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前方的兩營鐵浮屠,已經死傷過半。
上萬民兵,更是死傷無數。
伴隨着漢軍陣中接連不斷的弓弦聲,鐵浮屠那俱甲在新式破甲箭面前都難以抵擋。
更何談那些身上連皮甲都沒有的民兵?
有時一支箭矢,能夠帶着破空聲,接連洞穿好幾人。
但面對如此情況,燕軍深知只能用人命去填。
如此箭雨,面對他們車弩和弓弩陣,依舊是小巫見大巫。
但是一輪又一輪的箭雨不斷傾瀉,殄夷軍和岳家軍組成的步兵方陣。
在面對燕軍的衝擊,也不向前,而是緩步撤退。
敵進則我退,敵退則我進!
就在那最後一道柵欄跟前,這道萬人組成的步兵方陣,形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一些民兵反應過來,經過前方數千人的死亡,他們最開始的膽氣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兩位鐵浮屠營將,此時也甚是焦急。
就憑藉他們這兩營騎兵,想要突破這方陣,簡直就是妄想!
一些鐵浮屠的將士們已經生了膽怯之心。
身穿俱甲,看似無堅不摧的他們,在這方陣面前,與那些民兵也沒有太大區別。
燕國數十年沒有打仗,如此慘烈的場景他們從未見過。
血光四濺中,更是慘叫連連。
除了最開始的碰撞,在死去一半鐵浮屠後,燕軍再也沒法往前衝出一步。
而想要停止,只站住營盤最前面的壕溝,那漢軍方陣便得寸進尺,向前一步。
這攻擊距離掌控得恰到好處,讓燕軍那兩個營將,無可奈何。
可即便心生退意,在沒有得到後方鳴金收兵的訊號,他又豈敢輕易後撤?
遠處,唐鬆睜大了眼睛,就算是他,也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慘烈情景。
一時間他也失了方寸,心疼鐵浮屠的他,第一時間想的便是讓其撤退。
但此時他纔想起,他並沒有這個權利。
“將軍,大將軍讓我們鐵浮屠齊出,勢必沖垮那漢軍方陣!”
聽着傳令兵的彙報,唐鬆心中一寒,厲聲道:“讓我等糧食硬衝,那是不要了這鐵浮屠?”
那傳令兵道:“以大將軍的意思,必須要趁機將漢軍右翼拿下,尤其是這些精銳步軍,如此一來,漢軍戰車便失去了這些兵種的掩護。”
“待漢軍反應過來,讓騎兵和戰車兵回援,戰事便會陷入焦灼,到那個時候,鐵浮屠將再無用武之地!”
唐鬆聞言一窒,既然燕軍選擇主動出擊,便只能犧牲鐵浮屠。
只要將漢軍最重要的殄夷軍和岳家軍這一萬步兵主力,亦或是鐵幕師,這二者消滅一個。
燕軍的車弩便再無任何威脅。
因爲漢軍想要對燕軍的車弩和弓弩陣造成威脅,就必須這兩軍同時存在,協同進攻。
燕軍不能沒有車弩陣,可以沒有鐵浮屠。
而漢軍,則是兩軍缺一不可!
車弩太過於笨重,根本不可能迅速上去,將這漢軍方陣解決。
而對方也在等待戰車,鐵浮屠,反而是此時最大的機動兵種。
至於那虎豹騎和平遼騎,又豈敢直面鐵浮屠和車弩陣?
唐鬆咬了咬牙,眼眶微紅:“讓兄弟們組成陣型,往前衝!”
前方的五六二營鐵浮屠,傷亡過半。
就在兩位營將心急如焚時,後續那熟悉的隆隆馬蹄聲滾滾而來,兩者臉上頓時喜笑顏開。
“將軍終於捨得讓我鐵浮屠盡出了!”
兩千鐵浮屠面對這看似銅牆鐵壁的漢軍方陣,商能衝到巨盾面前。
而近萬鐵浮屠的衝擊,那將會是何等場面?
那一萬漢軍方陣的士兵,拉動弓弩和擲矛的手都斷了,恐怕也沒法強行阻攔這麼多俱甲鐵騎的衝陣!
鐵浮屠的全面出動,讓燕軍的士氣重新振作,隨着楊清國的一聲令下,那些民兵也全部出擊。
這些炮灰兵,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甚至整個燕軍,對楊清國來說都只是一個數字。
只要能贏得戰爭,他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平之時,這燕軍是他斂財的工具。
而到了戰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燕軍亦是他建功立業的工具!
