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竟然主動選擇比拼內功,別人倒沒什麼,聖日王和他身邊的一羣人卻驚訝不已,同時將目光投向玉清派道念。
沒有人比道念更吃驚,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他看得非常清楚,想得也很明白,在昨晚的比試中,龍王十有仈jiǔ受傷了。
“你不是在騙我上鉤吧?”聖日王不客氣地問道。
“龍王在虛張聲勢,絕對不會錯。”不管心裡存有幾分猶疑,道唸的神情和語氣都是不容置疑的,他寧願賭一次,而且覺得贏面很大,但他還是要給自己稍微留條後路,“就是不知道這位武士大人的內功……”
天下內功皆源於中原道家,在玉清派的印象中,北庭、西域甚少內家高手,龍王已算是鳳毛麟角的人物,最重要的原因也不是他的內功有多強,而是過於怪異。
聖日王不滿地扭過頭去,他身邊的軍官馬上說:“井底之蛙,你以爲這是普通士兵嗎?鐵鷂乃老汗王貼身翼衛、龍庭七大鷹爪之一,若是行走江湖,早就名滿天下,還有你們中原九大派的立足之地?”
與中原江湖的習慣不同,“鷹爪”在北庭是十足的讚揚,中原高手們嘴上不說,心裡可都不服氣,甚至暗暗希望龍王獲勝。
至於汗王翼衛、龍庭鷹爪,衆人多少聽說過一點,知道是七位以猛禽命名的頂尖高手,專職保護老汗王,北庭人談起這七個人都極爲驕傲與神秘
“鐵鷂先不要動手。”聖日王來了脾氣,非要讓中原高手們心服口服。
軍官傳令,比武暫停。
聖日王掃量衆人,“你們這些人當中,誰的內功最強?”
沒人吱聲。他們隱約猜到王爺的意圖,誰也不想做這種左右不討好的傻事。
聖日王露出寬容的微笑,“這樣吧,龍王贏一局救一人,我做事公平,給你們同樣的待遇。還要更優厚一些,誰能在內功上打敗鐵鷂,我赦你們整個門派無罪,圈裡圈外都算。”
許多人一下子心動了,他們都有不少同門弟子困在包圍圈裡面,凶多吉少,沒辦法的時候只能漠然視之,現在有了機會,誰都不想錯過。
玉清四老互望一眼。唯有長嘆,體內寒氣未除,誰也不敢請戰搭救被困的道論。
“泰山派乃內家之宗,讓我上。”
“泰山劍法是不錯的,說到內功,還是我們龍虎山最正宗。”
“龍虎山從前是挺強,可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比得上崑崙派嗎?”
……
聖日王聽得心煩。大喝一聲,“閉嘴。全都閉嘴。”然後問身邊的軍官,“你瞭解情況,他們當中誰的內功最強?”
軍官略作沉吟,“本來最擅長內功的應該是玉清派,不過這幾位道長……崑崙派吧,陸天風據說是門內三大高手之一。應該比其它各派的三流人物強一些。”
這名軍官提起中原門派時毫不留情,就連被指定的陸天風也覺得羞慚,只是不敢反駁。
聖日王甚至不知道陸天風是誰,指着場內的鐵鷂,“去吧。”
“遵命。”
陸天風大步向場內走去。遠遠地向被困的幾名同門弟子揮揮手。
聖日王說話從不壓低聲音,許多人都聽在耳中,崑崙派弟子立刻覺得希望大增,興奮地叫着“陸師兄”。
身爲崑崙派三大高手之一,陸天風年紀卻不大,三十出頭,身上配着一柄長劍,走到鐵鷂對面,解劍放在地上,“在下崑崙派陸天風,遵王爺旨意,向鐵大人討教內功。”
鐵鷂並不姓鐵,但他不在意,也解下配刀,微一點頭,表示可以開戰了。
顧慎爲正利用這個機會學習新武功,他對七轉七竅定心指的招式不感興趣,只想知道木老頭是怎麼不接觸穴道而將真氣傳到對方經脈中的。
雖然學過三種內功,顧慎爲對真氣的瞭解卻非常少,偶爾比拼內力,都是敵人進攻,他順路反擊,與荷女互輸真氣時,就得仔細確定穴位,試探一兩次才能成功。
木老頭不明白龍王現學這種功夫有何意義,沒有七轉七竅的諸多變化,僅是將真氣輸入對方經脈之內,根本沒有殺傷力,但他知道龍王怪招多,所以也不追問,招手讓一名衛兵將自己抱起來,貼在龍王耳邊,將他創立的功法背了一遍。
不需要那七招變化,功法文字少了一多半,陸天風剛剛上場,木老頭已經背完了,龍王正在琢磨,他的心思已經轉向,聽到“崑崙派”三個字,忍不住插口,“真是胡鬧,崑崙山明明位於西域,你是中原人,怎麼好意思自稱‘崑崙派’?”
