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是滿腹疑惑,都不知道該從哪問起了。
“龍王把上官雲留在香積之國的營地裡了?”
“有他當人質,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乾脆拿他交換上官如得了。”
“沒用,獨步王不在乎上官家子弟的性命,張楫更不在乎,用上官雲威脅不到他們。”
方聞是在胸前不停地晃動手指,“這就是問題所在,第一,上官雲主動送上門來,很可疑,第二,獨步王和張楫不在乎的人,還作什麼人質?更可疑,第三,龍王是不是……太在乎上官如了?”
方聞是小心翼翼地提出第三點,在他看來,這纔是一切麻煩的核心,龍王若能心無掛礙,上官如不管落在誰手裡,對龍軍都沒有影響。
顧慎爲明白軍師的意思,早已想好了回答,“她對穩定香積之**心至關重要,香積之國對龍軍至關重要,所以她必須活着。”
方聞是觸碰到禁忌話題,識趣地見好就收,不想與龍王繼續爭論下去,但他心裡還是堅持原有的看法:上官如並非不可替代,香積之國能接受她,就能接受別的女人或是男人當統治者。
“不管怎麼說,上官雲的做法很怪異,難道龍王真想暗殺日逐王?”
“除非遭到主動攻擊,我不會刺殺任何一位北庭貴族。”
“那怎麼辦?日逐王和誇日王,都想利用龍王殺掉對方,咱們總得做個選擇。”
“所以在做選擇之前,我想見見老汗王,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龍庭亂成這樣。他好像置之不理,除非……”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方聞是重新跟上了龍王的思路,立刻猜到了他想說什麼,“除非老汗王已經死了?”
顧慎爲點點頭,這本是一時的突發奇想。慢慢地越來越有理由,他來龍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卻從來沒見過老汗王本人,只遠遠望到過車駕。
“不可能不可能。”方聞是連連搖頭,“這種事情瞞不住的,王爺們勢同水火,人人都有辦法接近老汗王,不可能知道死訊之後全都秘而不宣。”
“這只是猜想,總之。我得馬上見到老汗王,不管死活。”
方聞是覺得龍王有點偏執了,於是提醒道:“龍王有沒有想過,金鵬堡就等着龍王私見老汗王,自投羅網呢?誇日王正在安排見面,不出三天就能完成一切程序。”
“不能等,我得跑在敵人前面,即使是陷阱。也要搶先一步踩上去。”
方聞是疑惑不解地看着龍王,想不透他如此急迫有什麼好處。“是因爲……上官如嗎?”
“嘿,因爲這是我的做事原則。”
龍王的語氣表明他要結束這個話題,方聞是隻能服從,他已經摸清了龍王的脾氣,明白這位主公一旦打定主意,沒人能勸說他改變。
“今天上午跟日逐王手下勇士的比武不太好辦。打敗的一方不僅要輸掉寶馬,還得自稱‘狗雜種’。”
“會面安排好了嗎?”
昨天晚上方聞是也沒閒着,代表龍王去見日逐王,希望在比武之前與他私下會面。
“安排好了,還有一個時辰。龍王現在可以動身。”
顧慎爲與日逐王的會面被安排成爲一次偶遇,數十位北庭官吏,以及更多的百姓見證了這一場面。
時間是在清晨,地點位於龍庭西部貴族區,路上擠滿了前往郊外觀看勇士比武的行人,昨天誇日王只是輸掉兩口刀劍,今天的輸家卻要當衆受辱,這極大地吊動起觀衆的興趣。
日逐王與龍王的隊伍分別從不同方向駛來,還沒相遇就引起不大不小的sāo動,許多人停下腳步,以爲能欣賞到一場精彩的開場前戲,他們對龍庭貴族之間的合縱連橫一無所知,只想看看日逐王發脾氣。
路上的會面爲時簡短,結果出人意料,而且令興致盎然的觀衆們大失所望。
“龍王是北庭貴客,也是乃杭族的朋友,從前有些小小的誤會,如今都解釋清楚了,比武照舊,挑戰就免了,什麼自稱狗雜種啊,全當是我放屁好了。”
日逐王就這麼將尷尬的比武取消了,引來成片不滿的噓聲與失望的嘆氣。
爲了不影響道路通行,兩撥人馬主動讓開,香積之國的營地就在附近,日逐王接受邀請,觀看女兵表演射術,隨後留下與龍王進行了一次短暫的私下交談。
對北庭的權貴來說,日逐王與龍王聯合已是公開的秘密,可直到這天上午,整個龍庭才明白,十王的勢力劃分出現重大變動,從前是大日王與誇日王競爭,如今前者退卻,換上了保持中立多年的日逐王。
日逐王的勇士們提前一步出發,龍王的勇士上官飛仍然坐在帳篷裡,希望能有奇蹟發生。
