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這樣我開始軍營小院兒兩頭跑,不過一般回到軍營剛過個兩天,我就捱不下去了,忍不住就要回去看看。UC小 說網:就阿墨的那性子,我不在還不知道會怎麼着呢。

今天又是,瞅着帳篷外邊挺風和日麗的,於是就拔腿出了軍營回院子。回到了小院兒,院子裡靜悄悄的,沒一點的動靜兒,我這纔想起來,現在這功夫,時靜銘還在學堂裡呢。

看看這外頭曬得人全身暖洋洋的大太陽,我搬了把躺椅放在院子裡的大桃樹下,然後進了阿墨的房。此時已經是秋天了,桃子的影兒都看不到了,但枝條上還掛着些稀稀拉拉的葉子。這桃樹是院子的前主人留下的,院子裡除了一棵桃樹,還有一口井。

阿墨果然在牀上躺着,似乎是已經睡着了。

我輕輕的揭了他的被子,把他抱了起來。

“幹嘛?”他睜開眼睛,看到是我就咕噥了一句。

“外邊太陽正好,抱你出去曬曬太陽。”

“唔。”

把他放在了躺椅上,我正要抽身,他的手臂繞了上來,“你陪着我。”

“我去把被子抱出來也曬曬,殺菌,睡着也舒服些不是?”

“那你去吧。”他的手臂又收了回去,順便揉了揉眼睛。才睡醒的阿墨眼神懵懵懂懂的,兩邊臉頰上也都是紅撲撲的一片,好像紅蘋果一般。

我把阿墨房裡的被子褥子通通抱了出來,搭在了院子裡牽着的晾衣繩上,又進了時靜銘的房裡,把他牀上的東西也都抱了出來。

等把這些都做完了,我進屋灌了兩口茶水,然後又倒了一杯端給阿墨。

阿墨就着我手喝了半杯就錯開了頭,隨即合身往我懷裡貼過來。

我把杯子放在地上,一把將阿墨抱在了腿上。

“這幾天喝藥又有了點起色沒有?”

“哪兒有那麼快,這才幾天功夫。”阿墨剛平心靜氣的回了一句,下一句又是鳳眼一挑, “你嫌我是吃白食的,急着要趕我走?”

得,好心全給當成驢肝兒肺了。什麼叫做欲將我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今天算是體會到了。

“不是,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這還差不多。”十一點十分重又變成了九點一刻。

“對了,你的那個小孩兒,叫什麼銘的…”

“時靜銘,怎麼了他?”

阿墨狠狠的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又沒欺負他,你急什麼。”

我咧了咧嘴,沒敢吱聲,心說就小爺你這性子,你就是不欺負他也夠他受得了。

“我是想說他挺會伺候人的,挺機靈一小孩兒。”

說曹操曹操到,阿墨話音剛落,小院門吱呀一聲就被推開了,時靜銘回來了。小孩兒一眼看到我,臉上立馬有了兩分喜色,再轉眼看到我懷裡的阿墨,神情又變成了恭恭敬敬。

“少爺你回來了,我這就做飯去。”

還沒等我發話,阿墨就已經先開口了,“快去吧,我要吃紅燒魚糖醋小排還有…”

我伸手在阿墨頭上敲了一記,“吃什麼吃,靜銘一小孩子做飯給你吃你就應該知足了,還嫌他不夠麻煩?”然後轉向時靜銘,“別聽他的,你就隨便做幾個小菜就成。”

“沒事兒少爺,我不麻煩。”時靜銘的眼睛閃了閃,特懂事兒的看着我,我心裡不由得跟着他抽了抽。

不過還沒等我說什麼,時靜銘就已經進廚房去了。

吃飯時飯桌上果然擺着紅燒魚糖醋小排小炒肉,還有一大碗蘑菇燉小雞湯,不過都是放在我和阿墨這邊兒,時靜銘面前就孤零零的放着一盤青菜。我的小心肝兒不由得又抽了兩抽。

提起筷子我就夾了幾筷子排骨和魚肉在小孩兒碗裡,“多吃點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眼看着阿墨的筷子就要橫過來,我忙又夾了一筷子魚放阿墨碗裡,“你也多吃點兒。”

阿墨把那筷魚肉嫌惡的往我碗裡一扒,“我自己沒手?”然後抄起時靜銘面前的青菜盤子,叉牧草似的叉了一筷子給我,笑眯眯的說道,“你也多吃點兒啊。”一盤子青菜去了一半兒。

祖宗,你當我是奶牛呢。

我默了,埋頭嚼牧草,不,青菜。

吃着吃着,我覺得不對勁兒了,不是菜的味兒不對勁兒,而是時靜銘這孩子不對勁兒。

我把碗往桌上一放,看着時靜銘問道,“你手怎麼了?”往常他也是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扒飯,可今天端碗的那隻手居然顫巍巍的,像是端不動似的,端着端着還要將碗放在桌子上歇兩下。

時靜銘受驚的兔子一樣把碗放在了桌上,然後縮手縮腳的坐在那兒看着我。

我揮揮手,“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又補了一句,“手要是端不動就把碗放桌上。”

又扒了兩口飯,小孩兒把碗輕輕一放,“少爺我吃飽了。”

我也放下了碗,“真飽了?”

