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犀連連擺手:“我不能回宮!”
一旦回去,後果會比祠堂罰跪重百倍,宮規家**番伺候,渣爹不折騰她到半死絕不罷休。
厲國主微微蹙眉,心理活動相當複雜——
這位小公主難道離家出走了嗎?
不對,應是離宮出走。
我要強制送她回楚州皇宮嗎?
萬萬不可,一來場面太過於難看,二來他十分清楚楚國主錯綜複雜的家族恩怨,小公主不得父親的歡心,但卻被哥哥楚雲昊捧在手心。
聽她方纔所言,目的地是楚州北境,那裡恰好是楚雲昊率兵駐紮之地,所以這丫頭極有可能是和父親賭氣,要去找哥哥告狀。
可以暫留她在厲州嗎?
於情於理都不和,以小公主的年紀,尚無法完然分辨是非對錯,厲國主有義務把孤身在外的她送回楚宮,以免遭遇兇險,貿然留其在厲州,不但會激怒楚國主,更會招來流言蜚語。
那時的厲國主登基不滿十年,剛剛掃除掣肘的外戚勢力,戰備兵力尚且不足,無力應對大戰,處理與妖族各州的關係時,須得慎之又慎,竭力避免矛盾。
厲國主只覺進退兩難,他既不想得罪楚國主,也不願與楚雲昊交惡,奈何一時難以想出兩全之法。
楚靈犀並非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公主,小小年紀的她已精於人情世故。
她身爲楚州嫡長公主,意外出現於厲州,驚擾了厲國主的龍輦儀仗,差點被當成刺客幹掉,此事的起因雖是修煉法術時的小小失誤,不過鬧大了也許會升級爲兩州之間的外交甚至軍事衝突。
另外,按照楚州規制,皇室子弟未獲國主准許,不得擅自離境,楚靈犀已屬觸犯規戒,不能連累哥哥也犯錯。
她既不能回楚宮,也不能在厲州兵將的護送之下大張旗鼓地回楚州北境兵營,軍中有不少渣爹的狗腿子,這些人渣成日不幹正事,就知道瞪大雙眼挑他們兄妹倆的錯處。
最好的辦法是,她獨自低調返回楚州,而後與哥哥商議解決之法,於是說道——
“厲國主,不必麻煩您相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過她離宮倉促未帶錢財,當務之急是安撫咕咕抗議的肚子,不然哪有精力趕路回楚州,厚着臉皮道——
“那個…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您能不能先借我點錢,等我找到哥哥,就會派人還錢並備厚禮籌謝。”
厲國主權衡再三,提出妥善的折中之法:“相請不如偶遇,恰是正午時分,又逢金秋時節,不知長公主是否有興趣前往百花鎮,嘗一嘗聞名四界的百蟹宴,如若楚雲帥能夠賞光前來,在下榮幸之至。”
白花鎮乃楚州與厲州的交界之地,歸二州共同所有,用以互市通商,楚雲昊來此並不會觸犯楚州規制,而且楚靈犀也可以趁此機會大飽口福,她欣然贊同,即刻用傳音蝶給哥哥送信,同時客套道——
“厲國主盛情相邀,小女子與兄長卻之不恭。”
厲國主的屬下心思縝密,又備好一架車輦,行禮道:“請長公主移步。”
龍輦乃君王座駕,唯王后有資格隨駕同乘,楚靈犀須另換輦車。
厲國主盡顯君子風度,先行下車並擡起手臂相扶,怎料小公主絲毫沒有公主病,乾脆利索地蹦了下來,大大咧咧走了幾步,直接跨步跳上後方車輦。
她上翹的嘴角彎彎,粉粉的小臉圓圓,胭脂紅騎射服英氣颯爽,靈蛇髻俏皮大方,年紀尚小,個子不高,眼眸中閃動着聰慧與狡黠,又帶着幾分嬌憨與可愛,煞是有趣。
厲國主不由得會心而笑,他取向特殊,厭惡哭哭啼啼的嬌柔姑娘,對於這位假小子性格的公主倒是心生喜歡。
車輦復又前行,他憶起與楚靈犀的初見。
一年前熊州國主舉辦壽辰大筵,特設馬球大賽助興,妖族各州王族宗室子弟皆參與其中,共組二十支球隊,輪番PK比試,殺進決賽的兩支隊伍首領分別爲熊少主和兗州四皇子。
厲國主的堂弟在比試中受傷,他前去球場探望,正巧見到與熊少主發生爭執的楚靈犀。
霸道小公主一蹦三尺高,狠推對手的肩膀:“姑奶奶都快把冷板凳坐穿了,決賽竟然還不安排我上場,你到底是幾個意思?”
“對手實力太強大,你…你…”熊少主誇張地比劃着身高差,委婉道:“你一個姑娘家,打馬球容易受傷。”
楚靈犀不依不饒地質問:“如果你認爲姑奶奶的實力欠缺,先前何必求我加入你的戰隊?”
“因爲…”熊少主指了指身後的隊友,如實以告:“因爲…我又找到了更強大的隊友…”
滿心傲氣的楚靈犀哪裡忍得了明目張膽的嫌棄,一把扯下硃紅色的戰隊頭巾,重重甩到對頭的臉上:“你不仁,休怪姑奶奶不義!”
她轉身投奔另一方,用驕橫的語氣道:“兗四哥,我要加入你的隊伍!”
兗州四皇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戲,猜想楚靈犀會不會動手敲斷熊少主的腿,沒有料到戰火會燒到自己的頭上,結結巴巴道——
“我…我這裡人滿了…”
楚靈犀怒火中燒,一字一頓道:“你確定要拒絕我嗎?”
這並非是疑問句,而是威脅句。
“怎麼可能…四哥向來把你當做親妹妹看待…歡迎你…最強隊友!”
兗州四皇子笑的比哭還難看,依照楚靈犀的脾氣,勢必會在球場上興風作浪,同意她入隊會引發災難,不同意她入隊會導致更大的災難,刀就在那裡,伸頭縮頭都得挨砍。
就這樣,楚靈犀從熊少主的隊友變成了對手。
熊少主將小公主視爲豬隊友,怎知她搖身變成了神對手。
畢竟是熊國主壽辰,兗州四皇子並沒有奪魁爭風頭的想法,本打算做個順水人情,故意放水將冠軍之位讓予熊少主,熱熱鬧鬧,皆大歡喜。
然而,刺兒頭楚靈犀闖入決賽,她換上藍色頭巾,完全不理會隊伍整體的戰術戰略,唯一的目的就是和熊少主對着幹。
她來了,她來了,她騎着最矮的小紅馬,帶着最強的報復心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