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紅鞋(5)

沉浸式審判世界中, 六名受審者用手機投出心儀的獵物和獵人,最後纔開盤扔賭注,賭獵手在一個半小時內誰先能用最快、最漂亮的方式處理獵物。

雷安娜和舌釘男經人介紹第一次進粉紅屋, 來之前嗑.藥+喝酒, 現在情緒激動, 有些分不清虛幻, 嬉笑着選了獵物和獵人。

他倆環顧長桌, 對面分別是金邊眼鏡的青年、白禮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還有一個蒼老得恍如骷髏的老男人。

這老人隨身攜帶氧氣管,戴着氧氣罩呼吸, 桌旁除了電腦手機和按鈕之外,還有紅酒和一小塊烤得外焦裡嫩的肉。

他摘下氧氣罩, 用白布蓋在頭頂然後將那塊肉吞吃, 一陣令人骨寒的咀嚼聲傳出來, 過了一會兒摘下白布,餐盤空空如也, 連骨頭都被吞吃。

老頭呵呵笑:“我最喜歡鮮嫩幼小的東西。”

雷安娜皺眉,感到不適,這老頭如附骨之疽又噁心又可怕,剛纔看他用白布蓋在頭頂就猜出是個高盧人。

他們喜歡吃一種名叫圃鵐的鳥類,原本是常見鳥類, 卻被高盧人吃成瀕危動物, 自詡優雅高貴的高盧人覺得吃這種小鳥時的樣子太醜陋, 於是用白布蓋在頭頂偷偷吃, 連骨帶皮, 虛僞透頂。

這時金邊眼鏡青年說:“我一向欣賞猿飛家族訓練出來的忍者,如果殺人需要藝術, 那麼忍者的技藝就在上乘一列。”

白禮裙女人搖晃着高腳杯柔聲說:“我更喜歡純粹的暴力和血腥,獵物像柔弱的羔羊被劈裂,或者像是勇敢的聖女貞德舉起屠刀反抗,最終被分裂四肢,滾燙的鮮血灑滿屏幕……啊,真是激動人心,我迫不及待想看他們尖叫逃躥的樣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剛剛發泄過獸.欲,這會兒正抓着盤子裡的肉狼吞虎嚥,像只沒有理智的野獸,聞言咧開滿是油腥的嘴說:“我看中了一個肥胖的男人,希望他的脂肪足夠厚,能幫助他緩衝流血速度。哦,還挑中一個新人獵手,哈哈,我一向喜歡給新人出頭的機會。”

雷安娜覺得不太對,被毒.品和酒精衝昏的頭腦恢復一點清醒,扭頭問舌釘男:“我們、在幹什麼?”

舌釘男還迷糊着,嘻嘻哈哈地笑:“玩啊!開趴呀,找刺激、找靈感!”

雷安娜這纔想起她來粉紅屋的目的,乾笑兩聲,趴到桌面艱難地運轉亂成一團的大腦。

粉紅屋主人就在這時走出來,那是個瘦高的男人,手腳都很長,比例失衡從而產生一種詭異感,穿着定製西裝、皮鞋和手套,還戴頂寬大的帽子,帽檐遮住上半張臉,露出青灰色的嘴脣和下巴,皮膚異常蒼白,很像一個古板的英倫紳士。

可他身上散發着濃郁的腐朽氣息,觀感很不舒服。

雷安娜想起都市傳說裡的瘦長鬼影,她覺得粉紅屋主人很像書中走出來的鬼影。

粉紅屋主人擡頭,坐着的衆人卻只能看見他的下巴,聽到他說:“諸位已經挑選好獵人和獵物,確定開始獵殺嗎?”

金邊眼鏡青年:“當然。”

粉紅屋主人:“一條鮮活的人命將在極致的痛苦中死亡,這份殺人的罪,你們確定想揹負嗎?”

白禮裙女人皺眉,她不是第一次參加獵殺秀,以前怎麼沒發現粉紅屋主人這麼囉嗦?

“快點開場,我們的時間很寶貴。”

大腹便便的胖子和老頭同時露出不悅的神色,雷安娜兩人本就神志不清,內心有些慌亂,各種情緒交雜一起就變成不耐煩。

粉紅屋主人:“那麼,請下注。”

這場獵殺秀除了滿足視覺感官還在全世界開設賭局,有門路的人自然摸得到網頁,付費觀看獵殺秀的同時下賭注,猶如賽馬,誰先殺死目標獵物就是贏家,但殺人手法最好兼具刺激和美感。

如果全是噁心、劣質的血漿場面,即使首殺也會被剝奪贏家的稱號。

賭局當然有賭資,如何分配由粉紅屋說了算,反正只會比他們想象的數字還多。

只見每個人的電腦前都出現滾動的數字,越來越大,最後定格在21億美金。

代表金錢的龐大數字刺激着每個人的眼球,雷安娜不由和舌釘男對視,發現身份非富即貴的其他四人都悄悄地盯着賭資,露出或貪婪、或覬覦、或勢在必得的眼神。

她恍然大悟,這羣富人也是爲了獨吞賭資而來。

緊接着想起龐大的賭資究竟哪裡來的,短短几十分鐘時間立刻聚齊這麼多資金,究竟多少人在看?粉紅屋背後的勢力有多大?

雷安娜虛握酒杯,不敢言語。

粉紅屋主人:“獵殺秀即將開始,諸位還是堅持不退出嗎?”

砰!巨響陡生,空曠的房間滿是迴音。

衆人都被嚇了一跳,只見大腹便便的胖子暴躁質問:“磨嘰個屁!換個人上來!”

