
“冰箱裡還有一兜羊肉呢,今兒中午咱們包餃子吧。”
秦京茹手裡攥着抹布從餐廳裡走出來問道:“我叫建昆去地窖掏兩個蘿蔔和餡,那蘿蔔再不吃就糠了。”
“不是還有小河蝦嘛,攙和澱粉炸了吃吧,別放着了。”
李學武從樓上下來建議道:“再看看有啥菜掂對兩個,魚也行,大骨頭也行,別光吃餃子。”
“你倒是會安排,就往肉上叨,可見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了”
劉茵笑着說了兒子一句,隨後給秦京茹說道:“就包餃子吧。”
“得嘞,我跟建昆說一聲。”
秦京茹笑着說道:“菜就兩葷兩素,一個魚一個大骨頭,一個炸蝦一個炒小白菜。”
“行啊,就聽你安排”劉茵當然不能回了兒子的安排,笑着說道:“咱早點吃飯,可着十一點多一點就成,老太太習慣了。”
“好,我知道了”秦京茹應着聲往門外去喊韓建昆,停好了車,人又往西院修雞架去了。
上一次大雨不僅給四九城帶來了內澇災害,還讓李學武家裡的雞架散了幾塊磚,要塌了的樣子。
李學武走到沙發邊上,將大眼睛嘰溜溜的李唐抱在了懷裡。
“喊二叔——!”
“哈哈哈——!你說再等等的,等我會說話的。”
劉茵笑着給孫子扯了腳上的小襪子,只讓孩子光着小腳丫。
李唐倒是不認生,伸着手抓住了李學武的衣服左右看着,習慣性地要用嘴去啃。
“小心哈喇子滴你衣服上,到口水期了”趙雅芳提醒道:“你反着抱他,讓他背對着你。”
李學武可不敢讓他啃自己衣服,他是不洗衣服,可要累着秦京茹和母親了,即便現在有洗衣機。
劉茵是心疼電費,也用不慣那玩意兒,咣嘰咣嘰的,有加水放水的工夫還不如自己手洗了。
秦京茹洗牀單被罩,或者家裡的窗簾時會用到,洗衣服也很少。
既然不是自己勞動,就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我大哥和毓秀呢?沒回來?”李學武抱着李唐在屋裡轉悠着,讓他看家裡的擺設。
李唐伸手咬着自己的手指,看啥啥新鮮,也不要,也不鬧,就是好奇。
“毓秀跟家呢,說是要寫個材料,中午飯再過來。”趙雅芳解釋道:“你大哥回來後又走了,說是書市那邊開攤了,趁早去搶買。”
“中午怎麼來?”李學武挑眉問道:“坐公交還是我去接他?” Www ¸тt kān ¸c o
“不用接,他自己騎車子過來,毓秀也是一樣,甭管了。”
趙雅芳擺擺手說道:“忙你的,我們今天來就是串門。”
她逗了逗李寧道:“順便來看看李姝和李寧,大娘都想孩子們了,是不是啊,李寧。”
“毓秀沒往她嫂子那邊去啊?”劉茵看向趙雅芳問道:“不是說回家了嘛?”
