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劉碩軍話音剛落,藍珍娘便上樓走進雅間,雙手環胸,緊緊地摟着那搖搖欲墜的豐腴肉球,神色古怪地盯着劉碩軍,陰陽怪氣地問道:“那兩個菜,該不會是你出的主意吧?”
劉碩軍清楚,藍珍娘得知王笑是衝着隋慄方而來,便打心眼兒裡對他和王笑有了一些成見,所以這會兒對他和王笑,也沒什麼好臉色,只是礙於這是開門做生意,進門都是客,纔對王笑留着情面。
他趕緊一臉無辜地笑着解釋道:“珍娘,這回你可是錯怪我了,你就是拿胸悶死我,我也不敢跟你開這樣的玩笑啊!”
藍珍娘見他當着王笑的面還這麼肆無忌憚地調侃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堆出一副笑臉對王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是劉碩軍的朋友,她有沒有跟你解釋,這兩道菜是怎麼回事兒?”
王笑也不知其中緣故,只得實話實說道:“他只是勸我最好不要點這兩道菜,可是我就是看那兩個菜名比較新鮮,我這人獵奇心比較嚴重,所以堅持點了那兩道菜。”
“我把醜話說到前頭,這兩道菜,可不是一般的難吃,你真的要點?”藍珍娘問道,眼神迷離。
“當然要點,你越是這麼說,我就越要點。”王笑堅持道。
“好吧,我的規矩是,這兩道菜你們要是能吃完,我一分不收,要是吃不完,不管你對這菜有什麼評價,我也會照價全收。到時你可別不認帳。”藍珍娘竊笑道。
來她店裡吃飯的。好奇心強烈的顧客不止一個兩人。好多顧客都是這樣,你越不讓他點,他就越想看看這是什麼菜。真當這兩道菜端上來,嚐了第一口,沒幾個敢嘗第二口的,更別說把那盤菜都給吃完,開店至今也有三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王笑聽了。直接掏出錢包,抽出一疊現鈔,說:“我這裡有六百塊的現鈔,先預付給你,如果等會兒吃完飯算帳時超出六百,我還可以刷卡,不管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飯錢不會少你一分。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一般人聽到我這麼一勸,大多都會放棄。可也有極個別像你這樣的,頑固到底。最後都會跟我說一句被我騙了,脾氣好的笑着說,脾氣不好的板着臉說。現在我可以聲明一下,如果等會兒菜端上來,你要是覺得上當,那也是你自願的,在你點菜之前就已經跟你說過實話,所以事實上我並沒有騙你們。”藍珍娘說完,便丟下王笑和劉碩軍,下樓去廚房吩咐廚師那兩道菜照做。
王笑等藍珍娘下樓後,這才向劉碩軍問道:“好奇怪,既然知道這兩道菜不好吃,爲什麼還會列在菜譜裡?而且是在這麼顯眼的位置?”
劉碩軍嘆息一聲,解釋道:“藍珍娘有個青梅竹馬叫唐錚輝,讀高中的時候,藍珍娘成績優異卻因家裡太窮而面臨輟學,唐錚輝的成績一向極差,便主動輟學打工,幫藍珍娘掙學費。唐錚輝雖然學習不好,可是在社會混卻是如魚得水,最初只是在飯店打工,半年後便做了三竈廚師,雖然比起二竈和頭竈的待遇和地位相差很多,但是在飯店裡他卻是年齡最小的上竈廚師。可是,野心勃勃的唐錚輝並不滿足於只當一名廚師,他想在幫助藍珍娘順利讀完大學的同時,能夠攢夠一筆足夠他們開個飯店的錢,所以他很快就改行,做了一些比較冒險的工作,同時悄悄地研發新菜譜,爲將來開飯店做準備。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藍珍娘讀大二那年,唐錚輝突遭不測,以非常不光彩的方式離開了人世。藍珍娘在唐錚輝死後的第三天,收到了唐錚輝生前寄給他的一份未完成的菜譜,還有一筆豐厚的存款。後來藍珍娘拿那筆錢開了這個店,而這兩道菜名,就是出自唐錚輝的那本菜譜。”
王笑聽了劉碩軍的介紹,心裡想了很多,琢磨半晌,才試探性地問道:“唐錚輝的死,是不是跟隋慄方有關?”
