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着莫名不安的、忐忑的心情度過這一個對於威廉來說相當漫長的夜晚之後,伯明翰迎來了新的黎明,新的一天伊始,所有工作人員都準備到位了,威廉也要開始着手協助工作。
和文森特一起用過早餐之後,他們被簡帶到了錢寧女士的辦公室,按照常規,詢問威廉相關事務應當在審訊室進行,但是由於他的“特殊”身份(蓬萊特上校的弟弟),相關工作還是在辦公室進行。
辦公室裡非常安靜,只有幾個相關工作人員,麗苔、錢寧女士以及切里斯已經早到了,漢斯替威廉與文森特打開門時,切里斯正在和簡嬉笑着調情,見到此情此景,威廉青筋暴跳,忍住沒有去呵斥他。
聽到推門聲,切里斯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胳膊上的石膏還沒拆掉,仍然還是一副精力過剩的討人厭的模樣,一頭紅髮梳得整整齊齊,還別出心裁地上了髮蠟。
“嘿,威廉老兄!你讓我擔心死了!”切里斯走到威廉身邊,用他那隻完好的手使勁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威廉吃痛地皺皺眉,文森特上前笑眯眯地握住了切里斯的手腕。
“切里斯,你精神不錯嘛!回倫敦可要好好給我幹活啊!”
切里斯一聽立馬像是懨了一樣,垂下着手低聲說了幾句西語。
一直坐在原本錢寧女士坐的辦公椅上的麗苔拍了拍手,她站了起來對着威廉這邊說道:“好了,我可沒有時間聽你們敘舊,咱們快點開始工作吧!”
錢寧女士在一旁搭腔:“是啊,快開始吧。”
威廉點點頭,在麗苔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錢寧女士對着簡招招手,簡立即會意地站起來,將室內所有的窗簾都拉了下來,一時間室內變得有些陰暗,光線從窗簾沒有遮住的地方射進來,威廉甚至可以看清楚光線裡漂浮着的塵埃,這讓他覺得稍微有一點噁心。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到格瑞斯的兒子的?”麗苔十指交叉,灰眼睛直直注視着威廉,簡和文森特坐在她的身旁,都拿着記錄本在做速錄。
威廉想了一會兒,說道:“大概是12月10號?當時切里斯也在——對嗎,切里斯?”
切里斯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是11號,”他說,“我記得很清楚,因爲那天是我已故祖母的生日。”
麗苔聽見切里斯這樣說點點頭:“哦,綠伯森夫人,她已經去世了嗎?”
“是的,上校。”
“真可惜啊,”麗苔咂咂嘴,“她可是個非常慈祥的人呢。”
切里斯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古怪的表情,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皺皺眉,低聲應了一句:“是的。”
麗苔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她說道:“那麼請繼續吧,能否大致描述一下那個惡魔的樣貌呢?”
她說着朝着站在門口的漢斯揮了揮手,漢斯立即意會地走了進來。
他從另一旁的辦公桌下取出投影儀,投影儀的一端連接着一個黑色的小板子,威廉描述着維拉妮卡的外貌,切里斯在一旁補充,漢斯根據他們描述的內容在小板子上塗塗畫畫,很快投影儀就將他畫出來的人物投射出來。
黑髮紅瞳的黑衣惡魔的二維影像就投射在角落裡。
“是這樣的嗎?”麗苔問。
“是的,相似度至少達到了92%”威廉點點頭,又忍不住稱讚漢斯:“你真厲害!”
漢斯沉默地點點頭,面無表情的模樣。
“好的,”麗苔繼續詢問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衝突嗎,或者說,那爲什麼要帶走你呢?”
威廉愣了一會兒,他轉頭看了看文森特,文森特正好也在看他,注意到威廉的視線他對威廉輕輕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緊張。
威廉一下子覺得心情平靜了不少,他將他和切里斯如何被一隻貓咪引誘到郊外的美術館自己如何被貓咪咬了一口的過程完全地講述了一遍,他還未提到住院,錢寧夫人就打斷了他。
“你說你被惡魔的貓咪咬了一口,是什麼樣子的?”她蹙着眉,看起來十分憂慮。
威廉仔細回想了一會兒說道:“白色的像是家養的貓咪,但是它看起來很髒,像是流浪在外頭一樣。”
“它脖子上還掛了一個大鈴鐺!”切里斯補充道。
錢寧女士思索了一會兒,直到麗苔小聲詢問她,她才輕輕說道:“它當然會很髒,因爲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看她似乎知道內情的模樣,麗苔挑挑眉示意她解釋,錢寧女士點點頭:“它的主人是惡魔格瑞斯的妻子,名字叫做斯嘉麗,是一個非常美豔的黑髮女人,她是一個魔女,非常喜歡養貓,但是隻有這隻貓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後來她死了,這隻貓也跟着消失了。”
沒有質疑錢寧女士爲什麼會知道這些,麗苔點點頭:“起碼我們知道了威爾被咬跟格瑞斯有關。”
“不!”錢寧女士打斷了她,“這不是重點,上校。重點是,這隻貓非常厲害,它活了幾百年,原本的主人是魔女莉莉絲,被這隻貓咬過的死神就會被植入惡魔的種子,死神的身體構造非常微妙,所以果實會在身體裡發芽結果,果實最後會將身體掏空!”
