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白玲瓏突然發現斯人不見了,屋裡屋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正想他會不會因爲前一晚自己的話受了刺激,就此一走了之了?
倏地,老肖急匆匆跑來大叫:“神女快去看看吧,斯人公子他……”
沒等他說完,白玲瓏便順着他指的方向飛奔而去……
原來,經過昨晚的交談,斯人的確一晚上輾轉難眠,心裡越想就越慌。天還沒亮,就感覺怎麼也忍不住了。
走出來被風一吹,卻絲毫沒感到清爽一點。走到河邊心裡忽然想到這裡的人們已經年沒見過日光,心裡突然一陣憤恨!當即便衝到上游,把守護封印的魅族一通暴打。
可想而知,怎麼可能就此不了了之?現如今,“千羽”勢力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另外四個勢力也早就連成一氣。
此時斯人正在和一個獸王高手交戰,白玲瓏趕到,見封印以外少說也有幾十個一看就知道修爲肯定不低的敵人。此時和斯人交手的,也絕非善茬。
但白玲瓏也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人看不出是什麼妖怪?原本既然是“獸王”,自然而然會認爲是某些禽獸化身,至少也得是山石草木精怪纔是妖。但現在,怎麼看那竟然就是個“人”!
斯人先前已經打退了好幾個厲害對手,直到此人出現,一開始他還只是有點含糊,但越大就越奇怪!此時,他心裡也早就清楚面前對手肯定是個“人”。
可這樣問題就出現了,此人絕不是建木、扶桑所見過的那種人類先民,實實在在就是現如今隨處可見的人類,沒什麼不同。可世人億萬,自己有不認識的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此人修爲起碼不比自己見過的諸多一派掌門低,而且手段層出不窮,顯然所學駁雜,這樣的人物自己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歷就實在不算正常了。
轉眼交手已經過了百招,斯人自己沒用全力,也明白對方一直在試探。趁機掃了眼周圍,看到與此人同來的神情都還比較鎮靜,所以對方並不怕自己逃跑。或者,自信他們看到的獵物就逃不掉!
從不願殺生,到自保爲先,然後起碼不殺人,可現在心裡自我安慰頂多也就是不主動殺人。
每每想到這些,斯人都會感到心慌。心裡的底線一退再退,他很怕自己終究還是會變成和那些自己越來越受不了的人一樣。
其實“妥協”想着是很難,但發生了什麼回頭看其實沒有怎樣,但心裡的痛卻終究只有自己知道。
忽然,斯人感到心神一陣莫名的恍惚!再清醒過來,面前的人已經頭、四肢和驅趕碎裂在血泊中。
這是自己乾的?自己居然殺人了?茫然四顧,他眼中所見每個人都是滿臉的驚駭!
但看到手中仍不停滴血的清風劍,人的確是自己殺的……
忽然,一股血氣上涌,斯人忍不住彎下腰一陣乾嘔。白玲瓏見狀強忍恐懼趕緊跑過來扶住他。
半晌,斯人輕輕看了她一眼啞聲問:“是我殺的?”
白玲瓏一怔!斯人忽然神情一變,悽然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有個理由就沒什麼是不能幹的。所以說,做人也挺好,不是嗎……?”
白玲瓏心裡一陣悚然,可斯人臉上陰惻惻一笑,忽然橫移而出,劍光霍霍,揮灑如潑。無論是人是妖,斯人所過之處根本沒有誰能稍微抵抗,便全都成了碎塊散落在血泊中。
眼看着那滿地的殘肢斷骸,白玲瓏感到自己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
斯人忽然回頭等着她,充滿悲憤的問:“爲什麼要逼我?爲什麼不肯讓我自由……?命運?罷了。既然這個世界要把我變成劊子手,我索性做的更徹底一點,就讓全世界變成屠場又如何……?”
眼看着斯人一溜煙似的就躥了出去,白玲瓏心裡極其吃驚!但還是非常清楚一點,不能任由他繼續下去。狐帝最後的警告:
靈是至純、至善!可一旦染上了人性,或神,或魔,縱然造物也無法確定……
拼命在後面追趕,可白玲瓏哪追的上斯人?她只能憑着一路看到的屍體,殘存的煞氣,確定自己的方向沒錯。可越追,她心裡也越恐慌!
此時的斯人心智已經失控,當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殺了人,那一刻雖然痛苦,但或許正是爲了逃避那份悔恨!可是,萬一他真的因爲發現確實可以解決問題,而關鍵是殺人其實真的不難!那時候,纔是最危險的……
斬妖除魔和是非對錯其實沒有關係,但“人”的衡量標準是可以按照自己想象變化的。
痛苦被深埋!這需要放棄堅守、隱藏良知,以及,做好面對任何自己不願面對後果的準備!
山村中傳出喊殺聲,斯人彷彿嗜血猛獸一樣興奮的衝過去。
而此時當地看到的人看到他都是一驚!因爲之前分手的六人也都在這,還有一羣明顯實力不強的妖,以及八個輕重傷的人,而其中還有一個是斯人認識的,正是諸葛浪!
見到這些熟人,斯人似突然稍微恢復了一絲清醒,微微壓下了心底的衝動,可那份彷彿成癮的弒殺無法遏制,便轉過劍鋒殺向另一邊。
本來荊詠仁等見到他心裡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可很快就被更強烈的恐懼侵襲!
那樣的斯人別說見,就是做夢也不可能想象得到。而且,誰真親眼見過傳說中那所謂:兇惡殘暴,弒殺成狂的惡魔?
但如果真的有,恐怕也就是這樣吧……
此時,一個全身青翠衫裙的女子緊緊皺眉問:“他是何人?好厲害的身手……”
諸葛浪距離較近,緩緩回答:“他叫斯人,是瀞靈派弟子!”
“瀞靈派?那就是化一真人的傳人了?”
“是!”
白玲瓏也已趕到,見此情形微微一愣!而翠衫女見到她,也不由得一陣驚訝!
徐徐當先問:“白姑娘,到底怎麼了?”
白玲瓏滿臉淒涼、憂慮,可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忽然,一道紅光猛然由天而降,正好撞在了斯人揮出的劍鋒。而他本正殺的痛快高興,忽然受阻還被反震出好幾步才站穩。
而此時他對面,一個若隱若現的紅色人影,但只是靈體,看不太清楚面目,可聽聲音顯然是個女子!
“我很欣慰,你終於體會到了殺人的樂趣!不過別急,你真正該殺的仇人還好好活着,去吧!去弄清一切,當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纔是你該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候……”
誰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那紅光說完話也就突然不見了,斯人沒追,也看不出半點反應。
白玲瓏試着呼喚幾聲,卻見斯人忽然仰面向後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