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唱歌的不是自己的師傅,而是師妹,來自星海音樂學院才華橫溢的高材生。她今天上午一直沒有出現,不是替師傅出去辦事了,而是成爲了師傅下一個教授的對象。
長髮女孩的歌聲中有種淡淡的柔情,很符合這首歌曲的意境,就像是當初唐玄宗對待楊貴妃的濃情蜜意。不過師妹唱得再好,此時的馮可兒也無福消受,她的心臟像是被人重重地捶打了一下,鼻子有一種難忍的酸澀感,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馮可兒獨自跑回了一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無聲哭泣,原來自己認爲理所當然的一切並不真實,它就像一個泡影一樣,一陣風就能被吹走。
馮可兒終於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師傅唯一的選擇,長髮女孩同樣擁有過人的資質,她唱的《清平調》也別有一番韻味。
馮可兒不知道接下來的一天是怎麼度過的,她勉強把所有的家務事全部幹完了,直到傍晚才精疲力盡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躺在宿舍牀上揉着自己痠痛的胳膊,一個人承擔家務活遠比她想象中困難得多,馮可兒只能告訴自己咬牙堅持下去,畢竟自己的師妹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也許再過幾天,等師傅消了氣就會重新教授我了,馮可兒心裡存着這樣一絲期待,在此之前,她必須把師傅佈置的任務全部完成。
角色就這樣互換了,長髮女孩成了每天被師傅教授的對象,而馮可兒則是永遠都有幹不完的家務。出去倒垃圾的時候,馮可兒偶爾還是能夠看見那隻黑貓,一開始馮可兒依舊會虛張聲勢的趕它走,但如此三番五次過後,馮可兒突然在黑貓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心中居然陡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貓,你又在堅持着什麼呢?馮可兒沒有從草叢裡撿起棍子,反而將垃圾裡的一些飯菜放在了黑貓的面前。黑貓始終保持着警惕,它會衝到飯菜面前咬住其中最大的一塊肉,然後撒腿就跑。馮可兒突然明白,黑貓之前的兇惡都是在裝腔作勢,就像自己拿着棍子對待它一樣。
距離演唱會的日子越來越近,從那天以後,張豔芳再也沒有教過馮可兒一次,她僅存的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長髮女孩每天都在珍惜自己得來不易的機會,《清平調》不知道被她唱過多少遍了,但馮可兒發現,就算是在上廁所的時候,自己的師妹仍然還在練習。
無獨有偶,長髮女孩也在兩個星期之後經歷了一次身體抱恙,她的狀況比當初馮可兒要差得多,不僅臉色蒼白,連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但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長髮女孩仍然走入了師傅的房間,她用略帶沙啞的聲音一遍一遍練習着《清平調》。躲在門外偷聽的馮可兒,頭一次選擇了心情坦然的離開。
張豔芳的演唱會如期在羊城體育館舉行,這是一個規模宏大的場館,一般的歌手不會有如此魄力在這裡開演唱會。不過張豔芳和他們不一樣,這天晚上,整整五萬個歌迷將場館塞得座無虛席。
長髮女孩成了這場演唱會上唯一的表演嘉賓,而馮可兒則和普通觀衆一樣坐在了臺下,她近距離感受着歌迷的瘋狂,同時也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師妹幾乎完美的表演。
師妹的亮相在歌迷的反響中很不錯,馮可兒聽到了不少觀衆的議論,他們都覺得那個長髮女孩無論外貌還是歌聲,都能夠稱得上是張豔芳的接班人。
離開場館的時候,馮可兒還是免不了落寞,她心裡非常清楚,本來這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不論是在演唱會上的表演,還是獲得大部分歌迷的肯定,如果今晚是自己站在舞臺上,說不定會有更多的觀衆對自己讚頌有加。
第二天,馮可兒選擇不再沉默,她想要最後一次抓住機會,不要做一個被師傅拋棄的棋子。馮可兒將咖啡和草莓一起端進了師傅的臥室,她是趁管家沒注意的時候故意這樣做的,要是管家在場,馮可兒就失去了和師傅單獨聊天的機會。
演唱會的結束並沒有讓張豔芳鬆懈下來,因爲緊接着她還有一部影視劇的工作,成爲張豔芳這種等級的明星,沒有多少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張豔芳已經穿好衣服站在了窗臺前,她很意外進來的不是管家而是馮可兒,不過張豔芳臉上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她順手端起咖啡,淡淡的說了一句,“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吧。”
馮可兒深吸了一口氣,在師傅面前她覺得自己需要一顆強大的內心,幾秒鐘過後,馮可兒還是道出了她心裡壓抑已久的話,“師傅,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馮可兒的語氣充滿了真誠,不是央求,而是一種信念,一種爲了自己夢想而不甘的決心。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師妹完全取代自己,走上曾經擺在自己面前的那條康莊大道,再不爭取,自己就要永遠被淘汰了。
張豔芳沒有直接回答馮可兒,她放下喝了幾口的咖啡,眼神看着窗外說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魚叫做紅鏘魚?它們小的時候跟金魚很像,有着通紅的鱗片和漂亮的尾鰭,經常會有人把它們認作是金魚。但只要時間一長,差距就越來越明顯了,紅鏘魚始終是紅鏘魚,它沒辦法擁有更大的個頭,也不可能在成年之後擁有更華麗的蛻變。所以無論怎麼努力,紅鏘魚都是不可能變成金魚的。可兒,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張豔芳終於轉過身,但她看到的是馮可兒正在微微顫抖的身體。馮可兒明白師傅所說的話,但她還是倔強的擡起了頭,不服輸的說道,“師傅,我可不是一條紅鏘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