“我也不太清楚,雖然我跟珍娘關係已經非常密切,可是她卻始終不肯告訴我詳情。不過,她曾經在一次醉酒後跟我提過,唐錚輝出事兒之前,好像就是跟隋慄方手底下的一名兄弟幹活兒,具體是怎麼回事兒,我就不清楚了。這是藍珍孃的心結,解不開她這個心結,我也就娶不了她,所以,你要是能看出什麼門道,我很樂意幫忙。但前提是,別惹什麼惹煩,我不想多事兒,更不想藍珍娘出什麼事兒。”劉碩軍認真的說道。
王笑聽了,心裡已經有數,看來藍珍娘確實對隋慄方有仇恨,只是懼怕隋慄方的實力和報仇,纔會這麼謹慎,也許唐錚輝生前寄給她的不只是半成品的菜譜,至於還有什麼,也只有藍珍娘一個人知道了。
很快,飯菜陸續上桌,王笑看出劉碩軍對隋慄方也知之甚少,便沒有再纏着這個話題不放,席間只是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直到飯局接近尾聲的時候,藍珍娘才親自端着那兩盤大菜上桌,報了菜名之後,便跟服務員似的立於一旁,等候王笑動筷。
那道所謂的“隋唐演義”,並沒有王笑想象中的那麼大氣磅礴,不過就是半盤苦瓜段和肉餡做的苦瓜釀肉,配上半盤肉丸裹了糯米蒸出來的水晶丸子。如果只看這些食材和成菜造型,跟這個大氣的菜名絲毫不搭界。
王笑看了一會兒,拿起筷子去夾那表層晶瑩如雪的水晶丸子。
“我建議你先嚐嘗苦瓜釀肉,再去碰那些白嫩嫩的肉丸子。”藍珍娘一在旁不失時機地建議道。
劉碩軍聽到藍珍娘說出“白嫩嫩的肉丸子”,不禁促狹地笑着望向她胸前那對白嫩嫩的肉饅頭,很是懷念兩年前他和藍珍娘醉酒後差點兒悶死在她那對白嫩嫩的大饅頭裡的感覺。只是這兩年藍珍娘因爲那次跟他出了事兒而戒酒。所以一直沒有第二機會。
王笑聽了。略一思忖,便先嚐了一份苦瓜釀肉,結果味道還不錯,並沒有藍珍娘所說的那麼難吃。可是,當他去嘗那看出來很漂亮的水晶丸子的時候,差點兒沒吐直接吐到桌子上,他剛一咬破那層晶瑩的糯米,便感覺到一股濃濃的腥味和苦味。而且一股子酸敗氣息。
王笑匆忙轉頭吐到垃圾桶裡,連忙拿茶水漱口。
“我早就說過,這兩道菜都很難吃的,你還要嘗下一道嗎?”藍珍娘問道,眼睛盯着王笑,神色古怪。
王笑沒有吭聲,用茶水瀨清口中怪味兒,拿起筷子,去嘗那盤“月女望仙”。
這道菜,看上去並沒有聽上去那麼有韻味。也是兩道不同特色的菜餚組合而成。一邊是用雪白的蝦仁和青翠如玉的香蔥碎拌在純蛋清裡,然後放在模具裡蒸成銀月彎鉤狀的小蛋餃。大約有二十粒左右,在盤子裡又堆放成半弦月的形狀。另一邊,則是由臺/灣著名小吃棺材板改制而成,只不過把金黃色的油炸麪包殼,換成了五塊醬黑色的臭豆腐,每塊挖空了的臭豆腐裡,釀有黑色的醬鴨肉。於是,整道菜看起來,就像是皎潔的月牙上點綴着青翠碎玉,月牙下面是一堆又黑又臭的臭豆腐釀黑鴨。
“一黑一白,讓我來猜猜,這次肯定應該先嚐嘗這黑不溜秋的臭豆腐釀黑鴨。”王笑說着,一邊觀察藍珍孃的神色變化,一邊去夾那塊兒黑得跟碳塊兒似的豆腐塊兒。
藍珍娘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其他明顯的神色變化,也沒有說話。
王笑知道自己猜對了,便放心地夾起一塊臭豆腐釀黑鴨放進嘴裡,小心翼翼地嚼了幾下,雖然這樣的搭配有些古怪,但是這口感和味道都很不錯,別有一番新意,也算是不錯的創新。
“嗯,果然沒錯,這臭豆腐,還是比較好吃的,至於那看起來比較養眼的蝦仁蛋餃,我就不嚐了,味道肯定難吃得能嚇死人。”王笑話裡有話地調侃道。
劉碩軍笑道:“還真讓你猜對了,那蝦仁蛋餃,真他孃的不是一般的難吃。所以,這兩道菜,大部分都只吃了半盤。而且,吃過這些兩菜的客人,有很多人還會點第二次,不過那是在他們帶不知情的朋友聚餐時,故意要整蠱而已。”
王笑微微一笑,望着藍珍娘,說道:“這菜,看起來好吃的,不一定真好吃,看起來難吃的,也不一定就真的難吃。這人啊,也是一樣,有些人你看着他天天都像在做好事兒,可這個人還真不一定是個好人;有些人你看他做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事兒,也許他偏偏就是個大好人。這種話,也就敢在私下裡說說,你要是真擺到檯面上,還不得被人罵死。沒辦法,真相二字,一千人有一千人的寫法,你的真相,未必就是他的真相。”
藍珍娘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是轉瞬即逝,以至於劉碩軍都沒看到,但是王笑看到了。
“隋慄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我現在也不敢肯定,但是隻要我能見到他本人,是好是壞,我一眼就能看出。如果他真是個檯面上蜜三刀私底下滾刀肉的混蛋,無論是不是他授意馬勇敢砸了我的公司,我都不會袖手旁觀的。”王笑望着藍珍娘,話裡有話地說道。
“恐怕沒那麼容易,你要是跟他做對,先不說你有沒有能力跟他抗衡,光是輿論這一關,那些被他矇蔽的民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因爲在不知情的民衆眼裡,你跟隋慄方作對,那就是跟好人作對,跟好人作對,那就是壞人。”藍珍娘眼神迷離地說道。
“隋慄方如果真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傻到憑我自己的力量就跟他明火執仗地對着幹。他不是想做好人嗎?那我就推他一把,讓他把好人做到底。”王笑胸有成竹地道。
藍珍娘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王笑說的是什麼意思,不禁眉頭緊蹙,疑惑地望着王笑。
王笑見狀,微微一笑,解釋道:“只要能摸透隋慄方的底細,我就有辦法讓他自己跟自己作對。”
“如果你真能做到,下次我請你吃真正的‘隋唐演義’和‘月女望仙’。”藍珍娘嫣然一笑,輕聲說道。
王笑聽了,知道藍珍娘對他還持懷疑態度,他也能理解,畢竟藍珍娘並不知道他有什麼能力,這事兒,不能急,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