鐵浮屠盡出,唐鬆自然不會躲在後邊,他咬着牙,大聲道:“諸位兄弟,王上費盡心血打造鐵浮屠,爲的就是今日!”
“爲王上,爲大燕,隨我斬殺岳飛,活捉奚政!”
“斬殺岳飛,活捉奚政!”
上萬人的激昂怒吼,在天地間傳蕩。
猶如滾滾雷聲一般,小小的漁北城,竟是在這聲威下,顯得搖搖欲墜。
奚政在城頭上,不禁摸了摸鼻子:“這聲勢端得浩大,想要活捉孤,還要看孤的將士們是否同意!”
一旁的荀彧和尉繚,見奚政在此等聲勢下如此風輕雲淡,皆是連連點頭。
帥臺上,岳飛眯着眼,嘴角勾起:“想斬本將,光靠一股蠻勁可是不行的。”
隨即,他面色森然道:“張郃,你的鐵幕師何在?”
那邊的張郃大笑道:“將軍放心,戰車快要到位,投石車已經就緒!”
鐵浮屠整着隊形,拉着將近兩里長的陣型,整整齊齊地向前衝鋒。
那猶如鋼鐵森林的漢軍方陣,在這鋼鐵洪流下,竟是顯得如此渺小。
李成棟見狀,知道不能硬抗,大喝一聲:“全軍後撤,莫要慌亂!”
唐鬆見漢軍想要故技重施,對燕軍進行放風箏。
他面色猙獰:“方纔我兵少,倒是鬧了騎兵被步兵放風箏的笑話,此刻我鐵浮屠盡出,看你如何後退!”
然而就在鐵浮屠全部進入營盤,將那漢軍方陣越拉越近之時,陣陣巨大的機擴聲響起。
緊接着,便是一些巨石從天而降!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油罐和鐵疙瘩,也瞬間落地。
面對投石車的攻擊,唐鬆早有預料,並沒有放在心上。
除了那火油罐有些煩人,那些石塊在砸下後,實際上傷害有效。
怕的就是火油罐落下,那不滅的油火貼着燒。
但鐵浮屠身穿俱甲,只要不被粘上太多火油,並不懼怕。
倒是那些鐵疙瘩一樣的玩意兒落地,卻是沒有多大傷害,令唐鬆一陣冷笑。
“這漢軍如此愚蠢,這鐵疙瘩看上去不過一兩斤,又能砸死多少人?”
此等想法剛剛升起,令唐鬆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鐵疙瘩在落地之後,上面冒着一股白煙,緊接着便是一股巨響。
巨響過後,便是驚天的爆炸,方圓三尺,都被炸出深坑。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在那其中,有些無數的鐵蒺藜和鐵珠,以及金汁糞水!
凡方圓兩三仗的地方,這些因爆炸開來,而四散出來的鐵蒺藜和鐵珠,有些竟是直接洞穿鐵浮屠的俱甲。
其穿透力之強,雖不如穿甲箭,但因爲數量過於巨大,比那穿甲箭還要恐怖。
那些處於爆炸中心之人,很多都不是被炸死,而是連人帶馬地被這些東西洞穿,成了麻子。
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洞口,能有預想到,將俱甲打開後,其間的血肉,已經模糊成什麼樣。
這一切還沒完,也不知漢軍到底有多少投石車,盡是毫無間斷。
後續拋射而來的,還有更大威力的爆炸物。
那一炸,其聲如雷,更是濺起三丈泥土,方圓數丈皆是人仰馬翻。
如同真的被雷劈了一般,全身焦炭,身體斷裂。
唐鬆驟然想起,昨夜漁北城傳來的那等巨響,以及那些火光。
他原本以爲,這巨響不過是城牆塌陷的聲音。
但現在看來,正是這些東西,才導致了漁北城城牆的倒塌!
原本喊着號子,邁着統一步伐的鐵浮屠,瞬間被這些爆炸物所弄亂陣型。
同時不少戰馬,也因爲這些巨響而受驚,橫衝直撞。
整個隊伍都不受控起來,不遠處的漢軍方陣,依然在不斷傾瀉着箭雨。
與此同時,在鐵浮屠的兩側,突然兩現兩股騎兵,不停彎弓搭箭,對那些民兵進行獵殺。
是呂布的虎豹騎和李珅的平遼騎!
唐鬆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那虎豹騎已經衝進側翼。
爲首之人,身高九尺,就連胯下那七尺戰馬都顯得有些瘦小,正是大漢虎豹騎主將,呂布。
他手持方天畫戟,直接衝進陣中,大聲喝道:“燕將唐鬆,某奉先來取你項上人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