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那場任務,被分配到了另一個小組頭上,何故當時就在現場,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攥住了劉易斯的手。
裘梟難站在他房門口等他。
何故的身影在門前出現,裘梟難看着他走過來才發現他已經瘦了很多,他身高一米八幾,現在看上去更高了。
何故一邊掏鑰匙一邊道:“等了很久了?”
“剛來,”裘梟難道:“劉易斯呢?”
何故:“回實驗室收拾東西。”
裘梟難直接開門見山:“你打算怎麼做?”
何故開門的手一頓:“說什麼呢。”
裘梟難攔下他:“你想去送死。”
何故索性停下手,直面他:“人勝不了天。”
裘梟難:“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我知道,”何故看着他:“我從來都知道,裘梟難,我們每個人腦袋裡裝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從我一覺醒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這一點。”
裘梟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何故頭一次露出了無可奈何的哀傷:“誰會想去死呢?何況我真的捨不得劉易斯。”
“可是如果我不死,”何故頹廢的倚在門框上:“命運就會被改寫,結局也就不一樣了,報應一定會落在每一個人的頭上,相信我,一定會的。”
“我要用我的生命去阻止你們改寫結局,你們不能對第一批的人下手,否則帶來的將是永遠的災難,我們再也走不出末日了。”
裘梟難閉了閉眼睛,遞給他一隻手。
何故握住那隻手,裘梟難使勁把他拉過來,兩人用力的碰了一下肩膀。
“對不起。”
何故微笑:“至少那是光榮的死法。”
“我死以後……你成了組長?”何故換了個輕鬆的話題。
裘梟難搖了搖頭:“我們沒有組長,永遠是你。”
“怎麼這樣……”何故顯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
何故:“你要原諒易斯,他不是故意的,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敢想以後的日子他要怎麼辦……爲什麼我不能小心一點呢,如果我沒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裘梟難深深的看着他:“我向你保證,無論他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用槍口指着他。”
“謝謝你。”何故笑中帶淚的道。
兩天後。
“倒數五個數衝出去!”
“5”
“4”
“3”
“2”
“草泥馬後面又來了一批人!”
“媽的跟他們拼了!等等那誰啊?!”
何故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從容的從庫房門口走進來,彷彿只是進了自己的家。
槍聲僅僅停頓了半秒中,馬上如雨點一般掃射而來。
何故伸出手掌擋在身前,空氣中馬上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所有的子彈都如靜止一般擋在外面。
他從後腰取出一把槍,直接掃射。
一個胖胖的男人躲在牆角衝他喊道:“你們第七組湊什麼熱鬧?!這是我們的任務!”
何故看都沒看一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牆頭那一面埋伏着數個帶着面罩的男人,對着他瘋狂的開槍。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每個人都有像魔幻電影裡纔會出現的技能,一羣亡命天涯的人,就算是再過於震驚,也不會心生怯意,更何況這些人只是看上去厲害,其實都只是花架子而已。
何故卻不一樣,他防禦能力強大,而且滿腔怒意。
就是因爲這些人,他不得不離開他的愛人,因爲這些人,他要親手捨去他所擁有着的一切。
劉易斯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問道:“看見何故了嗎?”
前臺推了推眼睛:“沒有。"
劉易斯奇道:“人都哪去了?”
前臺:“早上的時候一起走了,出任務了吧,從武器庫裡調了槍。”
劉易斯陡然色變:“第七組的人一起去的?”
前臺點了點頭:“還有王主任他們。”
劉易斯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何故將子彈打盡,他背後和小腿各種一槍,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將空氣盾打橫扔出去,擦着空氣飛出一條弧弦,將打傷他的兩人掀翻在地。
然而沒有了空氣盾的保護,他恍若衆矢之的,所有的子彈都直接穿透他的身體,彷彿有人按下了慢放的按鈕,他的身軀在子彈的攻擊下不受控的搖擺,卻遲遲不肯倒下。
裘梟難終於忍不下去,他憤怒的大喊了一聲衝了出來,舉槍掃射,他的眼角通紅血汗模糊了剛硬的棱角。
第七組小組的人一起出手,崔無敵抓住飛撲過來的一個人的槍桿,死死地盯着他,那槍桿迅速的化成一堆廢渣。
戴強站在門口,伸出手掌,將空中的子彈停下了大半。
一顆手榴彈扔了過來,阿娜直接踢了回去,在半空中爆炸,她怒不可遏,攥緊拳頭朝天大喊一聲,周身的白光幾乎要晃瞎人的眼睛,一瞬間,所有敵人全部變成了乾枯衰老到垂死的樣子。
崔無敵走上前去,一個一個的爆頭。
裘梟難接住了何故下落的身體。
何故看着他,嘴角輕輕地動了動。
裘梟難胸腔劇烈的起伏,手腳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何故自己擡起手來,用槍口對準了太陽穴。
裘梟難搖頭。
何故的目光轉向陽光射進來的大門,像是在等待什麼,然而只過了兩秒中,他就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砰
時間彷彿靜止了。
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裘梟難怒吼了一聲,狠狠的擦去了眼角的淚。
崔無敵將槍扔了,頹然的坐在地上。
阿娜試探着走過來。
裘梟難擡頭看她。
阿娜:“也許我可以救他……”
裘梟難沒說話,低頭看着何故的屍體。
戴強:“你做不到,他已經腦死亡了。”
“憑什麼,”阿娜哭着道:“誰說的不能,到底是哪個混蛋說了不能!”