粉紅屋主人沉默片刻,說:“抱歉。”

而後他按下綠色按鈕,瞬間變紅色,房間內燈光全熄滅,四面牆壁如風吹過水麪露出褶皺,隨後褶皺被拉扯下來,出現無數個小格子,全方位無死角地拍攝獵場。

獵場赫然就是山腰到山腳的整個片區,燈紅酒綠、聲色靡靡,街道攘攘、店內熙熙,遊客、風俗從業人員和其他工作者的數量加在一起至少上萬人。

雷安娜內心咯噔一下,開口詢問:“等等,六個獵物就藏在獵場裡?誤傷其他人怎麼辦?”

話音一落,全場人都面無表情地看他。

金邊眼鏡青年、白禮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胖子突然哈哈大笑,胖子更是狂拍桌子笑不可遏:“難道粉紅屋沒有提前告訴你們獵殺秀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嗎?我說粉紅屋,你們的業務能力越來越差了,今晚讓我很不滿意。”

粉紅屋主人:“讓您體驗不愉快,很抱歉。”

白禮裙女人冷哼:“你們已經用金錢買下兩條人命,何必還惺惺作態在意那羣庸碌無能者的命?”

金邊眼鏡青年傲慢地說:“你以爲一個出色的獵手殺一隻羸弱的獵物就值得這麼高的賭注嗎?”

粉紅屋主人對雷安娜說:“我們會妥善處理好死者的後事,給予死者一輩子也賺不到的賠償金。”

雷安娜想說別人不需要這種賣命錢,但她不太清醒的大腦發出強烈的預警信號,告訴她現在不是自由發表觀點的時候,因此她保持沉默。

***

這時的獵區被繡花針似的細雨籠罩,兩道黑影發現天空有借夜色和雨幕遮擋的監控無人機,立刻順着牆壁滑落巷子,擡頭又見到閃爍紅點的監控。

烏藍一落地,立刻抓起水管一骨折的雨傘啪地撐開,遮住她和圖騰的臉:“監控全開,問題很大。”

圖騰:“上空和隱蔽的巷子深處都被監控,他們到底在幹什麼違法勾當?”

烏藍走到巷口眺望街道的燈光和奔走的人們,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羣踩水玩的小孩:“就我所知,監控全開是爲了滿足顧客的要求。”

圖騰:“什麼?”

烏藍:“聽過獵殺秀、畸形秀嗎?”

“……”沉默片刻,圖騰回答:“我的確爲此而來,有人來報警,自稱家裡的姐姐\母親賣身風俗街,某天忽然打進大筆錢,人卻消失不見。他們到底風俗街找人,被告知賣.身給山頂的粉紅屋,還被勸告接受親人死亡的事實。”

“因爲粉紅屋的賣身不是普通的情.色交易,而是‘肉豬’交易。”

“你知道?”

烏藍聳肩:“爲了採風,我去過暗網最深處,不小心掘進一個直播內網,血腥和情.色算是最低等級的獵奇,還有各種各樣的畸形秀、獵殺秀,後者算是最高等級的獵奇,只不過這場秀也分高中低三個等級。

低等級就是按看客要求虐殺一個出賣身體的人類,高等級則是捉捕、標記一個無辜人類將其視爲目標獵物,利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獵殺,類似於大逃殺。”

圖騰:“所以你潛伏進來調查?”

“不。”烏藍撩起臉頰邊的髮絲,優雅溫柔地說:“我爲追求極致的刺激而來。”

圖騰蹙眉,流露不贊同的神色,烏藍見狀便笑:“別這樣,人本來就是追求感官刺激的生物,無論是情.色.虐.殺的粉紅屋還是最近流行起來的靈異直播,都是爲刺激顧客感官而服務。

我自覺我挺好的,至少不會充當劊子手,也不是個冷漠的看客,更不會助紂爲虐。”

圖騰:“那麼,你是什麼角色?”

烏藍眨眼:“當然是羸弱的獵物。”

羸弱嗎?圖騰想起剛纔在天台一刀劈斷鋼鐵的烏藍,忽然有些同情獵人。

烏藍看向山頂笑說:“我潛伏一個月,天天在粉紅屋工作人員面前刷存在感,想必有人希望我受到教訓。”

圖騰:“你怎麼確定你會被選爲獵物?”

“我漂亮啊。”烏藍說:“垃圾最喜歡打碎漂亮的東西了。”

***

舞臺中央,於文詢問:“師姐以前是這種性格的嗎?”

黃姜:“堂姐那個時候才18,剛成年,確實有那麼點中二自戀。”

‘追求極致刺激什麼的’、‘人類是XXX動物’,‘天上地下我的思想最特別’……都是那個年紀過來的人,理解就行,理解萬歲。

***

“啐!□□養的狗東西!”

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衝半山腰處一間風俗店怒罵,他是個白人、中年富商,在提供特殊服務的風俗店住了半個月,家產直接花去大半,因信用.卡限制使用而被趕出來。

中年男人罵夠了就朝山腳走去,忽然扶着路燈嘔吐,沒發現一路上燈光閃爍,燈絲髮出滋滋聲,下方階梯出現一攤黑影。

他眯着眼眺望那攤黑影,大半天一動不動,以爲是垃圾便不以爲意地繼續走。

噠、噠、噠……腳步聲很清脆,街道很空,細雨朦朧,半山腰到山腳的階梯很長,大概一百來階就會出現約莫二十米的空地,然後再繼續一百來個的階梯,中年男人不知道已經走過多少節百個階梯,就覺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長。

他扶住一個路燈歇息,瞥見階梯下面的黑影忽然愣住,不對啊,剛纔在上一節階梯看見這黑影匍匐在階梯下方,怎麼他走到平臺下面沒發現黑影,這會兒階梯下又有黑影?

難道這是某種光影效果?

人在階梯上能看見,到階梯下面就看不見了?

