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今生(7)

漆黑的夜晚,外面還伴着不知名的蟲鳴聲。

肖寶窩在自己那個有些破敗的小房間裡,身上被被子包裹的緊緊的,只露出一個額頭和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

肖寶被被子捂得有點熱了,額頭滲出一些汗液,柔軟的劉海貼在額頭上,襯着眼睛都溼漉漉的,卻仍固執的不肯掀開被子,反而又向上拉了拉。

他望着房間的窗戶,看見窗外在黑夜中搖晃的樹影,總覺得那裡有什麼吃人的怪物。

他想跑去和肖母一起睡,但是鬼叔叔說自己已經是小男子漢了,不能再和大人一起睡了,但是因爲鬼叔叔自己不是人,所以可以和他在一起睡。

肖寶對古鬆秋的話一直深以爲然的,只是平時陪伴自己的鬼叔叔不見了,如今原本最喜歡的夜晚變成了最恐怖的夜晚。

“嗚......鬼叔叔,叔叔......寶寶害怕,鬼叔叔你粗......出來好不好,寶寶知道錯了,寶寶錯了......嗚嗚嗚......”肖寶哭得聲音不大,嘴巴捂在被子,嗚嗚咽咽的,像是找不奶吃的小崽子,步履蹣跚的被丟棄在角落裡,淋溼了毛髮,孤苦無依。

肖寶是在中午放學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鬼叔叔不見的,只是當時因爲還在生氣,生着鬼叔叔不來哄自己的氣,所以根本就沒在意鬼叔叔的不見。

直到一個下午都沒有鬼叔叔的影子時,才覺得有些慌張,但是他以爲鬼叔叔晚上就會回來的,他一直都堅信着鬼叔叔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從沒想過有一天鬼叔叔不再陪着自己會怎樣。

肖寶在被窩裡哭得更慘了,眼淚打溼了枕頭,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太任性,生鬼叔叔的氣,鬼叔叔纔會不見的。

他不停地對着空氣想古鬆秋道着歉,“對不起,我不生氣了,嗚......鬼、鬼叔叔也不要、生氣好不好?不氣,好不好......嗚......不氣,寶寶知錯了,好黑啊。”

然而直到肖寶哭累睡着了,都沒有看見他心心念唸的鬼叔叔出現。

這一夜,在肖寶睡着後下起了雨。

... ... ... ...

第二天,下了半夜的雨已經停了,留下溼漉漉的地面和空氣中泥土的氣味。

肖寶邁着腿跨過稍微有些高的門檻,站在自己家的門口,伸手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唔,鬼叔叔,寶寶餓了。”

肖寶說完沒聽見那道熟悉的回話聲,疑惑的擡頭,才發現鬼叔叔居然一夜未歸。

傷心過度,肖寶撇着嘴,哇的一聲直接站在門口哭了出來。

肖母聞聲從屋裡出來,急忙忙的連手上的水都沒擦乾,邊走邊隨意的在身上蹭了蹭,“怎麼了?怎麼了?小寶?”

急切的詢問聲讓肖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邊哭邊一頭紮在肖母的懷裡,“嗚......沒有了,沒有了。”鬼叔叔沒有了,鬼叔叔不要我了。

肖寶哭得傷心,肖母卻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傷心,把人抱起來放在懷裡不停的拍哄着,聽着哭聲,肖母的心都揪在一起的疼,“什麼沒有了?媽媽幫你找,媽媽幫你找來,別哭了,別哭了。”

肖寶卻又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哭了一會兒,肖寶的情緒也暫時穩定下來,吸溜完肖母起大早弄得麪疙瘩,便揹着書包自己往學校走去。

路地溼滑,肖寶低頭走的小心,但也有的時候踉蹌一下,一條上學的,越走越委屈,還沒到學校就哭了三回。

等看見學校的影子的時候,肖寶才吸吸鼻子,使勁抹掉眼淚繼續往前走着。

到了學校的他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課間大的時候,肖寶一個人坐在教室前的樓梯上,羨慕的看着周圍打鬧的人,特別是不遠處正在踢球的幾個男孩。

雖然地上有些溼,但是他們卻仍玩的很盡興。

肖寶看着他們踢的泥土飛濺,各個臉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不由得上前走的更近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只是剛一靠近就很不湊巧的迎面飛來一顆球,肖寶閃躲不及,就被球打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肖寶摔的疼了,眼淚有一瞬間的飆了出來,但是一想到周圍的同學,又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肖寶跌坐在地上,有好一會兒都沒有起來,那幾個踢球的男生樣子有些猶豫,像是想上前,但又估計着什麼。

一身泥濘的肖寶把眼淚逼了回去之後擡頭看向周圍,發現根本就沒人上前幫忙,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肖寶委屈的癟着嘴,剛回去的眼淚又有了往外冒的趨勢,最後憋的鼻頭都紅了,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自己的鬼叔叔。

楞楞的眨巴着已經微紅的眼睛,肖寶再三確認那真的是自己的鬼叔叔,一時激動的想從地上爬起來,像以前一樣撲到鬼叔叔的懷裡,卻發現鬼叔叔的眼神怪怪的,也沒有過來的意思。

肖寶纔想起鬼叔叔可能還在生自己任性的事情,便也不敢再動,怯生生的望着古鬆秋,眼睛裡滿是小心翼翼。

古鬆秋走的時候沒有告訴肖寶,後來抓厲鬼的時候,心裡越想越擔心,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應該跟肖寶說一聲,哪怕對方還是不理睬自己也應該說一聲的。

於是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務,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小寶貝坐在泥裡,心裡心疼的不行。

之前古鬆秋派來保護肖寶的那個小鬼出來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古鬆秋,又解釋了自己不上前的幫忙的理由。

畢竟周圍都是一羣小學生,而且小孩子磕磕碰碰的也很正常。

理由說完之後,古鬆秋毫不留情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就想上前把自己的小寶貝好好的抱在懷裡哄着。

誰知肖寶擡頭的那一霎那讓他停住了步伐。

他站在那裡,手捂着心臟的部位,他明明沒有了心跳,但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讓他想起了前世第一次見到宋寶貝的時候。

只是這次不僅熟悉,還有一種似乎在以前經歷過一樣的事情的感覺。

以至於這樣的感覺讓他駐步,瞧着肖寶的眼神也就有了變化。

只是在觸到肖寶怯怯的眼神之後,古鬆秋立馬把剛纔的疑惑拋到腦後,三兩步走到肖寶跟前。屈膝把人抱在懷裡。

旁人看不見,這樣的姿勢絲毫不會讓人起疑,只是肖寶突然嚎啕大哭,還是讓這羣小傢伙給嚇壞了,紛紛上前無措的想要安慰着。

而肖寶只是因爲躲在鬼叔叔的懷裡讓他忘卻周圍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只是肖寶見到他太過激動,哭着哭着就不由得喊出鬼叔叔的稱呼。

“叔......叔叔,對不起......”

幾乎靠近肖寶的同學都聽到了這句話,全部都驚疑的往後退了一步,每個人都在竊竊私語,只有肖寶還在古鬆秋懷裡哭着。

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其他學生都回到教室,肖寶也被老師領到了辦公室。

老師看着這個從來乖巧安靜的孩子此時髒兮兮的模樣,嘆了一口氣,但是沒說什麼,讓人直接回家換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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