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武穆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天下就會太平。這話有沒有理?有理咧!道理很深,但是吶,咱家每讀這話又總會領悟一些新的道理,比如,文官爲什麼不能愛錢?
愛錢,人之天性嘛。
如果文官把自已的本份做好了,愛錢有什麼不可的?他若能提高治下百姓生活水準,叫百姓們豐衣足食,撈一些過份嗎?不過份。
同理,武官不怕死是應該的,但也可以愛錢嘛。愛錢者,未必就怕死。孫子說過,上兵伐謀,次兵伐交,最後沒辦法了才動粗操傢伙。若是能不損一兵一卒,只用些金錢和物質的東西就能取得動兵的效果,那咱們爲什麼不做呢?”
“朝廷是忠於陛下的,咱們也是忠於陛下的,既然都忠於陛下,那就是自己人,爲什麼一定要打?朝廷給多少,咱家這裡加雙倍,不行,再加,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別跟咱家扯什麼大道理。”
“咱不管你們花多少,咱就一個要求,把京營給咱家買了!”——《建立統一戰線的必要性》
.......
“魏公公捨得銀子,我等動些口舌,這要還辦不成事,要我等何用?”
“給錢,兵部這些年欠了京營多少餉銀,咱們給補上。額外再加錢,總之,咱們給的錢一定要比朝廷給的多,多到京營那幫人無法拒絕!”
官二代出身的田爾耕對錢財這一塊本就看得不重ꓹ 平日花錢也是如流水一般大手大腳慣了,如此才使他田公子在京中廣有人脈ꓹ 加上其武藝出衆,拳頭能打死猛虎,所以頂頭上司北鎮撫使劉僑都得對他客氣三分。
而劉大人在收了田公子五千兩銀票後ꓹ 覺悟一下就提高得嚇人。爲了公理大義,劉大人連表哥駱都督的話都不聽了ꓹ 堂堂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竟然調動不了北鎮撫司,說出來也是笑話。
首功告捷ꓹ 田爾耕信心更足ꓹ 於是痛快接受了來自遙遠關外的命令,這個命令沒別的意思,就是要他田公子無論如何也要給京營將士們一個深刻印象——爹親孃親,不如魏公公親!
五千兩銀票外加一盒約摸百兩重的黃金,還有一位源鑫居的俏姐兒,是田爾耕給神樞營左副將張能帶來的大禮。
這個神樞營就是從前的三千營,嘉靖年間廢除團營恢復三大營時ꓹ 將三千營改稱神樞營,並將原隸三千營的紅盔將軍2500人、明甲將軍500人編入該營。
營制幾經變更ꓹ 到這會神樞營內實設戰兵營、車兵營、守兵營各三ꓹ 執事營一。每營兵約五千餘。總兵力包括備兵約七萬人左右ꓹ 當然ꓹ 這只是名冊上的,實際神樞營如今能夠動員並且可稱戰兵的不足兩萬人。其餘所謂京營兵多在“校閱”時出現ꓹ 但是否其人就不得而知了。
張能身爲神樞營左副將ꓹ 直接聽命於總督京營的勳臣ꓹ 可以說張能實際上也是神樞營的一把手。總督京營勳臣以外還有一個協理,這個官職是由兵部右侍郎兼任。
直接買通英國公和兵部侍郎ꓹ 田爾耕還沒自大到這種程度,所以他的目標是三大營中的那些實際帶兵將領。
五千兩銀票外加百兩黃金,還有一個青樓姐兒,這可是大禮了,貨真價實的大禮。
如果這些不夠,沒關係,只要張能開出價碼來,田爾耕是斷然不會皺眉頭的。
他可是常聽魏公公說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掙的道理。
“張將軍從前是英國公府的家將,英國公對將軍很是器重,這一點京裡無人不知。不過將軍如今乃是京營將領,於英國公府可就沒有主僕舊誼了,若有,豈非對陛下不忠,對朝廷不忠?”
“當然,田某送將軍這些金銀禮物,倒不是讓將軍和英國公反目爲仇,只是希望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張能對此不能理解。
“準確說,就是中立。”
田爾耕笑了笑,很是坦白的告訴張能,送他這些金銀的目的就是請他這位神樞營的一把手能旗幟鮮明的表明奉守“中立”原則。
“將軍也可以理解爲兩不相幫。”
田爾耕又補充了一句,他相信張能一定會動心的,因爲他的底細東廠李永貞早就打探清楚了。
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貪財好色。
“親軍之戰力,將軍肯定是見識過了。將軍應當清楚京營和京軍戰力之差距,若戰事真開,將軍以爲久已承平,疏於訓練的京營能擋得住城外那剛剛平定了建奴的親軍?”
