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誰也不知道湯姆一行人是懷揣着什麼心情回到美國的。不知爲什麼,當初美國警方向他們下達了通緝令後並沒有派人來逮捕他們,就連回國乘飛機時也像往常一樣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一年前威爾遜的死對於他們來說如同晴天霹靂,最大的原因並不是因爲對威爾遜敬重的感情,而是Slender Man被發現行蹤的時間,並且與威爾遜的死亡時間實在太相近。這個事實把他們都折磨得精神將近崩潰,要說最開始放棄的念頭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種子,那麼現在它已經成長爲一棵參天大樹了。這大樹把所有名爲希望的空隙都佔滿了,壓抑得他們難以呼吸。
回到警局,湯姆和格蕾絲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米蘭達......”好久不見的身影,不知爲何,湯姆覺得眼睛有些溼潤。
布魯和雷德被批假回家休息,此時剩下的五人被米蘭達請入了警局裡的一間招待室。五人坐在沙發上都盯着地面,無一例外地沒有說話,眼神空洞,也不知在想什麼。
“當時我也是剛剛結束完人物就收到威爾遜先生去世的消息。對此,我感到惋惜。”最終,還是米蘭達打破了這個房間裡令人窒息的死寂。“接到上級的通知後我就匆忙趕回來了。還好那邊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了,不然連葬禮都參加不了。”
房間裡還是沉默。
米蘭達嘆息了一聲:“唉。其實當初你們就怎麼也不應該違抗上級的命令。這個怪物太可怕了。前幾個月領
導層下達指令,把SlenderMan標記爲非人類逮捕對象。這個定義下達得太晚了。可笑的是,如果不是因爲太多非警方或非軍方人員出於好奇擅自進入山林接近Slender Man而死於非命的話,不知這事還要推多久。——你們實在太不成熟了,知道你們血氣方剛,但......就憑你們幾個,居然還跑到德國!我真是......”米蘭達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威廉頹喪地說:“就這樣結束吧。這事兒我再也他媽的不想管了。”
這時,湯姆才擡起頭露出自己那雙已經佈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米蘭達:“威爾遜......怎麼死的?”
“說是操勞過度引發的心肌梗塞。聽說被人發現的時候,趴在辦公桌上,左手裡還攥着一疊Slender Man的資料。但詭異的是,右手手裡卻握着槍。”
薩姆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包煙,點燃叼在嘴裡,隨即吐出來一股煙霧,就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不詭異,人受到驚嚇的時候也容易得突發性心肌梗塞,至於能在那時嚇到威爾遜的,除了它還有誰?”
房間又恢復了幾分鐘前的沉默。
是啊,除了“它”還能有誰?能讓威爾遜在極度疲勞的狀態下還強撐着打起精神試圖反抗的,也就只有Slender Man了。現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稱“它”而非“他”,想來也是因爲認同了上面的做法。
Slender Man本來就不是人。
蕾拉揉了揉眉心,纔想起來一件放在此時已經可有可無的事情:“對了,米蘭達女士,關於我們的通緝......”
“你們放心好了,逮捕令還沒有下來,不過我估計,你們現在應該沒有必要踏出這座警察局了。”米蘭達惋惜地說,“其實,你們一點錯也沒有。”
格蕾絲搖搖頭:“無所謂了,現在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薩姆突然望向米蘭達,“逮捕令還要多久纔會下來?”
米蘭達細細想了一會兒,纔回答道:“快則半個月,慢則幾年吧。”
“這麼久?”衆人面面相覷。
米蘭達點點頭說:“現在上面在忙很多事情,你們的這些事兒可大可小,所以纔會放任你們在德國一年之久。去年之所以沒有立即逮捕你們是因爲威爾遜的關係,他一直不停地爲你們辯護。但現在距他去世已經一年,況且你們又回到了這裡,所以......”米蘭達攤開雙手,面露惋惜地看着衆人。
“那也就是說,我還可以暫時離開。”薩姆說,他眼睛盯着前方,並沒有看任何人。
“當然。”
薩姆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薩姆,你去哪兒?”威廉拉住他。
薩姆低着頭,背光的他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切都結束了。我知道等待我們的是什麼。但是,在那之前,我還是想向我的妻子道別。”
沉默與死寂再次降臨,威廉鬆開了手,薩姆轉身離去。
——
“結束了。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成。”窗戶旁,布魯坐在輪椅上,他望着窗外的景色,面無表情地向躺在牀上的雷德說道。
雷德輕笑:“呵呵,就過去吧。也許只派我們下來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再說了,咱不是還有上面分發的賠償金嘛。那勞什子怪物,讓其他人頭疼去吧。”
“哼,你倒是看得開。”
“不然,我們活不下去啊。”
雷德忽然的傷感鎮住了布魯。是啊,Slender Man殘害了那麼多的生命,可身爲FBI的成員,居然無法將它繩之以法。雖然實際上這已經與他們的職責沒有多大關係了,但警察出身的他們,仍舊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望着雷德慘白的牀,布魯也忽地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沒有用的。”
雷德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沒有說話,後來的他無數次回想起現在這一刻都確定自己是迷茫而非想着如何去稅負布魯。他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一瞬間他猛然驚醒,梗着脖子想要起身,奈何腰傷壓得他無法動彈。他急得大吼:“布魯你要幹什......”
“砰!”
雷德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一般重新躺回了牀上,視角原因他的視野中仍然還是一片慘淡的白。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牀尾已經被鮮血染紅,就像是一塊潔白的畫布被潑上一層質量上好的紅色油漆。
一切,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