“嗯,真的。”

我站起了身,阿墨一下揪住我衣襬,“我也飽了,你抱我出去。”一臉興趣盎然的表情。不過我現在也顧不得批評他了。

重把阿墨放在了躺椅上,我又搬了兩把凳子,然後朝着時靜銘到,“過來。”

時靜銘還是一副縮手縮腳的模樣,站到了我面前。

“手怎麼回事兒?我看看。”沒想到手剛握上他的胳膊,他就輕輕的抖了一下。

我臉拉了下來,“衣裳脫了,我看看。”

他縮着個脖子,不肯。

我一眼瞪過去,伸手要去拽,他這才伸手去解衣裳,臉上還是倔強不願的神色。

時靜銘身上的衣裳一掀開,我就不由得吸了口涼氣,只見那慘白慘白的皮膚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印記,捉住他手慢慢的褪了袖子,胳膊上也沒一塊兒好的地方。左手的手肘上還蹭掉了一大塊皮,血痂把衣服都粘住了,已經有點發炎了。難怪!

我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頭,語氣頗心疼,也頗心酸,“告訴少爺,這到底怎麼了這是?”

小孩兒的眼淚刷的一下山洪爆發似的垮了個滿臉滿腮,不過就是呡着個嘴,什麼都不肯說。

我語氣越發溫柔慈祥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他們打我,還罵我是,是…”話剛說到一半兒,就被哭聲給哽住了。

我把他輕輕的攬到懷裡,“你就也不還手,任他們打?”

小孩兒沒吭氣兒,只拿一雙被淚水洗過之後越發黑亮的眼睛望着我,既荏弱可憐,又委屈到不行。

“你給我跪下。”看着小孩兒的那副神情,我心裡窩的火兒蹭的一下上來了。

時靜銘乖乖順順的跪了下去。

“你知道你錯了嗎?”

時靜銘擡起眼來看看我,“知道。”

“錯在哪兒了?”我冷着聲問。

“錯在,錯在…”時靜銘又噎住了。

阿墨在旁邊輕笑一聲,我一眼掃過去,“靜銘都成這樣了你還笑,這麼大人了天天干什麼吃的?”

“他犯了事兒,你拿我撒什麼氣?”阿墨回瞪我一眼,伸腳踹在我腿上,“不曬了,回屋。”

我又掃他一眼,“等會兒。”

阿墨重重的一個翻身,將臉埋在了懷裡。

我坐正了,看着時靜銘,“錯在哪兒?”

時靜銘緊緊地抿着嘴,不說話了。

“你錯在不該不還手,不像個男人,懂嗎?”

時靜銘睜大了眼睛,驚異的看着我。

“那幫小兔崽子就只會欺軟怕硬,你越是忍讓,他們就越是來勁兒,是男人就應該擼起袖子上去揍他們。”伸手又摸了他的頭一下,我繼續說道,“下次他們要再來欺負你,你就給我還手,狠狠的打,使勁兒的打,打的連他們的爹媽都認不出來,打的他們從此以後都不敢拿正眼兒看你,知道了嗎?”

時靜銘的小眼神兒瞬間由淚光點點轉成了火光閃閃,有前途。

又拍了拍他的肩,“男子漢大丈夫活在這世上靠的是真本事,出身算什麼?”

這回時靜銘鄭重而堅定的點了點頭。不過小臉蛋兒也抖了抖,像是在忍痛。

“那行,我說的話你都給我好好記住。”再碰碰阿墨,“行了,你不是會開方子嗎,給靜銘看看,配點藥。”

阿墨一肘子拐過來,硬邦邦的回了我一個字兒,“滾。”

“少爺沒事兒,我自己去街上買兩張膏藥貼貼就成了。”小孩兒拉着我衣袖,輕聲道。

阿墨蹭地坐起身回過頭來,“時靜銘是吧,你不稀罕我給你看我還偏要給你看,誰要你在這兒裝可憐?”

“怎麼說話的這是…”我話剛說到一半,阿墨粉色的脣驀地貼上我的,剩下的話全咽肚子裡了。

我僵住了。

他又囂張而□的伸舌頭在我嘴脣上舔了兩下,我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他,“別教壞小孩子。”

“更出格的都做過,這算什麼?”阿墨吃吃笑了兩聲,笑聲裡說不出的得意與挑釁。

我頂着張猴屁股臉,徹底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