“是回家了,昨天晚上毓秀去看的,大胖小子,可壯實了。”
趙雅芳介紹道:“給拿的雞蛋和一兜肉,我讓國棟幫忙置辦的,雞蛋咱家攢不下,肉也不好買。”
“那天上午我去醫院看了看,晚上學武和小寧過去看的。”
劉茵嘮叨道:“我看着都挺好,就是家裡人都不在,全是孃家人,有點孤單的。”
“要不說讓毓秀多過去瞧瞧呢,也是給人孃家人臉面。”
趙雅芳從顧寧懷裡抱了李寧道:“只是毓秀最近的工作也忙,科裡好些個事呢。”
“辛苦點,多去陪陪”劉茵叮囑道:“因爲工作離得遠,姬衛東回不來情有可原,要是當姑姑的這邊離得近再不去就不好看了。”
“我回去跟毓秀說一下”趙雅芳沒再跟婆婆說這個,只點頭應了下來,至於姬毓秀怎麼安排嘛……
當嫂子的,只能說話趕話說到哪是哪,就算是要傳婆婆的話也是不好掌握分寸的。
有些話隔一人說出口就有可能誤會了,不經意地帶了個人的情感和語氣,讓人家聽了不舒服。
婆媳之間如此,妯娌之間更是如此,她是農村家庭出來的,對村裡女人的那種複雜關係更懂些。
顧寧是不關心這個的,只是坐在那哄着孩子,聽着她們說。
問到她了會回答,不問到只是默默地坐着,她已經習慣了。
結婚以後跟婆婆和妯娌之間的相處讓她知道在母女關係之外還有這麼多複雜的牽掛和親人關係。
這屋裡坐着三代婆媳,要不是家風好,人多了難免會有嘰咯。
就算是平日裡風平浪靜,可背地裡保準是暗流洶涌。
今天你說這個不好,明天她說那個心壞,說婆婆的不公,說公公的嘮叨,說孩子的煩鬧,這家沒消停時候了。
李學武只在樓下逗了逗李唐,隨後便開車往俱樂部去了。
聽於麗彙報了一些情況,處理了一些文件,趕在中午飯之前又回到了海運倉這邊。
家裡人多,雖然有三個孩子,可放一隻羊和放三隻羊沒啥區別,有區別也只能是三隻羊容易塌房。
餃子已經包好了,姬毓秀和大哥學文也到了,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又是有餃子,又是有好菜的,總要喝一點酒樂呵樂呵。
不過都沒有多喝,老太太也抿了兩錢的,李學武和大哥學文各喝了一杯,韓建昆喝了半杯。
飯後一家人哄了孩子在一樓李姝的房間裡睡了覺以後,便坐在客廳說閒話,沒有外人的事,只是說自己家裡的情況。
大哥學文一貫的沉默寡言,只在感興趣的話題上多說幾句。
說的多的反而是劉茵和趙雅芳,一個想着家裡的事,要做一些瞭解和叮囑,一個是長媳,得跟婆婆溝通這些個事,做安排。
你看現在李家不算什麼大門大戶,可做事總是要有規矩和章法的,該是劉茵教給媳婦兒的,趙雅芳幾人是要聽着學着的。
在孃家的時候母親教着做閨女,結婚以後就要跟着婆婆學做媳婦兒,好以後教給自己的媳婦。
家族傳承,無外乎如此。
有人問了,什麼是傳統,什麼是傳承,什麼是家風。
其實你做錯事了,回家挨你爸媽的訓斥和教育就叫傳統和傳承。
你把正確的事做好了,並且教給你的孩子做正確的事,這就叫傳承和家風。
沒有你想的那麼嚴謹和玄乎,更沒有什麼國學理論支撐。
再好的國學能傳承多少載?
生活中代代相傳的優秀品質纔是亙古不變的優秀傳統文化。
——
“學武?你是要開會去嗎?”
二樓走廊,李學武突然被謝大姐給叫住了,她招手道:“會議還有一會兒呢,我跟你說個事。”
“咋了,大姐?”
李學武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問道:“跟這會有關的?”
“沒關係,是前幾天的事。”
謝蘭芝示意李學武往窗邊站了站,輕聲問道:“你給人事這邊遞了個條子,要了一個證明?”
“上週的?招待所小金吧?”
李學武微微皺眉道:“我跟薛副主任在那邊接待京城二汽的談判,招待所所長秦淮茹找到我提了小金結婚被街道卡審覈的事。”
“怎麼?事情不對?”他看了謝大姐問道:“還是不好辦?”
“都不是,是小金街道那邊給了覆函,提醒咱們注意政策。”
謝蘭芝皺眉道:“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對婚姻審覈比較嚴格,尤其是對出身有特殊情況的對象。”
“意思就是她們街道那邊也沒給辦?”李學武晃了晃下巴,道:“這政策是有明文規定,還是街道自行解讀並且執行的?”
