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將煞氣送入天洞，斯人心裡就十分不安，一天下來也沒說過什麼話。
到了晚上，獨自又來到星宿海邊，看着繁星閃閃的夜空，也沒覺得什麼不對的地方，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何時，楚瑤來到他身邊，看着他緊縮的眉頭，即便是目睹發生一切的諸人，也只覺得他是擔心那些煞氣不知道了哪，根本想不到那些黑霧是遠古以來無數生靈的怨氣。
半晌，楚瑤輕輕握起他微涼的手，斯人一激靈，看是她，輕嘆聲：“也許我當初在洞裡見到那秘籍的時候，當場就該毀掉，今天也不會出這種事了。”
楚瑤乃至仙君，其實心裡誰不是充滿自責？若事情公開，全天下或許大多數人會責怪斯人沒有擔當，可唯獨瑤都中人，從楚瑤，到仙君，她們自己難道不明白怎麼回事？
世人多半如此，即便明知是禍，只要沒落到自己身上，也會認爲是倒黴蛋無能！
斯人就是沒有擔當又如何，但他有什麼錯？起碼對瑤都來說，他幫了大忙，但並不代表有權利隨便處置本派的秘笈，所以今天這場禍何嘗不是自己貪心所致？
“你也不用太擔心！就算以後真發生了什麼，夫妻一體，無論什麼時候，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面對！”
斯人有些迷茫，呆呆盯着楚瑤明亮柔美的雙目。
“你知道嗎？我不是……至少我不完全是個人！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危機重重，所有和我關係親近的人可能都會受到牽連。現在，你恐怕根本不會明白自己未來會面臨的是什麼？也許……”
話還沒說完，楚瑤已經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良久，楚瑤微紅着連道：“這世上人和人之間可敵可友，可聚可散。只有情，也許會變，但不會斷。或許現在的你還不能理解，但沒關係，我願意等……”
斯人現在的確還不太懂，並且他可以毫不顧忌說出自己不是人，因爲他壓根不理解是不是人有什麼重要？
他感到的恐懼，只是因爲自己已經意識到那強大的對手，可如果和自己無關多強大又如何？
“情”又到底是什麼？在他心裡，母親是爲了她自己的責任選擇。而父親，一個可悲的男人，他自己恐怕也根本不明白遇到的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而朋友，徐徐算？浮生呢？他們都不在自己身邊，但既然彼此無法相處，分道揚鑣也沒什麼不對！
而夫妻？斯人還沒理解楚瑤說的，但對自己來說，憑什麼讓別人和自己一起承擔問題？如果這樣，自己和世上那些不負責任，貪婪自私的傢伙又有什麼區別？
斯人說服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可以坦然連累別人？更找不到自己一定要爲別人希望負責的理由！
斯人捫心自問沒欠過別人什麼，也並未向別人索取過。雖然世人億萬年都是如此延續的，可難道真的就沒人感覺到過不對頭的地方？
斯人原本想再往玉虛境一行，但還是打消了這念頭，人的情義已經如此複雜，如果再欠了神仙的，自己這條命可就更不夠還了……
大長老的死，除了向神劍閣華宇宙去信說明，瑤都對外只說是“去世”。人年紀大了，會死很正常，只不過全江湖八重天就屈指可數那麼幾個，如今又少了一個，難免讓人惋惜！
荊詠仁等先告辭了，他們還要回去準備之後往瀞靈派。御龍山莊終究是俗教，況且荊浩凡那個人又是一向最重世俗禮教的。
斯人倒是不急於離開瑤都，只要還想等等看，萬一有什麼後果自己也好及時應對。
往來消息中，四邪派仍舊之前的行動，先把生意在各地開起來，然後逐步拉攏或蠶食當地的小幫會，而這種行動正道三教門派實在沒有干預的立場。
而且四派行動很有分寸，對御龍山莊，金陵葉氏這類大門派勢力範圍都儘量不過多幹涉。不過，上林苑是第一個公開和輪迴宗邪派合作的正道門派。表面說是生意，可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單單如此，四派也不可能積攢出足以對抗三教的實力。恰恰爲此，在他們真正目的明確前，三教最好還是靜觀其變。
用道宣的話說：去蕪存菁！
從昔日仇不敗因爲家族內訌出走，上林苑在江湖上的地位每況愈下。在正道名門看來更不過就是一羣地痞流氓，自然不屑與之同流。
華宇宙來奔喪，他自然也不會懷疑瑤都的人存心陷害長姐。與此同時，他還帶了個消息來。
近期很多地方都傳說發現了妖魔怪異，如北海很多船隻離港便再未回來。大漠中短期內多隻商隊失蹤，甚至好像還有幾座城池也被掩埋了。
這些事對於中原江湖門派來說也就是提前有所準備，但華宇宙會特意看重這些事，自然不會是因爲傳的多離奇。
神劍閣在江湖上鑄器的技藝更勝作爲江湖門派的實力，自然也少不了些名貴強力的武器和法寶。而最近很多先人留下的法器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魂動，雖然暫時已經用符咒壓制了，但情況不容忽視。
妖域平亂後本想中原一定會發生些事情，但至今也一片風平浪靜。就算覺得江湖有內鬼，卻也無法鎖定目標。
之前妖域那些有能力興風作浪的大妖都已經出掉了，料想剩下的小角色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可如今斯人不由暗忖，妖域也好，其他地方也罷，現今的厲害角色真的沒有了嗎？
姑且不考慮這些，假如一切事件真的有個幕後主使，挑動混亂自然只是手段，趁亂漁利是必然的目標。就算先不多想起最終目的，但這個人的手居然遍及妖域，北海、大漠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世上真的能有這樣一個人嗎？
正尋思着，房門打開，楚瑤端着托盤進來：“看你沒去吃飯，我端了些來。你多少吃點，畢竟身體最重要。”
斯人點頭道謝：“楚……阿瑤！你覺得荊……，嗯！你看我那個爺爺如何？”
沉了下，楚瑤緩緩道：“爺爺武功修爲就不用我多說了，幾十年前咱們師父還年輕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是名聞天下的頂尖高手了。而其爲人公正大義，江湖上受到過御龍山莊恩惠的也非常多！”
斯人輕輕點頭，沉吟又問：“那玄宗仙尊呢？”
楚瑤一怔！苦笑道：“你這可問錯人二來！普天之下，近幾十年來能有幸見仙尊一面的，也就你一個了，難道這不是你更清楚？”
斯人輕嘆聲，緩緩點頭：“說真的，這幾年我見過的人也不少了，可就這麼兩個人，始終讓我覺得看不透！”
“哎！斯人！我說句公道話，你人聰明沒錯，可聰明也分很多種的。畢竟那兩位都是這天下間極致的人物，起碼你的年紀恐怕都還趕不上人家一個零頭，你總想着看透他們，也太有點……”
斯人聽着心裡想也有理！苦笑暗想如果真的只是自己年輕，那還真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