中年富商在心裡給自己找安慰,然後腳步踉蹌的下階梯,走了約莫二十個階梯又愣住,心想怎麼這麼安靜?

他回頭看山頂、又轉頭看山腳,燈火輝煌、五光十色,還是熟悉的風俗街,但感覺很安靜,那麼熱烈的光色卻是死寂般的安靜,莫名地詭異。

噠、噠、噠……中年富商又停下來,不對啊,這腳步聲不是他的,聲音好像從階梯下面傳來,他不由自主追尋腳步聲,視線落在階梯下的黑影便再也無法移開,像磁石遇到相吸的磁場愣愣地盯着。

陡然黑影蠕動幾下,中年富商嚇了一跳,酒意有點消退。

“什、什麼東西?”

他向下走,黑影往上爬,彼此距離只有三四十個臺階的時候,黑影停下來,酒氣壯膽的中年富商快步走到黑影跟前,在燈光的照明下,只能看到一團髒污的人形物體。

這髒污物體身上披着女子高中的服裝,只這服裝破爛且沾滿厚厚的污泥,像從泥土裡爬出來的屍體。

“什麼鬼!”

中年富商一個激靈,打了個冷顫,不知緣何覺得這污物有點眼熟,他吞嚥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掀開蓋在污物身上的衣服,驟然雷鳴電閃,嚇得他手顫,撩開的衣服又掉下去。

短短几秒的瞬間已足夠他看清衣服下方那張青灰色的稚嫩小臉,像他褻.玩過的小侄女、猥.褻過的鄰居小男孩,更像是風俗街半山腰那間提供服務的店鋪裡關押着的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從各地擄掠偷拐過來,臉上掛着媚.俗風塵的笑,像毫無靈魂的木偶。

中年富商連滾帶爬地跑下階梯,便見路燈自山腳一一熄滅,再回頭,山頂的路燈也在熄滅,只剩下平臺處的風俗店還亮着糜爛的色彩。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又響起,中年富商僵硬着脖子轉過頭,眼睛瞪大、瞳孔緊縮,見到黑影如同乾癟的皮套被充氣後慢慢膨脹,而後調轉方向一步步爬下來。

“嗬、嗬嗬……”

中年富商激烈地喘息,伴隨黑影扭曲的身體,一顆彈珠滾落到腳邊,他終於知道‘噠噠’的聲音緣何而來。

嘻嘻嘻……孩童的笑聲自四面八方襲來,刺激着中年富商的神經,極端恐懼之下,他飛快衝向旁邊的風俗店,身後的黑影緊追不捨。

就在他快碰到店門時,大門砰地關上,窗戶唰地拉下,燈光熄滅,所有人拒絕他的求救。

“救命!救救我!!”

中年富商拼命地拍打店門,聲淚俱下地求饒,腳踝還是被那道污物抓住,爬到後背,童聲天真:“叔叔、叔叔,我們來玩遊戲啊。”

他的頭顱被固定,被迫扭動脖子,清楚地看到污物的頭,那當然不是人類的頭顱,彷彿碩大的氫氣氣球安裝在一個小小的身軀,看上去無比畸形怪異。

頭顱縫縫補補很多張臉,正面、側臉、頭頂和後腦勺……無數張小孩的臉掙扎、浮動、嬉笑,中年富商彷彿從中辨認出侄女的臉、鄰居小男孩的臉,還有這個月不小心玩過頭掐死的男孩。

他因此賠大筆錢,被趕出風俗店。

嘴巴被擰開,塞進玻璃彈珠,一張臉皮數着‘一顆’,另一張臉皮數‘兩顆’……就像他曾經欺騙不懂事的小孩子玩遊戲一樣,那些彩色的彈珠被塞進嘴巴、順着喉嚨和食道撐爆血管、腸胃和肚皮。

中年富商的肚皮好像懷孕八個月,發出哧啦的裂帛聲,在極端的痛楚折磨和恐懼中嚥氣。

***

同一時間內,舞臺中央受審的十人中,那個原本逃過一劫的中年男人無火自焚,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燒成焦炭。

全場觀衆安靜,下一刻爆發出激烈的喝彩:“幹得好!”、“鍊銅就該被燒死!”

有人啜泣:“神的.名、神的.道,我見過、我來過,我被征服。”

大衛:“看來罪人沒能通過審判。”

他表示遺憾,神給了人類無數次懺悔的機會,但是人類毫不珍惜、毫無悔改之意,神必將展示他殘暴的一面懲罰罪人。

岑今捂住話筒說:“受審者還剩九個人。”

話音剛落,第二個受審者被焚燒成焦炭,她的罪名是亂.倫,並無悔改之意。

大衛語氣高昂:“剩下八個!”

“審判罪人!殺死罪人!”

人羣被鼓動,激動不已。

“聖父!聖子!救主彌賽亞啊,爲滌盪人間罪惡而來!”

人羣中突然有人喊:“大衛!大衛就是救主彌賽亞!他是彌賽亞的轉世,爲信徒而來!”

後臺的副導對胖子導演說:“傳回來的直播反饋贊同神明審判、處決罪人的數據佔九成,表示以前不信教而現在成爲一名虔誠的猶太教教徒的數據也在上漲,教廷公佈出注冊教徒、神父、牧師等數據也在持續上升。

這波,教廷是贏家。”

胖子導演推開副導:“別打擾我看神明的審判。”

副導聞言頗爲無奈,回頭觀察網絡回饋,正在發生的現實頗爲觸目驚心,連日不落帝國、高盧、德意志等國家元.首都向梵蒂岡教廷投出拜帖。

他有預感,歐洲國際形勢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君權神授的歷史說不定將會重演。

副導瞥見舞臺中央的兩個主持,燈光落在他們身上,兩人原先分庭抗禮,現在形勢的天平瘋狂倒向大衛,這個代表教廷的幸運兒。

當現場的萬名觀衆全部倒戈教廷,大衛就會是他們追捧的最耀眼的新星,因爲他是神明的寵兒,發生在他身上的每件事只能用神蹟來形容。

他是神之子,偉大的神明站在他的身後,向世人宣稱祂是這個人類的砥柱。

信徒如何能不瘋狂追隨?