“咱們不是街道,也沒接到這樣的文件,我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不過人家說有政策”謝蘭芝攤了攤手道:“你說怎麼辦?”
“呵呵——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有攔着正常處對象的兩個人不讓結婚的政策,夠神奇的啊。”
李學武冷笑了一聲,問道:“咱們人事查沒查小金父親以及她本人的問題,如果有問題她是怎麼進廠的,還在招待所工作了?”
“我現在找你就是說這個問題,小金是你遇到的,我遇到的特殊情況可不止小金一個。”
謝蘭芝正色道:“廠人事處協調人事工作都會有相應的審覈和審查,不過關的連進廠都不可能。”
“但政策是一時的,可歷史材料是長期的,不可能拿現在的政策卡歷史的問題。”
她擡了擡手示意道:“現在全廠的職工組織覈查工作已經篩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有用嗎?”
“咱們依照的審覈標準跟人家的政策性干擾是匹配不上的。”
“是咱們落伍了,還是人家先進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
李學武皺眉道:“是咱們的證明文件到了他那邊不好使,得依照他們的審覈標準辦理是吧?”
“合着有歷史問題的家庭,他們的子女就都得打光棍兒?”
“除非你能去市裡做工作。”
謝蘭芝直言道:“否則你去街道說不明白,人家都不給你講這些政策,只告訴你不合格。”
“滑天下之大稽,結婚還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嗎?”
李學武耷拉下眼皮道:“我跟小金說,這次街道辦不通我就去幫她找市裡,結果還真說着了是吧?”
謝蘭芝微微搖頭道:“最好是連着一起說,解決一個小金沒啥用,前面、後面還有好多個小金呢,總不能黑着過日子吧?”
“那不行,影響太不好了,而且容易出問題,風氣不能壞。”
李學武嚴肅地強調道:“廠裡青年男女職工處對象沒問題,但亂來是不行的,尤其是黑着過日子這種事,保衛處要嚴格打擊的。”
“這事我下來問問,看看什麼情況,要是一個街道的問題好辦,要是所有街道都是如此,那還真就得想個轍。”
他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本道:“行,我先去開會,回頭有消息了我再跟您商量,這個事要解決。”
跟謝大姐分別,往會議室走的時候,李學武越想這件事越不得勁,越想越生氣。
生老病死,添人進口,人倫大事,都特麼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有這些狗屁倒竈的事。
李學武是真沒想到,有人事處和保衛處給出的證明文件街道都不認,這面子真是丟大了。
會議是谷維潔主持召開的關於教育機構組織工作討論會。
也就是定教育機構的組織人事,包括教育管理局負責人,以及各組成學校的負責人。
除了李學武早就安排好的小學部校長是由現紅星小學教師冉秋葉擔任外,其他學校的校長還沒定。
包括各組成學校的科級以上幹部以及教師管理結構,都要在今天的組織會議上討論通過。
會議前期已經徵求過一些領導和相關部門的意見,按照李懷德的要求,教育管理還是交給教師的。
後勤和財務管理可以由廠裡選調優秀人員補充進隊伍裡。
所以,按照李懷德的要求和指示,谷維潔組織了個專班,研討和延請了各方優秀教師和教育工作者參與到了各學校管理機構的創建。
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帶着崗位去挖人,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人員篩選上來了,再會同廠裡給出的意見,以及華清和鋼鐵學院那邊推薦的人員名單,一起拿上組織會議討論探究。
職業技術學院校長的第一人選是華清大學推薦的本校幹部,華清大學辦公室主任景榮。
就是當初陪着李學武那位便宜老叔李叢雲一起去家裡喝多了的。
華清能跟紅星廠合作的這麼好,並且雙方的幹部交流有了一定的基礎,在培養和鍛鍊上有所成績。
現在紅星廠要搞教育,李學武給李叢雲打了電話,那邊自然是要支援一二的。
也許是考慮到紅星廠的職業技術學院草創,所以李叢雲安排了自己最爲信任的景榮過來支援。
職級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學校的級別並不在工廠的職級限制範圍內,可以在辦學過程中調整。
現在最爲重要的是選出能挑大樑,在建校初期能給學校打下堅實基礎,並創造良好校風的校長。
因爲有所準備,所以會議開的很快,包括職業技術學院、高中部、初中部、小學部以及學前教育部的校長都敲定了下來。
而其他管理人員也在會議上確定了下來,包括學校各部門的負責人,以及建校和教師招錄管理的負責人。
李懷德的要求是今年9月1日正式開學,開始培養下一代接班人。
也就是說,正在建設的學校是能夠按時完成準備工作的,現在必須開展教師選拔招錄以及學生的選拔招錄工作了。
會議一結束,這些工作都要快速地展開,同時宣傳口也要配合宣傳紅星廠關於教育機構的重建。
一時間千頭萬緒,麻煩異常,只能是把架子先搭建起來,讓人員到崗開始工作,同時組織其他部門配合和監督。
——
“你怎麼想起問結婚的事了?”