她的語氣太過嚴厲,切里斯差點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他爬起來驚恐地走到威廉身邊,雙手扶着威廉的肩膀,驚恐萬分地叫道:“老天啊,威廉老兄,你感覺還好嗎!你會變成一具空殼,天啊,太可怕了!”
威廉嫌惡地推開切里斯,他看了看錢寧女士,錢寧女士也苦惱地看着他。
“夫人,”他慢慢說道,“在我住院之後我被維拉妮卡帶到了那個美術館,他從他的哥哥那偷到了36號藥劑爲我清除了身體裡的異常。”
麗苔原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猛然聽到36號藥劑不由得叫道:“什麼,36號藥劑!”
錢寧女士聽後也一臉懷疑:“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繼而又問威廉:“他給你用了多少?”
“大概是半支吧。”
“半支……”錢寧女士坐了下來,她的臉色很不好,簡慌忙替她倒了一杯茶。
麗苔的臉色也十分不好,她一副陰晴不定的模樣,切里斯張大着嘴,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倒是文森特十分鎮定,他站起來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你的毒還沒有完全解開,”他說,語氣輕柔卻鎮定,“這種東西生長得十分迅速,幼小的果實在你的身體裡已經形成了,但是維拉妮卡給你用了一半的量,抑制住了惡魔果實生長,大概兩個月你不會有事。”
威廉溫順地點點頭,他的一點兒金髮搭在耳邊前面,文森特伸手替他撥到耳後,露出他雪白的耳廓。
“算了,”麗苔拍拍桌子,“既然有兩個月那麼我們首先處理惡魔的問題吧,威爾,惡魔帶走你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掌握比較重要的信息?”
威廉點點頭,他隱去了維拉妮卡說喜歡他的事情,將他掌握到的事實和自己的一些推論都完完整整地敘述出來。
麗苔聽後與錢寧女士對視了一眼,這才說道:“你說他的哥哥可能是潛伏在死神工會裡的臥底?”
“是這樣沒錯。”
“倫敦總部確實有臥底潛伏,我們也並沒有查出來是誰,但是這個安格斯絕對不可能。”錢寧女士一手撐着桌子,食指不斷地敲打着桌面,“根據你的外貌描述,總部裡沒有這樣的員工。”
一旁的漢斯點點頭。
“也有可能是總部的臥底通過美術館與他交流情報,”麗苔遲疑一會兒說道,“威爾,你說你第一次上美術館是誰帶你去的?”
威廉一愣,轉頭看了看文森特。
文森特微微眯起眼睛,連錢寧女士也有些驚愕。
“文森,你上那去幹什麼!”她幾乎是咆哮着對着文森特吼着。
威廉嚇了一跳,文森特依然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我和威廉去那約會——”他輕輕笑了笑,“母親。”
威廉對文森特這樣稱呼感到吃驚,“你們是母子?”他提出疑問。
錢寧女士皺着眉,一副快要暈厥的模樣,文森特點點頭:“我們不像嗎?”
他們確實很像,難怪第一次見到錢寧女士威廉就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原來她和文森特是母子。
“我早就知道你喜歡男人,”錢寧女士坐了會兒,終於感覺好了一點,她看了一眼威廉,目光流露出慈愛:“你也是伯納黛特的兒子,自然是優秀的,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威廉垂下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麗苔笑眯眯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父母親都會理解你的。”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在威廉心中擴散開來,他看了一眼文森特,文森特握住了他的手。
接下來,麗苔又詢問了一些問題,大概都是跟惡魔有關的,威廉將知道的全部都說了出來,麗苔想了一會兒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晚上咱們一起用餐吧,威爾。”威廉離開時,她叫住了他,“我們應該好好聊聊,工作之外的事情。”
威廉沒有告訴她自己沒有用晚餐的習慣,他點點頭,看了她一眼和文森特走了出去。
文森特一直握着他的手,這讓他十分安心,他看了一眼身旁這個高個子的男人,第一次有了將自己完全交付給對方的想法。
文森特牽着他走到房間門口,他們正想道別,一個紅色的身影急衝衝地跑了過來。
“威廉!”切里斯慌慌張張地從拐角處跑了出來,他看起來氣喘吁吁,看起來十分累。
“切里斯?”威廉有些疑惑。
切里斯跑到他的身旁,他的表情十分嚴肅,與平時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完全不搭邊。
“我們聊聊好嗎?”他喘着粗氣,兩手扶着膝蓋,擡起頭詢問威廉。
威廉對他這個樣子感到有些詫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好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