副導彷彿看到照耀在大衛身上的光束越來越亮、越來越膨脹,反觀黃毛黯淡無光,身前身後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註定被忽視、嘲諷和拋棄。

這沒辦法,誰讓神明不願意偏愛他?

***

雷安娜吐到乾嘔,虛弱畏懼地趴在桌面,神經質地問:“那是什麼?那是什麼?那是怪物?你們到底是什麼?有人死了!那隻怪物殺了人!”

大腹便便的胖子發出油膩尖銳的笑聲:“彈珠殺人真是一個絕佳的創意,不愧是我看中的新人獵手。”

“獵手?”雷安娜敏銳地察覺到什麼:“那隻滿頭都是臉皮的怪物是粉紅屋的獵手?那根本不是人吧,那隻怪物是你們養出來的?你們究竟殺了多少小孩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急切地問:“我是不是贏家?”

白禮服女人:“急什麼?時間還有。”

金邊眼鏡表情不好看:“這隻新來的獵手是怪物,你們粉紅屋怎麼沒有提前通知?”

老頭:“沒有逃亡和反抗,沒有希望反覆破滅的過程,這只是滿屏血漿刺激的低劣獵殺。”

雷安娜見沒人理她,焦躁地拍桌:“你們全都瘋了嗎?!”

全場安靜片刻,陡然發出怪笑。

粉紅屋主人聲調無起伏地問:“您是否放棄獵殺?”

“放棄。”雷安娜大聲說道:“我放棄!”

粉紅屋主人:“放棄將支付您在粉紅屋所有花費的十倍違約金。”

雷安娜抿嘴查她在粉紅屋的花費——一千萬刀。

怎麼可能這麼多?一千萬的十倍就是1億刀,她哪來那麼多錢?

雷安娜陷入沉默,粉紅屋主人持續問她是否支付賠款,她抱着腦袋面露痛苦,滿腦子都是那隻怪物,那顆滿是孩童臉皮的頭顱,童年被猥.褻的回憶與那顆頭顱交織,彷彿無數遭受苦難的孩子們的哭喊。

她不能。她做不到。

雷安娜猛地睜眼:“我支付。”

粉紅屋主人定定地看她,半晌後繼續說道:“以防您離開粉紅屋報警,您還需要留下所有電子產品以及……舌頭。”

雷安娜噌地站起,身後兩把槍對準她。

良久,她無力地坐下。

她可以賠光錢財,卻不能沒有舌頭,一個玩音樂的人沒有舌頭,一輩子就完了。

舌釘男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聽着她壓抑的回答:“……繼續獵殺秀。”

粉紅屋主人又問其他人是否中斷獵殺秀,得到否定的回答。

***

舞臺中央。

大衛說:“神給了罪人第三次機會,只要他們同意中斷獵殺秀就能活下來。”

黑兔樂隊剩下的四名成員頗爲懊惱:“紅專在搞什麼?他應該勸雷安娜堅持而不是讓她放棄。”

“雷安娜已經準備退出,不惜賠付1億刀,她明明知道悔改了,而且她只是不小心誤入獵殺秀,怎麼能跟其他罪人等同?”

“要求一個音樂人割掉舌頭不是要她的命嗎?這真的是公平的審判嗎?”

大衛:“希望你們明白罪行不是一道加減公式,審判也不會因你無心的犯罪而私心減刑。”

黑兔樂隊成員全體噤聲,隊長掃羅下意識尋找黃毛的幫助,但是對方在如日中天的大衛襯托下,始終保持緘默。

黃毛垂眼撥弄話筒末端的線,彷彿退怯了。

大衛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思緒分成兩股,一邊覺得黃毛喪批遇到難事膽怯退避是正常情況,一邊又想起視頻裡的黃毛,意氣風發,舉手擡足便能撼動天地,應該沒這麼容易認輸。

光屏上的兔頭人和紅鞋女孩狐疑地觀察大衛,金髮萊妮則是饒有興致地觀看黃毛,期待他會怎麼解決眼下的困局。

***

獵區內,熄滅的路燈逐一亮起,巷子深處的烏藍舉起雨傘:“看見那怪物了嗎?”

圖騰:“那是什麼?”

“是獵手,也叫‘孤兒怨’。舊時代戰場經常誕生這種怪物,看來粉紅屋還虐.待孩童。”

語畢,頭頂傳來女人的尖叫,烏藍和圖騰立即爬到四樓窗戶,跳進去的瞬間,烏藍合傘,反手擲向監控攝像頭。

走廊到處是血和殘肢,圖騰只粗略一眼就看出這些死於非命的男女是被蠻力活活撕碎。

他說:“這是一個濫殺的獵人,他的目標應該是風俗店裡的某個女人。”

烏藍停在一扇畫着浮世繪的門前,側臉冷得彷彿寒霜凍結:“不是女人。”她指向屋內說:“是更幼小的嬰兒。”

圖騰靠近,看清屋內殘酷血腥的一幕不由劇縮瞳孔,只見屋內兩個赤.裸的男人被撕碎,還有一個衣衫半.裸的女人死不瞑目地躺在屋子中央,高聳的腹部被剖開,腸子內臟遍地都是,臍帶連着胎盤被扯斷,小嬰兒則被帶走。

烏藍舉起刀劍說:“退後。”

而後站在走廊中間,向前一切一劈便將前方的紙門盡數摧毀,紙片和木頭碎屑齊飛,遍地都是屍體,每個房間都有一個被剖開肚子的孕婦,可以想見這是個提供什麼特殊服務的地方。

盡頭一間大屋有個孕婦的肚子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一個武士弓着後背趴在她身上,腰間纏着許多個塑料袋,每個袋子裡都是剛剖出來的嬰兒,血水不住往下落,很快將地面染得通紅一片。

烏藍眼裡結冰,平靜的語氣裡壓抑着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我要毀掉整個獵區包括粉紅屋,你呢?”

