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和靛戰鬥過後,除了吃飯時間我基本不會在其他閒餘的時間裡看到朽木白哉。看來那孩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要發奮自強乃至把美男剿滅。
很久很久以後,回想現今。我只覺得自己把死神的世界想象得太過簡單,把朽木白哉的原則看得太輕太薄。癡癡呆呆地翹首看着他們師徒二人一次又一次的戰鬥,卻忽略了這樣的戰鬥終有結局的那天。
這一天,全體一回生都很亢奮。因爲學校發放了斬魄刀。雖然真刀的降臨意味着和諧校園的危機化,可是那種真刀實槍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由於靛的先知,所以在由木刀換真刀的過程中,我比其他同學省去了適應的時間。
當然,比適應真刀更重要的事,便是斬魄刀的名字。
有帶着斬魄刀一起上廁所的,有吃飯時把斬魄刀當菩薩一樣供在那裡的,有遇事就挑起戰鬥然後刀刃相向的。大家的做法各異,可是目的是相同的,那便是——找到刀魂。
當然,我也不例外。不過我不會做他們那種守株待兔的工作。斬魄刀的始解語,說穿了就是套公式。公式最基本的套路便是:XX吧,XXX。
朽木宅,臨水亭。
“翻滾吧,蛋炒飯!”
我握着斬魄刀正對清澈的溪水。朽木白哉亦握着斬魄刀緩步越過石橋,看起來是剛剛練習好的樣子。汗水沿着他的臉頰一直流到脖子。他擡手用前臂擦了擦下顎的汗水,在看到我之後停下了腳步。“緋真,你在做什麼?”
“在找斬魄刀的名字啊。”解釋完畢之後,我繼續我的套公式工作,“撒尿吧,牛丸!”
“……”
朽木白哉越過石橋,穩步從我身邊走過,隨後一臉鎮定自若地坐到了亭內。我說,他是準備坐在那裡悠哉悠哉地看我雜耍麼?
瞅了一眼荷花塘裡已經凋零的水芙蓉,我鼓了鼓腮幫。隨後轉過身正對朽木白哉,這一次他只是看着我卻沒有作聲。
緊握斬魄刀深吸一口氣,我嚴肅道,“休了我吧,朽木白哉。”
*
依舊是那個林蔭道,可惜落葉已經全部被掃蕩乾淨了。隨着冬天來臨的腳步,屍魂界陷入了晝短夜長。通常發生的情況便是我和靛聊天沒聊幾句天色就全暗了。
今天,是他教我的最後一節課。
抱肘靠着大樹似乎是他的習慣,理所當然今天也不例外。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很清楚我有點不爽。就他這種來去如風的性格,在欠我七天課程的時候都可以大搖大擺地一去三個月不回來。那麼過了今天,我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喂。今天到底訓練什麼內容啊。”
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那雙碧藍的眼眸,哪怕是在寒冬也感覺異常溫暖。他勾了勾脣角,“對戰吧。”
天降大餅,狠狠砸到了我。對戰?和他?和這個三番兩次,兩次三番打敗朽木白哉的人?
他理了理自己的長髮,接着款步走到我跟前。“對了,緋真。你找到斬魄刀的名字了麼?”
“哪有那麼快啊,你當我天才啊。”
“所以我才說你笨。”
“喂,世界上不是除了天才就是笨蛋啊。我是屬於正常的那類。”
“你要是正常,那世界上就沒有異類了。”
“不是還有你坐鎮麼。”
“你太客氣了,緋真。”
“沒事,禮貌是我的優點。”
“緋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什麼?”我洗耳恭聽。
“沒有優點。”他垂眸一笑。
我忽然明白了朽木白哉每次看到他都會拔刀的那股衝動。我說,其實朽木大冰山那個隱忍的性格就是在被靛指導的時候練出來的吧?其實朽木白哉也有一段很悲劇的過往是吧?
刀刃出鞘,玉墜在風中畫出一個圓弧。我看着那個墜子砸了砸嘴,“這個東西和這把刀真的很不搭調,你的審美太有問題了。”
他瞥了一眼玉墜,笑眸愈彎,“這是一個朋友送的,沒有地方寄放所以就掛在刀柄上了。”說着,他將墜子取了下來,“喜歡就給你。”
“不必了,我還是有一定審美觀的。”在他將玉墜塞至腰帶處的當口,我問,“話說回來,你的斬魄刀叫什麼名字?”