任曉宇好笑道:“不會是我們家你大姐鼓動你來找我的吧?”
“這事兒你們兩口子就不能在家裡溝通一下嗎?非得繞我一圈,多費口舌是吧?”
李學武好笑道:“是不是有什麼規定,兩口子在家裡不能談工作啊?”
其實給任曉宇打電話已經是第三通電話了,前面兩個分別打給了街道所和交道口乾媽那邊。
當得知現在對婚姻登記審覈確實有諸多政策性的解讀辦法後,便又給任曉宇打了電話。
當然了,剛剛的話僅僅是兩個人開玩笑,這件事如果能在家裡解決,謝大姐也不會跟他說了。
任曉宇在市裡幹工作,並不在民政口,就是想辦這件事他也沒有身份和資格,畢竟他不在廠裡。
而謝大姐要拿着廠裡的問題去找他辦,讓他再找民政協調,這件事就顯得有私了,影響不好。
所以,要辦廠裡的這件事,還真就得由李學武來跟市裡協調,或者找個什麼辦法處理掉。
他正講着電話呢,彭曉力帶着冉秋葉走了進來。
李學武給冉秋葉擺了擺手,示意她在對面坐下,自己則是繼續同任曉宇談着這件事。
“我不知道民政那邊是怎麼個辦法和流程啊,或者說對政策是怎麼解讀的,我就想解決這件事。”
他語氣很是平和地說道:“當然了,我不可能要求所有街道或者辦事處給咱們廠開綠燈放行。”
“我是想啊,我們廠現在的人數是很多的了,尤其是即將整合進來的十幾個廠,工人人數逼近九萬了,這民政相關的是大事啊。”
“你是個什麼意思?”任曉宇在電話裡說道:“我也不是很瞭解民政的辦法,你說你想要幹什麼,我幫你參謀參謀應找誰辦。”
“我是想啊,既然人多了,那就爭取一下民政的權限。”
李學武挑眉道:“你看我們能不能自己核發結婚手續。”
“好傢伙,你這思路可以啊,解決不了問題,直接把章端回家慢慢蓋章,慢慢解決是吧?”
任曉宇笑着說了他一句,隨後正經地回道:“我的建議是不要這麼搞,很容易出問題。”
“你想想,現在你都不瞭解其中的政策和辦法,把章領回去就瞭解了?出了問題誰來扛?”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件事別想着走捷徑,否則後面的問題更多,標新立異容易被人盯上。”
“那就分開來搞”李學武捏了捏下巴,道:“本來我們就有審覈權,怎麼到現在又沒有了呢?”
他講道:“完全可以由我們自己來審覈,由民政出證蓋章嘛。”
“相應的審覈手續他們那邊也能留檔留存備查,這總行了吧?”
“這不又回到原點了嘛?”