圖騰自腰後方抽出三節棍,合成一根長棍:“跟你一樣。”他伸出手:“合作?”

烏藍用刀柄拍他手掌,便如炮.彈殺出去,刀劍尖端擦出火花,迅捷地劈向殺嬰武士,圖騰則在後方配合打碎監控。

‘嘭’地重響,殺嬰武士被踹出四樓,烏藍跳躍至半空,裙襬飛揚,於空中幾個翻身猶如重.彈擊向殺嬰武士的腹部,圖騰隨後跳出,身姿輕盈地跳躍至樓頂,腳尖點着天台便一個飛身將長棍擲出。

‘喀嚓’聲響,遙控無人飛機頓時裂成兩半,圖騰跳到電線杆處,像只麻雀那般單腳踩在電線,向下倒立,一拳擊碎電線杆上的監控並抓住掉落的合金棍子,飛快地衝進距離頗近的樓裡。

剛要向前走,圖騰忽然頓住腳步,側頭看去,百米遠的路燈處站着一道黑影正專注地盯着烏藍。

這是一個獵人,他的獵物是烏藍。

***

滿屏的血腥逐一熄滅、光屏變黑,金邊眼鏡等四人深感不悅,責問粉紅屋怎麼回事。

粉紅屋主人擡頭,還是隻能看見他青灰色的下巴:“我們會處理。”

雷安娜越來越覺得粉紅屋主人不像人類,他眼睛被帽檐遮擋,怎麼確定監控有問題?

戴氧氣罩的老頭語氣陰沉:“有人潛進粉紅屋破壞監控,不過這是你們粉紅屋的責任,我要確保獵手能將獵物帶回來。”

雷安娜想起殺嬰武士扯出嬰孩扔進垃圾袋的一幕,忍不住又想嘔吐,不敢置信地看着老頭說:“帶回獵物?”

老頭過分沉迷美食,說他喜歡幼小鮮嫩的東西,雷安娜打了個冷顫:“你吃嬰兒肉!”

氧氣罩之下乾癟的臉露出腐朽貪婪的笑:“嬰兒肉最嫩滑,世界上最頂級的美食。”

這下連舌釘男都忍不住顫抖,滿腦子的酒精和毒.品在血腥刺激下揮發得一乾二淨,不自覺起身試圖遠離這羣怪物。

“瘋了吧?”舌釘男質問粉紅屋主人:“那些孕婦不是你們的員工嗎?這個變態分明是利用獵殺秀的漏洞滿足食慾,你們不該判他違規?”

緊接着,舌釘男抱頭糾正:“不對,濫殺和殺人都是犯罪。”

他不停唸叨着‘殺人’和‘犯罪’,精神遭過度刺激,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粉紅屋主人:“最後再問一次,獵殺是否繼續?”

驚嚇過度的雷安娜和紅專沒能及時反應,結果粉紅屋主人收到一致肯定的回答,便見他勾起嘴角:“那麼,諸位的審判結——”

“不!”雷安娜心口的十字吊墜突然滾燙不已,急促的心跳使她脫口而出:“我們停止獵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粉紅屋主人的嘴角瞬間拉下來。

紅專心臟顫抖,突然回神,哆嗦着說:“退出的話,我們舌頭會被割掉。”

雷安娜死死握住紅專的手說道:“你看到那隻滿臉幼童臉皮的怪物了嗎?你看到那羣被刻意禁錮的孕婦,看到她們被剖開肚子抓出嬰兒,隨手扔進垃圾袋裡的一幕嗎?那是地獄!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裡,我將永墮地獄!”

她又哭又笑,表情瘋狂:“來吧,我不會害怕魔鬼,手、舌頭還是眼睛都拿去吧!我再也不想揹負這種見死不救的罪惡感!”

爲什麼說‘再’?

紅專腦子裡閃過這一念頭,脖子被祖傳的人骨項鍊灼燙,彷彿先祖的預警,心中的天平搖擺不定,一邊是賠付家財和舌頭,一邊是無關緊要的人命。

如果他沒親眼看到‘獵物’被殺的話,的確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可他偏偏看完幾場完整的虐殺。

哪怕是投影也深感不適,何況他知道那些屠殺此時此刻正在風俗街裡真實發生。

天平逐漸向人性的一邊傾斜,尤其先祖的預警讓紅專更堅定決心。

“我、我也退出,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粉紅屋主人冷淡地說:“諸位的審判結束。”

“……?”

什麼審判?

這念頭一閃而過,困住大腦的玻璃缸瞬間破裂,沉浸式審判時被封印的記憶瘋涌入腦域,六人表情愕然。

雷安娜和紅專瞳孔放大。

紅專喃喃:“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去立本開演唱會,沒有創作靈感,爲追求刺激來到粉紅屋,受不了殘忍的殺戮而強行退出,結果被催眠失憶這件事嗎?”

“我想起來了。”雷安娜攤開手掌說:“審判結束,我們得到救贖了嗎?”

