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牀下驚魂
阿婆肯定的說:“她沒說,也不可能說。”?
“他們留下了證據在小屋裡,我不想阿秀污了名聲,沒有告訴任何人,只說她撞了邪……”阿婆說到這,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方臨風聽得莫名其妙,一時不知要怎麼安慰纔好。?
“阿秀我已經讓人安葬了,不會有人知道她的事,如果你以後記起來,也不要再對別人說起,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吧!”阿婆還是沒明說,只是閃爍其詞的迴避了。?
他想起昨晚的夢來,那個女人,那聲淒厲的呼叫,似乎都影射着背後的悲慘故事。也許阿婆這樣做是對的吧,方臨風無力的垂下頭,第一次顯得這樣無助。?
“我要說的聲都說完了,你好好休息,你是個好人,會有好報的。”可能是神婆的職業素養,總之這樣的話,在她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專業有餘,真情不足。?
方臨風沒有送他們出去,只是呆坐在一旁,腦中不斷重複分析着兩天來的遭遇。剛剛經歷的事情,讓他本已空缺的記憶,又拾回了點滴的片斷。?
如果事情真是阿婆說的那樣,那兩個村民的死又該如何結案?他爲景秧考慮起最實質的問題來,他們到寨子裡來,就是要破案的,現在這樣算下來,這兩個村民豈不是要說成相互劈死的才能皆大歡喜。?
唉!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算了,方臨風站起來,一看外面已經近中午時分,景秧他們還沒回來。他拿出手機,再次試了試,依然沒有信號。聽景秧說這附近電信、移動,聯通的基站都受到強磁干擾,全部處於癱瘓中,搶修人員已經忙碌幾天了,還是無法解決問題,估計要等到新設置來才能恢復正常。?
無聊之下,他玩起手機裡的遊戲。最近最好玩的是‘憤怒的小鳥’,他已經過全關了,現在是湊齊滿分。?
玩到一半,正在興頭上的方臨風突然感覺眼角的餘光,掃到一樣東西在動。是有一個什麼正從衛生間裡爬出來,他放下手機,起身去看。?
衛生間的門打了一半,地上有血漬從裡面一直到牀下。這個發現讓方臨風嚇出一身冷汗,剛開始他只是以爲自已眼花,但地上從衛生間裡延伸出來血漬,讓他明白剛剛確實是看到什麼東西。?
他往衛生間裡看了看,衛生間不大,門開的位置對着牆,只能勉強看清裡面。裡面什麼也沒有,血漬是從蹲便池裡出來的。他不由噁心的想着不會是隻受傷的老鼠吧!一邊安慰着自已,一邊又在腦中具體化想象中的巨鼠的樣子。他抄起衛生間裡的拖把,當成武器的走到牀邊,醞釀着要怎麼一下子就把它給消滅。?
牀是普通的木架牀,不重。如果用力擡一邊牀架,完全可以把牀掀起一邊的。?
方臨風就是準備這樣,他一手抓住牀的木架,一手將拖把拿好對準。然後一用力,將牀掀起來。?
再然後,他扔了拖把和牀,人快速的往後退着。巨大的聲響隔着很遠都能聽到,就象在拆屋一樣。還好是在中午時分,如果是夜裡還知會發展成什麼樣的恐慌。?
牀下沒有巨鼠,也沒有什麼恐怖的動物,只有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個嬰兒,正張大眼睛望着他,嬰兒全身都是血污,一隻手還放在嘴裡,吸吮着手指間的血漬。他蜷縮着身子,肚子上還拖着臍帶,沒有哭泣,而是忽閃着大的眼睛望着他。?
就是樣的場景,怎麼能不讓方臨風驚恐失色,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從衛生間裡爬出來的竟然是個嬰兒。而且還是樣的表情,從他眼裡根本看不出一分初生嬰兒的模樣,只讓人覺得他是個妖物,真正的妖物。?
