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娟始終沉默,對於洛曉妍他們的請求,雖然真的很簡單。可就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做爲小諾的母親,卻也只能無能爲力。
見到張愛娟這般模樣,洛曉妍也沉默了下來,不過看向她的眼神卻變得很是異常。顧啓也沉默沒再說話,只有小諾一直圍着張愛娟叫着媽媽,可張愛娟根本就看不見也聽不到。
過了半晌,洛曉妍才緩緩開口,聲音幽幽地:“您愛小諾嗎?”
突然的問題,讓張愛娟愣住,一時之間沒有迴應。一直在叫着媽媽的小諾也愣住,呆呆地看着洛曉妍,同時也在等待着他媽媽的回答。
洛曉妍目光掃向顧啓,想要讓他帶走小諾,可顧啓卻搖了搖頭:“他不會走的。”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小諾竟然也對着洛曉妍搖頭:“我要留在這裡。”
嘆了口氣,洛曉妍看向張愛娟身旁的小諾時,眼神猶豫。過了好半晌都沒有說出心中想要說的話。
“小諾是我親身兒子,我肯定是愛他的。”幾人之間沉默了半晌,張愛娟才說出了洛曉妍那個問題的回答,“如果他沒有那個病,是個健康孩子就好了。”
洛曉妍又嘆了口氣,繼續問道:“那您的女兒呢?您愛她嗎?”
張愛娟點了點頭:“沒有母親不愛自己孩子的。”
“那您女兒還那麼小,才滿月的孩子,你怎麼忍心拋棄她?”說着說着,洛曉妍便激動了起來,“小諾才走,你就立即離家出走,連孩子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走了,小諾的妹妹就不會死!那是個才滿月的孩子,她本來有美好的未來,可現在卻什麼都沒了!”
“我女兒怎麼了?你別在這裡危言聳聽,我不過才離開一天,她能出什麼事?”張愛娟也跟着激動起來,可對於洛曉妍的話卻不太願意相信。
激動且氣憤之下的洛曉妍也顧不得太多,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對於小諾妹妹的死亡,洛曉妍心中一直是帶着氣惱的,這也是之前會被死神筆記本影響的主要原因。原本心中就有怒,所以才能被激發出來。
“這不可能!不可能!”聽完這些事情,張愛娟已信了大半,可又強迫着自己不去相信。
“爲什麼你要離開?你有沒有想過,在你離開之後,你才滿月的孩子要怎麼辦?”當心中所有的憤懣都激發出來後,洛曉妍幾乎是逼問道,“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等那孩子長大,別人都在她背後說她是沒有媽媽的孩子,都不讓自家小孩和她玩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她知道後會是什麼感受?她會覺得媽媽不愛她了才離開她!”
洛曉妍的聲音很大,又站在近乎鋪子門口,裡面不少人都聽到了出來圍觀。還有不少人都在小聲議論着什麼,對於張愛娟也是指指點點的。
直到此時,洛曉妍才稍微從憤怒中清醒了一些,見到如此情況,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就連看向張愛娟的眼神中都帶上了歉意,之前憤怒中沒有顧及太過。可她雖然憤怒,卻也沒想過讓張愛娟陷入到如此境地。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大家的議論落入張愛娟的耳中,指指點點的舉動也落入她眼中。而想到導致這一切的導火索都在洛曉妍這裡,看向洛曉妍的眼中都帶上了仇恨。
“看什麼看!”可最終張愛娟吼的人卻不是洛曉妍,而是好奇圍觀的大家,“我不過就是想過點好日子,有錯嗎?爲了給兒子治病,傾家蕩產,還欠了不少錢,結果錢沒了,兒子也沒了。家裡還有一個才滿月的孩子,沒錢要怎麼撫養長大?我沒求大富大貴,有車有房,就只希望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吃飽穿暖就夠了。可就連這都滿足不了,光是欠債要還完都要十年,你讓我怎麼辦?我只是想過簡單正常的生活而已,我有錯嗎?”
“沒錯,你的想法都沒錯!”沉默了很久的顧啓開口,“可你的方式錯了,人活一世,誰不追求好的生活?可關鍵要做到問心無愧,你認爲你做到了嗎?”
張愛娟怔住,可很快又再度激動起來:“問心無愧?你要我怎麼問心無愧?真還完了這些錢,你讓我怎麼活?”
顧啓嘆了口氣,深感無法和張愛娟溝通,此時的她根本就聽不進去意見相反的話。隨着顧啓的沉默,洛曉妍也沒有說話,讓張愛娟的隱私暴露在衆人之下的愧疚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而在這時,小諾飄到了洛曉妍的身邊說道:“曉妍姐姐,你幫我問媽媽,我和妹妹不在了,她難過嗎?”
洛曉妍立即將小諾的問話說出。突然改變了話題,讓張愛娟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愣了好半晌纔回話:“要是你孩子不在了,你會不會難過?我又不是無心的人,怎麼可能不難過!”
“問媽媽要不要來陪我們!”緊接着,小諾又說道。
這一次,洛曉妍沒有立即問出,而是有些驚訝地看向了身旁的小諾。同樣聽到了小諾說話的顧啓也是震驚,沒有預想到小諾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想媽媽,妹妹也要媽媽,曉妍姐姐讓媽媽來陪我們好不好?”小諾哀求道。
洛曉妍不禁點了點頭,轉向張愛娟說道:“今天打擾了,您回去工作吧!”
說完了這話,洛曉妍便拉着顧啓往遠處走去。雖然這一切發生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早已不想再面對洛曉妍的張愛娟很快就走回了鋪子裡。其他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回到了鋪子裡繼續工作。
已經走遠的洛曉妍卻是突然停下,從揹包裡取出死神筆記本,用針刺破手指後,以針尖沾血在筆記本上寫字。很快,張愛娟的命運便被定下,無法更改:
死亡人:張愛娟
死亡時間:2015年10月4日下午16點20分
死亡方式:手工鋪子電扇掉落而亡
判決罪名:拋夫棄女
判決者:洛曉妍
寫完這些,洛曉妍收拾好東西后才合上死神筆記本。這是她第二次在筆記本上寫字,雖然依舊心底發慌,寫完後也會覺得不安,可比起第一次來說要強上太多了。
而從始至終,顧啓都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沒有說話。就連小諾也是,雖然很多字都不認識,也看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