“何故!”劉易斯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他看見了何故躺在裘梟難的懷裡,有些呆滯的停了下來,又往後退了兩步。
劉易斯呆呆地重複了一句:“何故。”
阿娜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劉易斯慢慢地走過去,跪坐在了地上,摸了摸何故的臉,將血痕擦乾淨。
劉易斯擡頭看着他們:“他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他。
劉易斯輕輕地拍了拍何故:“快醒醒,回家了。”
“我們回家了。”
“醒一醒,求求你了,睜開眼好嗎?”
裘梟難攔住他:“……他,死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異常的艱難。
劉易斯咧開嘴笑着:“你瞎說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他的目光掃視着衆人:“爲什麼?你們不是回來救他的嗎?啊?!”
阿娜不管不顧的衝上來,跪在地上,手上升起白色的光。
沒有人上前阻攔她,沒有人想這樣做。
變故陡然發生,他們所有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在睜開眼,所有人都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所有人都瞬間起身,互相看着對方。
他們發現自己的記憶裡,都多了一些東西。
門突然被輕輕地敲響。
衆人臉色變得緊張起來。
戴強:“進。”
劉易斯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衆人再見到他,心裡都是五味雜陳。
劉易斯穿着一身黑色的剪裁得體的西裝,文質彬彬的道:“又見面了,老朋友們。”
阿娜吸了吸鼻子:“是你乾的嗎?”
劉易斯不置可否,揮了揮手,讓手下把陸浩帶了過來。
崔無和崔瓊兩人一人押着陸浩的一隻胳膊,用槍抵着他的太陽穴。
“你們猜怎麼着?”劉易斯指了指自己的大腦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些東西。”
劉易斯優雅的道:“用陸浩,來借你們一個人。”
阿娜看着他道:“何故的身體……變了對嗎?”
劉易斯衝她躬了躬身禮貌道:“託你們的福,不過如果你在我送你們回去的時候就直接救活他,我可能會更加感謝你。”
阿娜搖着頭:“他大腦受損了……我其實救不了他。”
劉易斯:“這個我們容後再說。”
裘梟難:“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劉易斯笑着看他:“這是我的選擇。”
戴強道:“你知道強行的改變命運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劉易斯攤開手:“至少不會比現在更糟。”
戴強犀利的道:“汪晟山知道你這樣做嗎?他知道你的時間機器已經成功了嗎?”
“我爲什麼要讓他知道?”劉易斯歪了歪頭:“如果何故可以醒來的話。”
顧一帆站出來:“你冷靜一下,這不是何故想要的結果。”
劉易斯有些不耐煩的皺眉:“我很冷靜,讓阿娜跟我走一趟。”
陸浩悄悄的掙扎了一下,被槍口死死地抵住了太陽穴。
劉易斯道:“我爲了今天做了四年的準備,你們逃不出去,幫我一把怎麼樣?何故也是你們的朋友不是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在猶豫掙扎,沒有人希望朋友死去,更何況是在他們可以救活他的情況下,相比之下,何故口中的改變結局的報應就顯得虛無縹緲了起來。
劉易斯有些暴躁的揉了揉鼻樑,直接道:“三個數,不然我就開槍了,槍口對準大腦,你們沒辦法救吧,而且就算我開槍殺了陸浩,也會帶走阿娜。”
裘梟難冷靜的道:“你也知道,槍口對準太陽穴,藥石罔效。”
劉易斯:“這個就不需要你來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