迴應她的是突如其來的混亂和自下而上被破開的地板,粉紅屋搖搖欲墜,一股白色的氣流挾裹沙石恍如龍捲風般呼嘯着衝破天花板,房間內驟然出現一個直徑約莫六米的大坑。

房間內外的守衛手持槍械匆忙跑進來,對準洞坑無差別掃射,立時聽到樓下被誤殺的慘叫聲。須臾間卻有一具屍體被猛力投擲上來,瞬間將守衛密集的洞坑砸出一個缺口,如保齡球精準砸中球瓶,伴隨幾聲慘叫,連人帶屍體齊齊飛起,一柄短刀如離弦之箭霎時飛出洞坑,準確地刺入屍體腹部,將其牢牢釘在牆壁上。

‘啪嗒啪嗒’數聲,十幾個垃圾袋掉落地面,血水傾倒而出。

倉促間慌忙躲逃的雷安娜探頭看一眼,眼睛瞪大:“是那個殺嬰武士!”

紅專跟她躲在一塊,就藏在牆角的桌底,同時還看到另一具屍體如保齡球砸倒大片守衛,再定睛一看,那具屍體的裝扮似乎是一名忍者。

不由想起金邊眼鏡青年說他喜歡‘猿飛家族的忍者’,這應該就是他挑選出來的獵手。

等等,獵手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雷安娜抓住紅專的胳膊:“你看。”

紅專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粉紅屋主人還在原位一動不動,身後一排四人分別是老頭、胖子、青年和女人。

他們面露痛苦,似乎掙扎着想逃亡,但手腳被無形的鐐銬束縛,緊接着四人的身體無火自燃,慘叫相當瘮人。

紅專脖子發毛,身體隱隱作痛,有種感同身受的疼痛和恐懼,眼睜睜看着被焚燒成灰燼的四人很快恢復原形,剛露出死裡逃生的欣喜表情又再次自燃,不由驚惶萬狀。

“戒之在色,火焰罰之。”雷安娜低語:“他們沒通過審判,遭到靈魂被灼燒的懲罰,不過殺嬰武士和忍者怎麼回事?被反殺了嗎?我記得我們離開立本沒多久就傳出粉紅屋被毀的消息。”

紅專茫然:“粉紅屋被毀了嗎?怎麼毀的?”

雷安娜定定地看他:“被審判者一共十個人,我們是其中六個,作爲幕後操控獵殺的買家,其他四個在獵區,兩個審判不通過已經死亡,還有兩個人。”

“……那兩個亞洲人?”

話音一落,紅專便見偌大洞坑突然伸出一隻沾滿黑灰和血污的手,接着是第二隻,然後虛幻的身影閃過,一個人便從洞坑裡爬出來,正正落在粉紅屋主人的面前。

他細細辨認這人的面孔:“……那個□□?”

他們還是記不住華夏人過於複雜的名字,只會將藏密僧人統一可以成爲□□。

守衛的槍.支舉起,對準藏密僧人噠噠打出一排子.彈,那僧人原地向前跳躍便穩落天花板的吊燈上,打空的子.彈紛紛襲向粉紅屋主人。

紅專眼睜睜看着子.彈穿過粉紅屋主人的軀體:“他不是人?!”

雷安娜臉色肅穆:“你催眠不是被解開了嗎?現實中的粉紅屋主人跟這個‘人’不是同一個!這絕對不是‘人’!”

之前大腦被催眠受到矇騙,意識隱約告訴她‘粉紅屋主人’不對,當圈住大腦的魚缸被打碎,那股怪異感逐漸濃烈,彷彿被蒙了一層灰塵的視角迅速清晰,大腦的認知明白告訴她:粉紅屋主人是怪物。

“比我們在幽靈酒店遇到的兔頭人,甚至是比音樂節那三個借‘神之.名’的未知人物更可怕。”

雷安娜想到音樂節的審判和舊約、新約都有關,再想到羔羊揭開七印前四印指代的天啓騎士,不由臉色一變,難道真是聖經裡出來的?

不,一定是邪典裡的怪物!

黑洞般的槍.口對準吊燈,扣動扳機,霎時火光四濺,圖騰如鷂鷹展開翅膀掠向粉紅屋主人,與此同時那把釘死殺嬰武士的短刀發出嗡鳴,左右晃動,唰一下拔.出,無人操控,如生靈智,化作流光於空中武鬥一番,刀與彈頭相擊,乒鈴乓啷響聲不斷,竟是形成一張密集的刀罡攔下射擊的子.彈。

而後地表蠢蠢欲動,如火山爆發前的晃動,霎時噴出一股白色氣流,肉眼可見地化作無數道劍痕,無差別破壞和斬殺。

亂流結束,房間內守衛盡數死絕、血流滿地,一地狼藉,更有一面牆壁被整齊斬斷,石塊自高處轟隆落地,躲在牆角處的紅專和雷安娜被噴了滿臉雨水,愣怔地回頭看去,卻見山下置於一片火海。

雷安娜喃喃說道:“你知道這次見傳奇女巫,她除了預言取代我們事業的樂隊之外還指出我多年來的夢魘將得到救贖。”

紅專知道她童年過得不好,一直看心理醫生有所好轉,不料去趟立本反而加重病情,夢魘不斷,只能每日沉迷酒精、毒.品和女人。

因爲她被催眠,忘記去過粉紅屋的事情,所以無法對症下藥,無論去多少次醫院也沒用。

雷安娜:“傳奇女巫只告訴我‘粉紅屋’,又給我一個網址,我進入網址查找到粉紅屋的相關新聞,當然不是很正經的國際新聞。幾年前有兩個亞洲少年突然縱火、屠殺粉紅屋,網站裡有照片,遍地殘屍,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甚至還有孕.婦,那個畫面堪稱人間煉獄。

聽說事情原本鬧得很大,差點上國際法庭,兩個亞洲少年濫殺、兇殘,極度反人類,我記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梵蒂岡教廷教皇嚴厲譴責兩人犯下極端罪行’。

可是沒過多久,風聲反轉,不知道怎麼回事,網絡瘋傳的‘粉紅屋’屠殺事件變成編造的謠言。

現在,我們可以肯定這不是謠言,那兩個亞洲少年就是我們在幽靈酒店遇到的圖騰、烏藍。”

她記得這兩人的名字。

“不是濫殺、不是極端,他們只是摧毀地獄,並再一次選擇摧毀地獄。”

紅專愣住:“等等,我們這一關是審判‘色.欲’,粉紅屋可以說是名爲色.欲的地獄,你和我的確切實放過錯誤,那他們兩個犯了什麼錯?”