任曉宇笑了笑,說道:“我聯繫一下相關的部門,先了解一下情況,如果你這個思路可以,我再給你回話,你也準備一下材料。”
“那得了,等你的好消息。”
李學武笑着說道:“不然我只能讓人拿着結婚材料找你領着去市裡辦結婚證了。”
“哈哈哈——”
任曉宇笑着掛斷了電話,他知道李學武說得出來一定做的出來。
要說給他自己辦事,李學武絕對不會求人,更不會拜託關係。
每次都是工作上的事請託到他這裡,既不會給他的工作帶來影響,更不會互相留下責任。
職場關係中最爲難的當屬互相請託辦私事了,後患無窮。
但要是談公事,怎麼談,怎麼找關係都沒事,說破了大天去,請託的這個人是爲了組織工作。
而辦事的這個人又沒有收好處,更沒有以權謀私,完全是處理兩個單位之間的協調工作。
所以李學武就算是真的打無賴,帶着廠裡要結婚的男女青年找到他,讓他幫忙協調辦結婚證,你說這件事辦還是不辦。
到了民政那邊自然是要辦的,更不會卡着,可要說全面的變更制度,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過解決這種事不可能每次都去找熟人來辦理,到最後也是有嘴說不清的,還是得找渠道解決。
李學武這邊撂下電話,看着靜靜地坐在對面的冉秋葉問道:“從單位來的?沒打擾你工作吧?”
“我請假了,下午沒有課。”
冉秋葉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李學武的辦公室了,可每次來都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如果是在家裡看到李學武,自然不會有這種身份上的差距感。
但從走進這座辦公樓,走到李學武的辦公室,再到坐在他的面前,冉秋葉就會清晰地感受到兩人之間很明顯的鴻溝和界限。
大辦公桌,大辦公室,威嚴的氣勢,繁忙的工作,無不顯示着李學武在紅星廠的地位。
如果兩人沒有那一層關係,身爲普通教師的她被廠領導叫來談話,一定是會誠惶誠恐的吧。
可現在的感覺就很奇妙,眼前坐着的這個人明明離自己很近,卻感覺看到他站得好遠好遠。
本應該因爲身份差距而感受到疏離的她,當對方一開口說話後,又覺得這麼的親切和真實。
這種感覺太過於夢幻和虛無了,讓她忘卻了緊張和惶恐,留在心裡的是複雜的情緒無法展露。
“叫你過來是想通知你,廠裡關於新學校的組織籌備工作已經開始了,你的任命通過了。”
李學武看着她,微笑道:“恐怕你得跟學校那邊做一下交接,然後參與到這邊的籌備工作中來。”
“我要辦調轉手續?還是……”冉秋葉疑惑道:“我不太明白我現在的組織身份是在哪?”
“這個你不用管,回去跟你們領導說一下情況就行了,辦好交接手續,然後來廠里人事處報到。”
李學武將手裡的文件放到一邊,看着她交代道:“這件事不是我負責,是谷副主任負責的。”
“不過據我瞭解的情況是,你和這一次組織任命的其他校長將共同參與學校的組織籌建工作。”
他解釋道:“可能包括教學體系的建設、教師隊伍的建設,以及新學期的招生和審覈工作。”
“具體的你可以參考我給你的那一份規劃文件,同時積極跟谷副主任那邊聯繫,儘快融入到廠教育管理局的隊伍中來。”
“你也知道,現在是籌辦時期,需要有人牽頭來幹工作。”
李學武看着她認真地說道:“這不僅僅關係到學校的未來,也是對你們這一批任命的校長做考覈,關係到你們的未來。”
“我們來決定學校的建設?”
冉秋葉有些驚訝地問道:“是給我們權限,由我們負責教師的招錄和學生的招錄嗎?”