陸天風哼了一聲,不理睬這個奇怪而聒噪的老頭兒,崑崙派是中原九大派之一,門戶位於京師附近,崑崙乃道教聖山,相傳爲西王母所居,凡人修仙昇天之處,崑崙派取意於此,跟真正的山脈關係不大。
木老頭還不放棄,“啊,我知道了,你是西域人,覺得本國弱小,所以投靠中原,發現中原也不夠強大,急忙倒向北庭,還好天下就這兩個大國,否則的話,崑崙派還不得忙死?”
陸天風一時沒沉住氣,回了一句,“我是中原人,崑崙派是中原門派,跟西域一點關係沒有。”
“哦,原來你和你的門派都是中原的,嗯,你記得很清楚,我沒什麼說的了。”
陸天風一驚,自己稍微大意了些,竟然中了怪老頭兒的挑撥離間之計,這種事越說越糟,唯有動手才能掩飾過去。
陸天風看着對面的鐵鷂,似乎要專心比武,第一招卻攻向了木老頭。
木老頭也大意了些,向龍王傳完功法,就讓衛兵將自己放下,爲了不打擾龍王。還向旁邊走出幾步。
對陸天風的路數,他照樣是眼裡一清二楚,心中妙招迭出,手腳毫無反應,就連下跪求饒的絕招也用不上,因爲陸天風不是初南屏。乃是真下死手。
“生兒子沒屁……”
木老頭僅有的一招才說出半句,就被一掌擊飛,落在龍王衛兵腳下。
陸天風微微一哼,瞧老頭兒的囂張氣焰以及曾打敗崆峒派高手的經歷,還以爲他是隱藏的高手,原來不過爾爾,內功平庸,還不如入門四五年的晚輩弟子,“木老頭得罪貴人。在下未經請示就將其除去,望見諒。”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細長微弱的聲音,“眼兒……”
木老頭在紅蝠的攙扶下站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血,“你使的是崑崙吹牛功嗎?我還沒死吶,就說把我除去了,來。咱們再戰。”
陸天風大吃一驚,他剛纔那一招。別說是內功普通的人,就算是一等一的內家高手,也不可能直接承受,這個木老頭還真有些門道。
但他已經摸清底細,知道對方沒有還擊能力,於是第二次衝上去。使足十成功力,打算將其徹底擊殺。
木老頭沒想到這個崑崙派高手跟別人不一樣,動手不動嘴,哎呀一聲,跑到紅蝠身後。聽到人羣發出驚呼,急忙探出頭來,看到龍王出手了。
顧慎爲已經弄懂了木老頭的功法,正需要一個試驗品。
雙掌相交,兩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陸天風發現玉清派的道念說得沒錯,龍王身負內傷,真氣混亂,已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顧慎爲則發現木老頭的功法沒有錯,他的確用不着仔細辨認穴位,就能將真氣灌入對手經脈之中,就是沒什麼殺傷力。
“別亂打啊,崑崙jiān細應該對陣北庭鷹爪纔對。”木老頭的嘴巴永遠閒不住,剛一脫離生命危險,又嚷了起來。
聖日王卻希望越亂越好,叫了一聲“鐵鷂”,命令他也動手。
鐵鷂的年齡比陸天風還要小一些,正值巔峰狀態,在王爺面前惟命是從、少言寡語,出手時卻是雷霆萬鈞,左右兩掌分別攻向兩名對手。
三人手掌相交,形成鼎足之勢,都是以一敵二,誰也不肯與外人聯合。
可惜,令人興奮的場景轉眼結束,三人像木雕一樣僵持不下,沒幾個人能看出戰鬥的慘烈。
聖日王問身邊的軍官,“這是什麼名堂?”
“他們在比拼內功,表面上平淡無奇,實際上你死我活,比拳腳刀劍都要兇險,輸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這樣啊。”聖日王稍微高興了一點,心裡還是覺得這樣的場面,不如龍王和鐵鷂的快刀好看,“得比多久?”
“難說,不過鐵鷂功力精湛,我看用不了多久。”
軍官說對了,話音剛落,第一個堅持不住的人已經退出戰團。
陸天風大叫一聲,撒手後躍,落地之際竟然無法站隱,腳步踉蹌,像是喝多的酒徒,好不容易停下,全身卻抖個不停,夏日炎炎,他卻像身處數九寒冬。
“好。”聖日王拍手大讚,這纔是他想看到的場面,“鐵鷂不愧是……”
話還沒說完,鐵鷂竟然也是大叫一聲,後躍數步,落地倒是頗穩,只是全身顫抖,與陸天風並無二致。
龍王此前連贏數場,北庭人只是敬佩卻無意外,直到鐵鷂也不是對手,聖日王以下,包手數萬騎兵在內,無不大驚失色。
龍王的臉色卻前所未有的好,常年蒼白的臉頰竟然顯出淡淡紅光來。
“聖日王,這樣比武太無趣,你有多少高手,一起派出來吧。”
顧慎爲此時此刻的感覺,就像是多年重擔終得解脫,輕鬆得似乎要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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