送以大禮之外,須曉以大義。
田爾耕有必要提醒張能頑抗到底的下場。
“實話也不瞞將軍,京師的城牆於親軍眼中,等若無物。將軍可不知,皇帝親軍最擅長的就是炸燬城牆。”
“本將身爲神樞營副將,京師有事,唯馬革裹屍而矣。田公子莫非以爲本將是那貪生怕死之輩不成?”
張能嘴中是這麼說,但心裡卻也是有點慌的。神機營和五千營那邊他不知道,但神樞營下面有些人私自去過南海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這些人的“見聞”他張副將又豈能不知。
據那幫傢伙說,親軍在南海子西北一帶修了條大約一里長的城牆,無論是高度還是寬度都和京師城牆一模一樣,但就是眨眼功夫,那城牆便被親軍轟的一聲給炸塌了。
顯然,那皇帝親軍是以此證明他們絕對有實力攻破京師。
而一旦沒了城牆依託,三大營真能擋得住親軍?
田爾耕自是看出張能虛怯,輕笑一聲,道:“北京城這麼多城門,將軍可以死守着左安門,可左安門以外呢?將軍又怎知田某這個說客只來你這,沒去其他人那裡呢?”
這話讓張能眉頭皺了皺,這麼多錢他都動心,況別人呢。
只要“中立”就能把東西揣進兜中,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吧。
不管怎麼說,親軍和京營都是大明的軍隊,沒理由兩邊內訌吧。
糾結了半天的張能終於有了反應,他眼了眼那些銀票和黃金,臉頰抽了抽,然後咬牙道:“非本將不願中立,實是英國公對本將恩重如山...”
張能話還沒說完,就見田爾耕又摸出一張銀票加了上去。
“這...哎,田公子有所不知,本將雖知親軍有委屈,魏公公也爲人諂構,但親軍未有旨意強行入城怎麼看都是謀逆行爲,本將身爲京營大將,豈能...”
話還沒說完,田公子又是一張銀票加了上去。
動作當真是神淡雲輕。
“這...”
張能也不是不懂見好就收的人,只是他還是有些猶豫啊。只見他緩緩起身,負手踱步,但目光不時在銀票和黃金上掃射,最後又不經意的掃向了那姿色俏麗的姑娘身上。
這姑娘倒也豐滿,雙峰很是肥大啊。
田爾耕察言觀色,不露聲色的走到那姑娘面前,將她的手遞到了張能手中,微微一笑:“美人配英雄。”
“將軍!”
源鑫居出來的姑娘那肯定是在行的,臉蛋微微垂下,兩耳間一絲紅韻,看得田爾耕都動心。
“唔...”
爲免同室操戈,爲免京師百姓無枉遭受兵災,神樞營左副將張能同志再三思慮之後,決定中立。
田公子馬不停啼又去了下一場,神樞營可不是一個張能,還有其他的將領,另外五千營和神機營都要慰問到位。
當然,執行統一戰線工作的不是他田公子一人,另外還有一幫人。
整個工作的進展還是很順利的,尤其是得到了那些早前就已經決定支持魏公公的將領們支持。
神機營。
幾十名小將望着手裡端着盤子上的銀錠,一個個都很茫然。
“上頭怎的突然給咱們發銀子了?”說話的是一個叫周遇吉的總旗。
邊上同爲總旗官的孫應元悶聲道:“不知道,反正沒好事,多半是朝廷和城外的魏太監談崩了。”
周遇吉失聲道:“那就是說親軍要造反了?”
“誰知道呢,這年頭真他孃的見鬼了,親軍都能造反,嘿。”
孫應元將銀錠用手一撲全倒在兜中,然後拍了拍屁股,對周邊人道,“走,喝酒去!”
“喝酒喝酒,砍頭還得有頓飽飯,這些銀子就是咱們的買命錢了。”
“管他呢,有銀子就拿吧,親軍攻來的時候咱們怎麼也要打幾銃纔對得住朝廷吧。”
“......”
衆人紛紛議論着,三五一羣的不是去了酒樓,就是回家跟妻兒交待。
周遇吉才19歲,祖上是江蘇睢寧風虎山的,但他襲的父親小旗官卻是錦州的。前年他父親生前的同僚、現在神機營爲掌號頭官的馬大壯,特意把周遇吉從錦州調到京營升爲總旗的。
想着上面都發銀子了,肯定有一場惡仗,周遇吉京裡又沒親人,便想去找馬叔,一是問問是不是要和城外的親軍打了,二是想請馬叔把他這些銀子託人寄給錦州的母親。
但到了馬叔公房外,就見屋內馬叔正和一個面白無鬚的人在喝酒,那人看着約摸三十歲左右,穿的是宮中太監的青袍。
正倒酒得馬大壯瞧見外面的周遇吉,頓時高興的招手道:“萃蓭啊,你來的正好,快過來見過林公公...林公公可是提督親軍太監魏公公的得意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