“當然,李主任的要求。”
李學武點頭道:“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辦嘛。”
“你們纔是最瞭解教育的人,所以廠裡給了你們最大的支持。”
“我真有些驚訝,沒想到廠裡的力度這麼大,我是說……”
冉秋葉倒不是懷疑她收到的校長任命書是假的,只是覺得廠裡辦學校,對教師隊伍的要求一定是很嚴苛的,畢竟關係到利益了。
而在招錄學生和考覈招錄這件事上牽扯到的利益更大。
都知道在這裡上學就等於拿到了進廠工作的通知書,職工子女要來,其他關係單位的子女也一定想要來。
看李學武給出的那份辦學規劃上,明確地標註了辦學標準是很高的,就連教育器材都是從國外進口的最先進教具。
更不用說廠裡爲了教育機構正在加緊施工建設的教學樓了。
兩項重要的權利交到他們的手中,既代表了廠裡對他們的信任,也表明了廠裡對這項工作的態度。
專業,公平,公正。
“我理解你的想法,是覺得壓力大,還是權利大?”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她問道:“昔日那些相處得好的和不好的同事都要經過你的審覈才能來到這裡工作,這種感覺怎麼樣?”
“說不上來,一時間有些錯愕,或者說措手不及吧。”
冉秋葉看着李學武,她很明白李學武的心意。
恐怕推薦她來擔任小學部的校長,有她學識和工作的基礎,也有幫她重新樹立身份的目的。
當初在單位受到的那些非議和不公,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決。
現在的紅星小學是要完成拆分的,學生們按照父母身份重新考覈判斷是否進入到新的紅星小學就讀。
而現在的教師無論原來的組織身份如何,跟學生一樣,都要經過考覈再確定是否調崗到新小學。
其實剛剛冉秋葉已經問到了,她的組織身份到底在哪。
這一次將要進行的分家和調整,正是她這樣組織身份變更的一個具象化表現。
除了父母是廠職工的學生,沒有老師可以享受這個待遇。
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教學水平和工作能力來競爭這些教師崗位。
新的學校,自然是有新的要求和規則,外面那些小學裡正在搞的活動自然是要重新梳理再開辦的。
針對個人的活動通通都要取消掉,將課堂還給老師,規矩學生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學習上。
特別的,爲了防止出現思想上的問題,學校也是設置了思想教育崗位,由衛三團負責選人擔任。
這種泰山壓頂的結構設置,最能給學校以安定的保證,誰敢有異議,先過衛三團那一關。
“謝謝,謝謝你的信任。”
冉秋葉看着李學武,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努力工作的,不會給你丟人的。”
“給我丟什麼人?”李學武笑着點點頭說道:“你工作不努力,沒有成績,丟面子的是你自己。”
他將剛剛跟任曉宇談的問題寫了個條子交給了進門來的彭曉力,道:“跟謝處長和谷副主任說一下,這件事還得緩一緩。”
“謝處長還是比較着急的”見冉秋葉疑惑地看着他,李學武解釋道:“咱們廠要成立自己的金融管理機構了,聯合儲蓄銀行。”
“我知道,聽廣播裡說的。”
冉秋葉點點頭,說道:“沒想到廠裡的發展這麼快。”
“嗯,謝處長將要調任到聯合儲蓄銀行擔任第一任行長了。”
李學武笑着說道:“目前她還在兩頭跑辦交接的事,想着在交接前把這些歷史遺留問題解決掉。”
指了指冉秋葉,他提醒道:“你的事儘快辦,別等着她走了再有複雜,早辦早開展工作。”
“知道了,我回去準備準備就來廠裡報到”冉秋葉看見彭曉力要走了,便也站起身說道:“我爸說讓你有空來家裡吃飯。”
“……”
李學武看着冉秋葉跟着彭曉力離開,差點笑出聲來。
這暗號給的也太突然了,要是冷不丁的聽見沒反應過來,還得愣住呢,真以爲她爸下山回來了。
這個時期,就依着她爸媽的身份怎麼可能下山呢。
所以冉秋葉說的意思是讓他往家裡去吃飯,吃飯嘛,就是吃飯。
下午還有個好消息,上個月李學武協助帶領衛三團出動支援解決城市內澇的獎勵下來了。
一個個人三等,一個集體二等,市裡給了一個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