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軍營裡的大夫就是有效率,不到一盞茶時間就伴隨着小六的細瘦伶仃的身影一同出現在了我的帳篷裡。

把脈、看舌苔,什麼望聞問切都給使上了,可就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廢話,他要是看得出來那他就是yin陽眼了。

看着大夫那一把聖誕老人式的銀白的大鬍子都有翹起來的趨勢了,我忙說道,“沒事兒,就是被摔了一下,腦子現在有點昏,睡一覺就好了。”

那老頭也忙接口道,“不錯,怕是少爺你血不歸經氣血未調所致,喝幾副補藥,再好好的休息休息應該就好了。”然後就提筆寫起了方子,看了看,人身鹿茸甘草茯苓,反正都是些喝下去不疼不癢的藥。

於是喝藥時,我也就不客氣的統統孝敬給土地公公了。

就這樣在牀上將養了兩天,我的身上都能長蘑菇了。終於趁着小五小六不在時,我精神抖擻的從牀上爬了起來。

逮着一人問清了那小世子蘇景行住的帳篷的方位,我雄赳赳氣昂昂的開了過去,其實兩天前在我聽到這個小世子的事兒的那一瞬間,我就有這個衝動了。

這個姓蘇的住的地方還真僻靜,四周都不見個人。

帳篷上掛的是簾子,沒法敲,於是我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小世子在嗎?”

裡面傳來一個聲音,“抱琴去看看。”

那聲音清朗醇厚,似間關鶯語,如珠玉落盤。就算沒其他的本事,光就這一把聲音,擱我原來的那地方做個什麼心理諮詢或者午夜熱線,那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啊。

也許是我臉上悠然神往的表情打動了挑開簾子的這位小哥,他一眼見到我,就一指戳上了我鼻子,“你…”

竟是連眼睛都紅了。

我忙做了個揖到,“我來找一下你家世子。”

“不見。”說着話就要甩上簾子。

“劉蘊晟你來幹什麼,要醫藥錢?”

我一擡眼,鬱郁園中柳,皎皎明月光。乖乖,這樣清雅端方俊秀出挑的人,這姓劉的怎麼會打起他的主意來,真是對他的玷污啊玷污,褻瀆啊褻瀆。

爲晃了晃神,想起這次來的目的,我連忙上前一步,開門見山的說到,“小世子,我這次登門是爲負荊請罪而來。”

“姓劉的你又在打什麼主意?”還不等這個姓蘇的開口,他的那個小書童抱琴已經激動地吼了出來。

姓蘇的倒是還是面色如常,只對着我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劉公子這麼客氣,蘇某怎麼敢當。先進來說話吧,”然後又轉向抱琴,“給劉公子看茶。”

抱琴向着我從鼻孔裡哼出一聲,然後扭頭走了。姓蘇的只是裝作不見,我自然也只能裝作不見。

“蘇小世子,我知道我以前犯渾,那個,對你做的一些事兒實在不是一個男人乾的事兒。我知道我對你做了一些不可饒恕,嗯,是不可輕易饒恕的事情,我今天來就是爲了這事兒鄭重的向你道歉,嗯,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我一落座,就開始誠摯的表達我深深地歉意。幹這事的雖然並不是我本人,但也是我這殼子給我留的後遺症不是?爲了“我”曾做過的事,當然也是爲了我今後的人身安全——我可不想再不明不白的遭暗算,替他人背黑鍋。

姓蘇的微挑了挑淡若遠山的的眉,沒吭氣,倒是他的書童嘟嚷了一句,“喝茶。”

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半碗滾燙的茶水花灑似的霎時淋上了我不及閃避的大腿,我做膝跳反射的青蛙一般,就是一個哆嗦。

“哎呀劉公子你沒事兒吧,抱琴不是故意的,抱琴…”這小破孩兒還真拿自己當兔子了,動不動就紅眼。

擺了擺手,我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兒,“沒事兒。”

姓蘇的也是頗不以爲然的一擺手,“抱琴你下去吧,別在這兒伺候了。”

抱琴哧溜一下跑了。

姓蘇的目光重又落在了我身上,“劉公子你繼續說。”

“咳,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心裡罵了聲娘,我臉上訕笑着回到。

“哦,我覺得我耳朵出了點毛病,能不能勞駕劉公子再說一遍?”

我臉上都快掛不住了,不過既然來道歉,就要充分的表現出誠意不是?於是我又重新說了一遍。

“抱歉,原來不是我耳朵的問題,劉公子您屈尊來這裡,真是給蘇某道歉來了。”

那不廢話嗎?

“不過我能不能問一下,蘇某要是原諒了劉公子,劉公子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麼?”

我溫和的笑了笑,說着早就準備好的詞兒,“我自知小世子對我的印象態度,故也不指望能與小世子化干戈爲玉帛,只希望從此能與小世子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不知小世子以爲如何?”

“那蘇某要是不原諒呢?”姓蘇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追根刨底的問道。

“請dang組織繼續考驗我。”想都沒想,寫入dang申請書時用得經典句子就這麼順着嘴皮子溜了出來。

姓蘇的用充滿疑惑的眼神兒望着我,我連忙改口道,“我知道以我以前做過的事,小世子不相信我的話也是應該的,但我還是希望小世子能對我稍微抱一點信任。我的誠意,我會用行動了來證明。”鄧爺爺不是曾經語重心長的教育過我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嗎?

姓蘇的沒聲了,只悠悠的啜着茶水,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神遊天外。玉雕似也的手託着繪着牡丹圖樣的粉彩茶碗,畫邊兒上還批着一句詩,“一枝香折瑞雲紅”。白中揉着粉的指尖搭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一時竟不知是牡丹堪比瑞雲紅,還是那指間的風情堪比瑞雲紅了。

又等了半晌,這姓蘇的還是沒有表態,你說多大點事兒,犯得着這樣嗎?男人不就是應該殺伐決斷快意恩仇的嗎?

於是我又涎了個臉,小心地問了句,“小世子意下如何?”不管怎麼着,你得給我句明話啊。

姓蘇的這才神情動了動,不扮思想者了。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斯斯文文地回道,“既然劉公子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那我蘇某要是不答應,不是顯得不識擡舉?”

“小世子,話可不是這麼說得,這事兒本來就是我自己做的不地道,你不原諒我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擡舉不擡舉的。”

這話說完,這蘇公子又是斯斯文文的一笑,“劉公子真是快人快語,不過您能不能告訴我,您這到底唱得是哪出?”微頓了一下,聲音裡陡然帶上了兩分冷意,“您千萬可別告訴蘇某說你是突然良心發現大徹大悟了,蘇某會當作笑話來聽的。”

聽完姓蘇的話,我也一下子火了,靠,我好心好意的來道歉,你犯得着這麼蹬鼻子上臉嗎?還這麼yin陽怪氣的。

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我袖子一甩,昂然到,“我話都說在這兒了,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剛纔說過了,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的。當然小世子你要有什麼要求,我也會盡力的爲你達成,算作賠罪。”

而後對着姓蘇的一揖,“不敢叨擾小世子,在下先告辭了。”

這古文兒說着還真彆扭。

姓蘇的也是神色冷冷的回到,“慢走不送。”

剛施施然的走出姓蘇的帳篷,我的牙齒就不禁齜了一下,TMD,大腿被燙到的那一塊還真是不是一般的痛,趕快回去上藥去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