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夢境,正是晨光熹微時。
楚靈犀發覺自己又躺在魔尊懷中,臉龐緊貼着他堅實火熱的胸膛,本能地向後縮退閃躲,卻掙脫不開鐵臂的束縛。
魔尊君棠朦朧初醒,下意識將她摟的更緊,似想將愛人揉入胸口,片刻後方才鬆了力道,生恐脆弱的她無法承受,執愛人素手,盼與之偕老,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連串的吻,眼神與音調如繾綣春風,悠悠道:“羞顏低眉人栩栩,鴛鴦魚水兩同心。”
楚靈犀向來不喜酸詩腐詞,若不是爲了看懂兵書,她連識字的動力都沒有,未能聽懂魔尊言中之意,但從鴛鴦二字推測,不是情詩就是菜譜,當然在此情此景之下,情詩的可能性更大。
想不到魔尊竟是文藝範奇才,大清早便吟詩作賦,寄人籬下,總得討其歡心,楚靈犀覺自己有義務接一句,奈何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生平背過的詩文屈指可數,不得不絞盡腦汁回想。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萬萬不可,如此無厘頭的幽默,魔尊恐怕無法理解。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同樣不妥,如此接地氣的情懷,魔尊恐怕不能欣賞。
四海皆兄弟,誰爲行路人?——更是離譜,如此基情滿滿,顯然不能投魔尊所好。
楚靈犀靈光忽現,記起曾在多個凡間情愛話本中讀到過同一句情話,從互訴衷腸到生離死別,無處不適用,怎料越急越想不起來,心中暗暗嘀咕——“滄海…什麼成水…還有巫山…那個什麼…雲雨?我的腦袋長着是爲了顯身高的嗎,怎麼死活想不起來!我太難了,好不容易重生,怎麼就拿錯了劇本,非得演最不擅長的才子佳人膩歪橋段呢?”
魔尊君棠颳了刮她的鼻尖:“曾經我們同去凡間看戲,我方纔所念的那句詩,是其中的唱詞,你在夢中慢慢都會記起來的。”
“可是夢特別特別慢,還停留在柳芽上仙十二歲的時候,尚未入華胥山仙門…”,楚靈犀生平首次動了使美人計的心思,她雖沒吃過豬肉,可總見過豬跑,魅惑男人的撒嬌手段大同小異,聲調放柔緩且鼻音稍加重,再加上這副皮囊,定能將癡心魔尊迷得七葷八素。
魔尊君棠用手指擋住她的脣,劍眉驟然緊蹙,雙眸中的溫柔減了幾分,生硬的語氣似命令:“如今你就是柳芽,把剛剛那句話重說一次!”
魔尊的臉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楚靈犀畢竟是靠腦子闖四界的,瞬間明白其意,癡情郎的一腔深情唯許柳芽,自己要想活命,只能乖乖做替身,識時務地順從改口,同時還摻雜着小小心機,力求巴結好眼前這尊大神:“夢境中盡是些兒時的瑣事雜事,毫無重點,可不可以幫人家想想辦法,讓夢的進度變快一些,否則不知何時才能憶起與魔尊相遇相知的點點滴滴。”
魔尊君棠的眼神緩緩化爲一江春水:“你從未與我這樣說過話。”
“那…那我改…”,楚靈犀以爲是自身嫵媚的道行不夠,尚無法用好美人計。
“我喜歡,不要改”,言罷,魔尊君棠在她額頭留下深深一吻。
楚靈犀的性格比漢子都爺們兒,並未受情情愛愛撩撥,胸中另有盤算——“魔尊活脫脫就是話本中的反面男主,若是綠茶婊可以近他的身,一騙一個準,癡情至今,實屬奇蹟,不過這性情於她而言倒是好事,多多撒嬌發嗲賣乖,說不定可以藉助魔族之力早日救出哥哥。”
這時一隻墨翅鳳尾傳音蝶翩翩飛入,落於君棠耳畔,他轉指施法,隨即柏誠的聲音響起:“魔尊,仙界與妖界的暗探傳回重要消息,諸位將領已齊聚一念堂。”
魔尊君棠再次吻上她的額頭,沿着鼻樑一路向下,最終纏綿於朱脣,奈何須得剋制壓抑,無法肆意縱情,久久後終才戀戀不捨地與她分開:“夢的事我會讓安皓白去想辦法,近來四界多動盪,我不能多陪你,儘快養好身體,待風波平息,年年歲歲,朝朝暮暮常相伴。”
“魔族兵力乃四界之首,縱有戰事起,魔尊亦可勝,不必憂心,也不要過於勞累”,楚靈犀外表情愛綿綿,內心卻翻涌着無數吐槽。
幸虧靈軀合體時身體脆弱不堪,不然時時刻刻皆是少兒不宜的場景,楚靈犀腦中飄過一首凡間的曲子,簡直是爲魔尊量身打造——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好一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癡情魔尊,假如當年柳芽選擇與他雙宿雙飛,魔界可能早八百年就衰敗了。
禍水啊,禍水,你的名字叫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