雷安娜:“極端的殺戮,某種層面可以扭曲釋義成過度沉迷於極端殺戮帶來的刺激,也被歸類於‘色.欲’罪行裡。”

她是教徒,沒人比她更清楚七宗罪的釋義。

紅專猛然打了個激靈,十個被審判者佔八成有罪,剩下兩人確實犯下屠殺的極端罪行,而神並不會看在罪人事出有因便對其寬容。

原罪就是原罪,殺戮就是殺戮,任何緣由都不能赦免罪行,這就是神明的‘公正仁義’。

雷安娜也在此刻想通何謂‘神的.道’,一股驚悚寒涼的感覺自腳底躥上脊髓,神的.道、信仰和自小被授予的人類律法、道德此時在大腦裡發生激烈的碰撞。

究竟是人類的律法、道德還是神的.道、信仰更‘公正仁義’?

烈火自山腳蔓延到山頂,崎嶇陡峭的山梯在這瞬間露出猙獰的獠牙面孔,地底鋪滿白骨、地面全是鮮血,以人皮做毯,然而神明無視這份罪惡,反而審判摧毀罪惡的人類。

這真的公正嗎?

雷安娜陷入沉思之際,圖騰疾馳至粉紅屋主人面前,長棍高舉,挾裹劈山裂石之力猛砸向粉紅屋主人的脖頸,嘭地重響,碎石揚起,地表皴裂,受慣性力驅使的圖騰整個人向前滑行,竟是徑直穿過粉紅屋主人的身體。

幻影還是投影?圖騰腳底擦過地表反身的同時開啓脈輪超凡之術,轉頭的瞬間卻被一隻戴白手套的手輕鬆地掐住喉嚨,如柔弱的綿羊被輕而易舉地扼住致命弱點。

“!”

圖騰腦中的危機預警機制剛啓動便被掐住喉嚨重重扔出去,狠狠地摔在牆上,頃刻間便迅捷地翻身落地,警惕地瞪着粉紅屋主人。

這時,解決所有守衛的烏藍提着兩把刀劍自洞坑裡跳出來,和圖騰站在同一邊。

烏藍先瞟了眼牆角的雷安娜和紅專兩人:“恭喜你們兩通過審判考驗。”

兩人:“……謝謝。你們呢?”

烏藍微笑:“顯然沒有。”她轉過頭看向對面的粉紅屋主人:“對吧,騎士先生。”

騎士先生?紅專愕然,早有猜測的雷安娜聽到這句仍止不住震撼。

烏藍:“應該再詳細地請問:您是代表饑荒的黑馬騎士還是代表瘟疫的白馬騎士?再冒昧地問一句,您去過幽靈酒店,還是死亡列車?”

粉紅屋主人慢騰騰地摘下白手套:“審判結束,現在進入懲罰階段,請等你們被撕碎後再來問問題。到那時,我可能樂意回答你們。”

語畢,他向前伸出手指長得畸形的雙手,手背膚質如岩石般古怪,五指微彎,像動畫裡巫婆那又彎又幹癟的手指頭。

先是呲咧的細微聲響,再然後便是噼啪聲,緊接着纔是轟隆隆作響,粉紅屋的地面、山梯、山腳到山腰的風俗店分別出現黑紅色的裂縫,滾燙的岩漿不時噴灑出來,伴隨陣陣鬼哭神嚎,卻有無數醜陋的怪物自地底的岩漿深處爬出來。

一層層、一摞摞,前仆後繼,自山腳裂開的地表,自粉紅屋的洞坑裡……猶如大雨過後的泥土,無數生活在地底的爬行蟲類紛紛冒頭。

粉紅屋主人聲音威嚴地審判:“熟悉他們的面孔嗎?都是當年死在你們手裡的人,有些人家裡還有父母妻兒在等,你們不聽辯解,沉迷殺戮、一律斬殺,這份罪業遠比任何原罪都重!”

怪物密密麻麻,彷彿地獄之口被打開,裡面囚鎖數以萬計的惡魔鬼怪盡數傾巢而出,單憑圖騰和烏藍兩人怎麼可能殺出重圍?

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天啓騎士?

圖騰和烏藍果然表情凝重,幾乎背靠背,嚴陣以待爬上來的怪物,就在這急如星火的危機時刻,烏藍忽然說:“你還記得那些被你製造出來的死靈嗎?”

粉紅屋主人看似無動於衷,仔細觀察卻會發現祂身形凝固了下,似對此有所疑惑。

烏藍一針見血:“你忘了。”她喟嘆道:“公正仁義的神明在人間行走,一次次審判罪人,卻忘記祂所犯下的罪行,忘記那些因祂滯留而誕生的悲慘魂體。”

烏藍目光淡漠,擡手打響指,嘴裡配合一句:“叮鈴,叮鈴。諸位,歡迎出來見一見罪魁禍首。”

話音一落,便見到被一衆人忽略的上空即粉紅屋的天花板、燭臺、吊燈、牆壁、通風管道包括外牆以及窗戶不知何時爬滿幽靈。

或匍匐或亞洲蹲,面孔有些熟悉,身上還莫名沾染了點佛性的幽靈,數以千計,寂然無聲地凝望着粉紅屋主人。

下一瞬,全體露出獠牙,磅礴氣勢霎時爆發。

***

舞臺中央,時間倒回幾十分鐘前,聽完雷安娜和紅專的選擇,黑兔樂隊歡呼雀躍:“太好了!”