“等你的戰鬥能力逼迫到我不得不解放斬魄刀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所以我才說這是無期徒刑啊,按照這個方法,我幾輩子都不可能會知道啊!豐臣靛你就是活太久,活膩味了喜歡上耍人了是吧?
亦拔出斬魄刀,我憤恨地看着他。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緋真。我會怕的。”
笑意分明,還悠閒地站在那裡說他會怕,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拿着斬魄刀就向他砍去,“怕你個大頭鬼怕啊!”一刀揮向他的胸口,卻在下一秒被他用刀刃擋住了。足下一點,他向後退了幾步。
“你看看,所以我才說我會怕。我是真的很怕你會自己砍自己。”話音剛落,他瞬步移至我身後。
轉身橫劈,靛卻跳到了樹上衝我微笑。“你的瞬步看來還需要加緊補習。”
我仰着脖子看向他,刀尖直指他的臉蛋,“你下來。”
玉指輕搖,他道,“你上來。”
我又不是猴子,我幹嘛要爬樹啊?八千流的那句狒狒忽然在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碩大的十字路口貼上我的腦門。我要忍,我要學會忽略。
就在我握着刀向他衝去的時候,他忽然俯身衝了下來。我一驚,趕忙伸刀擋住那個反射着微弱日光的銀白刀刃。兩把刀在空中交錯,相互摩擦。奮力抵抗間,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忽然侵佔全身。
擡眸看了一眼靛,卻見他也有些詫異地看着我。黑髮在空中亂舞,白皙如瓷的皮膚一覽無遺。狹長的眼眸,上揚的邪魅眼角。碧眸因爲失去笑容而參有一絲憂傷的感覺。
我怔住,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識鬆了鬆。只一下,就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背脊狠狠撞上水泥地,痛得我連開口的力氣都沒。
“緋真!”
“……你你你……”我顫抖着手指,忘記了自己應該用什麼話來怒叱這個男人。
雙臂被人擡起,原先和地面親密接觸的背脊靠上了一個寬大的胸膛。靛低頭看着我,他眨了眨眼眸無奈道,“哪有人像你這樣對戰的時候忽然鬆手的。”
背脊依舊火辣辣的疼,我就差眼淚水一把鼻涕水一把了。擡頭瞪了他一眼:“我本來就力氣小,握那麼久當然握不住了。你根本就是仗着自己力氣大欺負人。”
“我已經控制力道了,是你太弱。”靛強調。
“你相不相信我把你這一頭黑髮全部剃光?”
他微笑,“相信。”
“你相不相信下一刊女協雜誌我讓你光榮上榜?”
笑容僵硬,“相信……”
彎月悄然爬上星空,又是一個黑夜的降臨,又是一個離別的時間點。只不過,這個離別的時間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讓人厭惡。
我活絡了一下筋骨,剛想揮手說明天見,卻猛地想起這是最後一節課了。手還懸在半空中,我卻不知道這一次應該用什麼告別語。於是呆立在那裡,很囧然。
“受傷的地方記得擦點藥。”
“嗯。”
“欠你的課已經全部還清了。”
“嗯……”
“下個星期你們有一次現世模擬虛訓練,到時候再見。”
我猛地擡起頭,有點欣喜有點詫異。“啊?”
“怎麼了?”
怎麼了?我說你一個通緝犯要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我只聽說過錢太多拿來當牆紙貼的,沒聽說過活太久就把自己的命當兒戲的啊。
“隨便你。到時候被抓走了,別說我認識你,免得拖累我。”我每說一個字,靛就會笑得很歡樂,彷彿我是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扭頭離開林蔭道,把那個瘋子驅逐出自己的視野範圍。
在回朽木宅的路上,我一直盯着自己的斬魄刀。方纔與靛對戰的時候,我隱約間聽到一個低沉的男音不斷在呼喚,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血影。
我很確定這個聲音不是來自靛的口中。可是那個時候,除了靛難道還有別的男人在場?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不相信豐臣靛那個傢伙會沒有察覺。
呆立在原地,我鬱悶地擡頭望向天空,
難道是我撞邪了?幻聽了?如果是幻聽的話,怎麼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呢?
“這不是朽木夫人麼?”在我幾欲抓狂的時候,溫柔的男聲從一邊傳來。
我轉頭瞥了一眼說話人,不料撞見一幅黑色邊框的眼鏡。
“哎呀,這不是藍染隊長麼。那麼晚了,是約了哪家小姑娘出來約會麼?”
“這麼說來,莫非朽木夫人也是剛剛約完會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