他做事情從來沒如此緊鑼密鼓過,身上的穴道剛剛解開沒多久,忙了一夜,連眼睛都沒合,又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走進比武場地,與日逐王的挑戰雖然解除,可龍王仍然要求他贏。
“你得成爲勇士比賽的魁首。”龍王扔給他這句話,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有沒有這個能力。
夾在一羣衛兵與隨從中間,上官飛沒機會向龍王表明自己的態度,今天的比武看樣子沒有經過事先“安排”,他可不能保證穩贏,昨天晚上比拼內力的影響還沒有消失,他覺得自己只能使出四五成功力。
龍王給了他一枚藥丸,上官飛拿在手裡沒敢吃。
內傷未愈的木老頭躺在旁邊的牀上,沒能隨心所欲地折磨老道,他又變得萎靡不振,但他對上官飛的態度比從前友好了許多,“那是好東西,曉月堂弟子用它保持清醒,能連續幾天幾夜生龍活虎一般。”
“然後呢?”這是曉月堂的藥物。上官飛更不想吃了。
“然後好好休息唄,你不吃,給我得了。”木老頭舔舔嘴脣,對曉月堂,他唯一懷念的就是那些丹藥了,香甜可口。他能當飯吃。
上官飛遞給木老頭,突然縮回手臂,將藥丸扔進自己嘴裡,“死就死吧,反正都已經走火入魔了。”
“能光明正大地殺人,你竟然怕成這樣,真是不可理喻。”
“我又沒有你那一身武功,不知道誰殺誰呢。”
外面的衛兵在喊上官飛,龍王還在與日逐王交談。他們也要提前出發。
“龍王甚至不去看比賽,卻要求我場場必贏。”上官飛口出怨言,許多不滿同時涌上心頭,尤其是昨晚救他的人是上官雲而不是龍王,更讓他心寒。
“你是三歲小孩嗎?”木老頭驚訝地說,隨後哈哈大笑。
“不是,龍王親自到場,多少算是支持吧。”上官飛現在的心情真的就跟小孩子一樣。覺得自己的亮相沒有得到父母的重視。
“嘿,武功是自己的。跟別人的支持沒關係。”
外面的衛兵又叫了一聲,上官飛站起身,嘟囔道:“你武功好,當然這麼說。”
“你想不想學?”
上官飛已經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又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疑惑比驚喜更多。“你不是閒着沒事逗我玩吧?”
滯留在香積之國的時候,上官飛曾經真心實意地想拜木老頭爲師,希望藉助他的力量保護自己,可惜,白叫了十幾聲的“師父爺爺”。什麼都沒得到。
“誰說我閒着沒事?就算我想逗人玩,也輪不到你。”
上官飛這時卻沒多少熱情,他原先拜師也不是想學武功,不過是要背靠大樹,木老頭如今功力只剩下幾成,勉強算是普通高手,在他心目中早已算不上“大樹”。
“遠水難解近渴,等今天比武結束再說吧。”
“笨蛋,老頭本事高得很,難道沒辦法讓你速成?”
上官飛半信半疑,“離比武就差一個多時辰了。”
“出去跟他們說一聲,等一刻鐘,我保你成爲絕頂高手,一百個勇士也不是你的對手。”
“你怎麼……”上官飛心中的疑惑還是不少,但他現在不想浪費時間,跑出帳篷,去向衛兵說明情況。
木老頭仍然躺在牀上,心想自己真是太笨,竟然這麼晚纔想到上官飛。
上官飛興高采烈地跑回來,“木……師父。”
“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是,木老頭,咱們這就開始吧。”
“別忙,老頭雖然向好姑娘發誓不再殺人,可也沒到成佛成聖的地步,白給的生意不做。”
“嘿嘿,那是當然,你想要無道神功嘛,讓我成爲高手,輕鬆打敗勇士,今天晚上,不行,等我成爲魁首之後,立刻教給你。”
上官飛也懂得討價還價。
木老頭伸個懶要,打個哈欠,“那也不着急,而且我要的不是無道神功,你把龍王的三功合一教我吧。”
上官飛不解地撓撓頭,“這套功法有隱患,我都走火入魔了,你還想學?”
“我得親身體驗一下,找出隱患在哪裡,才能幫你治病嘛。”
上官飛大喜過望,可是疑惑也更深了,今天的木老頭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友好得像是別有用心。
木老頭見上官飛不解,只得挑明:“笨蛋,你還沒看出來嗎?你學會三功合一之後的拳法,跟我改造過的五洞拳簡直是天作之合,全都學會,誰還是你我二人的對手?”
想起那種掏心碎脾的拳法,上官飛心中一顫,說不清自己是想學還是不想學。
數頂帳篷之外,顧慎爲也在向日逐王旁敲側擊,希望找出老汗王是生是死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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