“我就知道雷安娜一定會放棄!她是虔誠的信徒,絕對不可能殺人!尤其那裡還販賣孩童,雷安娜絕對無法忍受。”

“不過,還有兩個人沒被審判。”

他們看向十個受審者,其中兩人被燒成灰燼,四人正被焚燒,火勢緩慢,只燒到大腿,但他們的痛楚沒有被斬斷,所受的刑法最嚴重。

不過想到他們在沉浸式審判裡的醜惡嘴臉,這刑罰算輕了。

雷安娜和紅專不時無助地掙扎,反觀圖騰和烏藍卻始終如一的平靜,彷彿早已預料到事件的發展,因此胸有成竹地應對。

“話說,這兩個亞洲人究竟犯了什麼罪?”

有觀衆發出疑惑。

“他們不殺人、不沉迷色.欲,雖然只是追求刺激,可是殺死怪物、剷除罪大惡極的粉紅屋——這難道不是英雄嗎?”

“神爲什麼審判英勇的義人?”

“神真的公平嗎?”

質疑的聲浪幾乎蓋過信徒的呼聲,逐漸動搖少數信念不足的教徒。

這時人羣中有人驚叫:“你們看!”

卻見漫天的火焰自獵區山腳燒到山頂的粉紅屋,圖騰和烏藍兩人在烈火包圍中踏進粉紅屋,傾塌的房屋、塌陷的地面深處爬出無數的怪物,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它們聽令於粉紅屋主人,圍在兩人身側。

[你們沉迷殺戮、沉迷極致的感官刺激,這份罪遠比他人重。]

看衆聞言恍然大悟,竊竊私語,濫殺無辜,怪不得神明審判他們。

黃姜氣笑:“這狗屁倒竈的破玩意!我姐他們殺的都是幫兇,那羣靠折磨、殘害無辜者養活妻女父母的人也配說無辜?”

於文暴怒:“臥槽,故意偷換概念!看我砸爛這堆破機器——”

王靈仙制止激憤的兩人:“有新情況。”

欸?兩人定睛看去,惡鬼自地底深淵爬出,恍如地獄現世、人間淪陷的一幕震懾看衆,宗教入腦的信徒跪地瑟瑟發抖、虔誠禱告,然而接下來自上空爬出數量不少的幽靈這一幕,同樣震撼看衆。

什麼情況?難道那兩個亞洲人也懂召喚魔法?

“這不是?”

“這是什麼?”

“幽靈酒店裡的那批死靈?!”

看不懂的觀衆和看懂但是更茫然於文等人紛紛驚愕,怎麼也猜不到事件的發展。

金髮萊妮瞪大雙眼,面色微沉地掃了眼對面沒有表情的兔頭人和紅鞋,不知想到什麼,面露狂喜地看向黃毛。

大衛臉色微沉,下意識看向對面的黃毛。

全程緘默的黃毛忽然擡頭,腳尖點着地,擡手按着脖子,肩骨發出咔擦聲,擡起下巴,有些許的倨傲和輕狂流露出來,輕輕地哼笑着:“說得好像我沒有神偏愛一樣。”

突如起來的一句話,隔空迴應剛纔某些人輕蔑他的小心思。

“是啊,神明都愛你。”丁燳青笑着附和。

97.病棟170.玩偶屋(8)19.你在秩序裡嗎14.病態告白88.詭鎮(1)48.穆王墓(2)130.調查72.咒邪(4)172.七宗罪96.阿修羅&天人101.皮格馬利翁(3)169.玩偶屋(7)70.咒邪(2)133.殺死兔子(1)155.紅鞋(1)143.殺死兔子(11)16.校訓151.幽靈列車(8)79.故事會(4)34.夜遊神(2)146.幽靈列車(3)89.詭鎮(2)105.生命之源(1)162.紅鞋(8)103.長生漿液109.生命之源(5)84.通靈(2)154.貓女(3)15.異變18.超凡之術31.圓月恐懼症(4)112.生命之源(8)16.校訓109.生命之源(5)112.生命之源(8)69.咒邪(1)33.夜遊神(1)174.神偏愛他155.紅鞋(1)152.貓女(1)50.穆王墓(4)50.穆王墓(4)40.母親(5)122.天啓祭(4)115.往世書(1)127.咒神(2)79.故事會(4)119.天啓祭(1)166.玩偶屋(4)70.咒邪(2)175.威懾教廷99.皮格馬利翁(1)169.玩偶屋(7)107.生命之源(3)195.應許之地(2)53.鬼方(1)68.公開184.使徒之戰(6)108.生命之源(4)130.調查10.大詭異140.殺死兔子(8)88.詭鎮(1)170.玩偶屋(8)167.玩偶屋(5)1.小考113.生命之源(9)3.林中小屋4.獨眼怪149.幽靈列車(6)76.故事會(1)85.通靈(3)38.母親(3)74.月考(2)52.海內崑崙195.應許之地(2)136.殺死兔子(4)15.異變42.新房客(2)124.伽魯帕(2)46.紅棺葬(2)25.人皮觀音(2)161.紅鞋(7)19.你在秩序裡嗎133.殺死兔子(1)82.故事會(7)90.詭鎮(3)6.打生樁161.紅鞋(7)195.應許之地(2)99.皮格馬利翁(1)54.鬼方(2)38.母親(3)91.詭鎮(4)152.貓女(1)139.殺死兔子(7)75.電玩城113.生命之源(9)120.天啓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