嬰兒沒有哭鬧,只是一個勁的吸吮着手指,目光隨着方臨風的移動而轉動。?
方臨風已經退到門旁,他想要逃出去,但雙腳如同灌滿鉛,沉重得就是想擡離地面也要費盡全身的力氣。他想扭頭不看,但脖子象是釘住,怎麼也扭不動。?
嬰兒還在吸吮手指,他動了動,慢慢坐起來。拿出一直放在嘴裡的手指,讓人驚恐的發現,這個手指已經被吸得只剩骨頭,還不時有污血從裡面涌出來。但他一點也不驚慌,雙手撐起身子,慢慢向方臨風爬過來。?
在他身後全是他爬過時留下的血漬,方臨風已經不敢看下去,他想閉上眼睛。但是眼睛怎麼也合不上。乾涸的眼睛生痛的刺激着,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卻不是因爲悲傷,只是想溼潤一下眼睛。?
方臨風能感覺到,也許下一秒眼睛裡流出來就會是血液,此時他的眼睛全都充滿血絲,脹得通紅的凸出眼眶。他的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木雕般處在地上。?
嬰兒一步一步爬着,很快就要接近他,只是因爲他太小,所以才發了不少時間。?
方臨風這一刻感到死亡離得如此之近,就在嬰兒縮小與他距離時間裡,死神的手臂正在撫過他的頭頂。四周安靜得就像是在不同時空裡,這個小小房間每一絲響動都被放大,方臨風不斷加速的心跳聲,嬰兒爬過地板的摩擦聲,都如同響鼓敲擊着他的耳膜。?
嬰兒終於爬過來,他擡起頭,露出他的第一個笑臉,儘管笑得如此讓人頭皮發麻,但確實是他出現在小屋裡後,露出的第一個表情。沒有笑聲發出,但他的眼神裡傳出興奮,那是飢渴的人看到豐盛大餐纔會有的表情。?
嬰兒攀上他的褲腳,一點一點往上爬着,渾身的血漬留在方臨風身上,還有一些黏液從他身上掉下來,落在地板上,糊糊的近似腐肉。?
方臨風此時心裡只覺得噁心和恐懼,他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死去,眼前的這個嬰兒,如若是平時相見,他可能還會上逗樂一番。但在這時,這個嬰兒竟會是索命的厲鬼。?
他沒聞到異味,只是看在眼裡說不出的噁心。?
很快嬰兒爬過他的前胸,臉挨着臉對視着,他沒有發現嬰兒的下肢已經在攀爬的過程中,腐爛掉落,現在攀上來的只是半截身子。?
嬰兒再次露出笑容,這一次他笑得很天真,他伸出小小的舌頭來,輕輕的在方臨風臉上,舔着他臉上的淚水,可以看出他舔得很開心,只是他的身子正在加速腐爛,大塊大塊的腐肉從他身上剝離,掉在地上,很快就化爲烏黑的黏液。?
他還在繼續,他的眼裡除了貪婪,還有不捨,這絕不是一個嬰兒所有的表情。?
腐爛的過程終於進行到嬰兒的胸口,直到這時,嬰兒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卻不是普通嬰兒的哭聲,而是如同老鴉的鳴叫,每一下都能刺入人的大腦。?
方臨風痛苦得幾乎要暈倒,卻只能定在地上,任他所爲。他能真切的看到嬰兒每一個表情,每一次伸出舌頭舔去他的淚水的動作,就如同拿刀颳着他的骨頭一樣。?
死亡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降臨,只是比死還要難受百倍,只到嬰兒雙手出腐爛掉落,他的頭才隨之摔在地上,就在最後一刻,方臨風還看到嬰兒眼中的不捨,還有那不時伸出來的小舌頭,正貪婪的舔着脣邊殘留的淚水。?
漸漸的,嬰兒的頭顱也化爲一灘烏黑的黏液,就如同一大砣黑色的果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