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你以爲朝廷的官老爺們是做善事的嗎?”徐海冷笑了一聲:“說透了,哪個不想被招安,哪個不想做官想做賊?汪直他小心翼翼的,唯恐落下什麼把柄,還不就是做着那個開港通市的美夢?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把東海海面上的海商們都合成一股了,看看朝廷還能招安誰?”
王翠翹跪在地上,驚訝的看着徐海一臉的桀驁不馴,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京都,公方御所。
“大殿,堺回信了!”天剛剛亮,朽木藤綱就出現在足利義輝的庭院:“周可成應允了您購買大炮的要求,不過他要現款!”
足利義輝拉伸着自己的腰背,他剛剛完成自己早上的劍術練習:“現款?多少錢?”
“一門四千貫,包括一百發炮彈,火藥,以及訓練炮手的費用!”朽木藤綱將回信遞給足利義輝。足利義輝沒有接,而是一劍斬斷旁邊的竹劍靶:“你回信給他,說我要兩門大炮,一個月內就必須送到京都!”
朽木藤綱面不改色:“大殿,我們沒有錢,就算立刻把所有的軍隊解散,您也付不起賬單的。”
“我是幕府的首領,而那個周可成是我的代官罷了!”足利義輝冷笑道:“僕人不可以拒絕主人的要求——”
“他不會答應的!”朽木藤綱僵硬的答道:“信上寫的非常清楚,在軍火方面,除非特殊情況,只有支付現款蘭芳社纔會交付貨物。”
“可是他明明知道如果我完了,他的那個什麼瀨戶內海總奉行也會一文不值!”
“他知道您完不了?”朽木藤綱將信遞了過去:“我建議您看一遍,信上寫的很清楚。他知道您要大炮是爲了什麼,他建議您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和幕府的存亡去冒險,近畿已經禁不住繼續玩火了”
足利義輝瞪大了眼睛:“什麼?難道他知道我要幹什麼?”
“這不難猜到!”朽木藤綱嘆了口氣:“他是個聰明人,而且他肯定有許多其他的消息渠道。說實話,我和他的意見一樣,假如您這麼做的話,很有可能三好家會拿出最後的那招的,別忘了,三好的大軍正在大和,興福寺一乘院就在奈良!”
“你是說覺慶(足利義輝的同胞兄弟足利義昭的僧名)?”足利義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依照將軍家的規矩,將軍所有沒有得到繼承權都必須出家,以避免出現手足相殘的悲劇。
“嗯!”朽木藤綱點了點頭,三好家的實力雖然不足以推翻幕府重新再來,但擁立一個足利家的庶子當新將軍對抗足利義輝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那!”足利義輝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將軍的大義名分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武器,假如朽木藤綱說的真的成爲現實,他手中的大義名分至少要減少一半的威力,這不啻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那我應該怎麼做?”
“停止一切原先的冒險!”朽木藤綱答道:“殿下,今川義元坐擁駿河、三河、遠江三國之地,石高有七十萬石,又與武田、北條簽訂了盟約,可以沿着東海道一路上洛,他的老師乃是足智多謀的太原雪齋,從實力上看,即便是三好長慶生前的三好家,也未必比他強上太多。而且今川家乃是足利家的同族,您如果將他引入京都,恐怕要比三好家對您的威脅要大得多!”
“可,可是——”足利義輝支吾了兩聲,便不說話了。朽木藤綱趕忙追問道:“可是什麼?”
“我已經給今川義元回信了!”足利義輝低聲道:“他在信中說明年春天之後就要出兵上洛!”
“什麼?”朽木藤綱大吃了一驚:“明年春天?”
“嗯,今川義元說明年春天希望可以與我一同在祇園欣賞櫻花!”
“這個今川義元!”這句話朽木藤綱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的,那祇園乃是京都的藝伎區,今川義元雖然是武士,但卻素來以風雅著稱,說出這種輕佻的話來,卻是對足利義輝極爲的不尊重。
“藤綱!”足利義輝問道:“如果今川義元真的上洛,我應該怎麼辦?”
“只有見機行事了!”朽木藤綱嘆了口氣:“畢竟從駿河上洛,要經過尾張,當地大名國人未必允許其通過。再說既然今川義元已經與武田信玄、北條氏康結盟,那麼上洛就是遲早的事情了,殿下也不必因此太過憂心了。不過眼下最爲要緊的卻是在大和。”
“大和?你是說三好家還是覺慶?”
“兩個都是!”朽木藤綱沉聲道:“以在下所見,奈良太危險了,至少不能讓其落到三好家的手中,否則將會對您非常不利!應該把覺慶殿下安排到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嗯!”足利義輝點了點頭:“藤綱,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哈依!”
大和。
“這便是金剛山,翻過這裡,就進入奈良盆地了!”源平太指着前方連綿的山巒對羽茂高玄說。
“金剛山?”羽茂高玄眯起眼睛,仔細的觀察起遠處的山巒,一條狹窄的石頭路曲折蜿蜒,四周只見到陡峭險惡的丘陵地勢,以及遠方地平線上呈鋸齒狀的覆雪峰巒。這條隆起的山脈與東北方的笠置山地、南方的吉野山地、紀伊山地、以及東面的高見山地包圍形成的奈良盆地是日本古代大和文明的發祥地,在大和文明還沒有強大的足以進入平坦的近畿平原前,便是在這裡建都,著名的飛鳥京和平城京都是在這裡,也留下了無數的神社、寺廟和遺蹟,對於絕大多數日本人來說,這是一個神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