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靈廷朽木宅內。
一輛輛馬車或轎子井然有序的按照等級停靠在朽木宅的專處。正裝的男子女子從各自的馬車上下來從門外秩序的擁入朽木宅內,隨行的僕人手捧賀禮走到門外的時候把賀禮交付給朽木家的僕人。
在接待時間已經比較靠後的時候,四楓院家和志波家兩家接連着到來,志波家的家主志波森正志波家的夫人志波由知裡一同前來,志波由知裡的手上牽着小女兒志波空鶴,長子志波海燕則緊跟在父親的身側。
進入朽木宅後,志波空鶴慢慢鬆開由知裡的手,跑到已經從志波森正身側慢慢脫離的海燕的身旁,小聲的湊在海燕的耳邊嘀咕:“大哥,聽說這是朽木家找到的流落在流魂街的孫女,靈力十分強悍,能捨棄詠唱發出七十三的破道,而且先前從未接受這方面的教學。可是性格該不會和朽木家那老頭子一樣無趣吧。”
“哎哎,誰知道呀。”海燕不以爲然的搖搖頭,“朽木家的祭祖儀式本來就麻煩,啥時候才能結束……”
朽木家今日的安排是先進行祭祖再進行公主身份確認的儀式,祭祖儀式當然是不容許外人觀禮的,所以陸續到來的大小貴族都是應邀觀看公主典禮的。
空鶴頗有感受的點點頭,繼續伸出一隻手擋着說話的嘴巴:“就是麻煩,一會兒一定還要呆坐着。不過我聽說夜一姐她已經琢磨着要考察一下這個朽木公主……”
海燕聽到四楓院夜一的大名只得抱抱頭,乾笑一聲。“夜一她幹什麼你可別逗湊上去,那傢伙……”
“哈哈。”空鶴看了一眼海燕,揚起頭一笑,“大哥你個膽小鬼,夜一姐要做什麼我當然跟着。不過夜一姐說聽她那個溫婉有禮的姑母透露對這個女孩子很有好感,我看一定是個害羞的小姑娘。”
正堂偏廳內。
衍夜撐住地面行禮的手慢慢的收回,沒有擡頭,而是微微的頷首輕輕答道:“是的,祖父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
朽木銀嶺看着衍夜的禮儀和言辭以及安然的面容,心中十分的安穩舒坦卻沒有表露於面上,聲音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嚴肅:“那麼,跟在我後面。”
“是的,祖父大人。”衍夜答完之後就站起身來,發上的髮飾近乎紋絲不動。她靜靜的邁開小碎步跟在朽木銀嶺的身後向正堂走去。
十二單衣是很華麗的沒錯。是我很喜歡的紅色主打沒錯。
可是爲什麼這麼不舒服啊啊。
衍夜板着臉跟在朽木銀嶺的身後,覺得不僅是臉,全身都是硬邦邦的不能動一樣。如果單論外表的話,這件十二單衣的確華美絕倫,讓人目不暇接的華貴典雅,最外層是衍夜原先很眼饞的丹蔻紅,金線繡的紋飾,配上衍夜簡單髮髻上閃閃發光的金色流蘇,讓原本帶着小孩子可愛的臉蛋杳杳生輝一般。
可是內裡的痛苦只有一個人知道。衍夜前世是穿過十二單衣的,可是並不常穿,加上五年輕巧衣服着身,已經快要忘記這種痛苦感覺了。此時只覺得一步一步的都僵硬了。
典禮的內容和剛剛進行過的祭祖儀式差不多,衍夜裹在那一層層的衣服裡像只糉子一樣有板有眼的做完所有的禮儀動作,覺得全身都在蒸騰着叫囂着要出鍋,可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正經的不能動。
到了最後的一項,朽木銀嶺從坐榻上站起,走到衍夜的面前,衍夜跪坐在地上低下頭只看得到地板,朽木銀嶺蒼老而堅毅的聲音此刻更是嚴肅莊嚴,歲月的沉澱和朽木家嚴謹家風的教導下,朽木銀嶺僅從外表就可以看出是一個不可侵犯的上位者。
衍夜對這個祖父的瞭解還不多,但是對於這個老人,衍夜出於內心是很尊敬的。他把家族置於所有一切的頂端,對於瀞靈廷的堅定的守護,一絲不苟的遵守定則是爲了維護屍魂界的規則。
另外,絕對是強者。
“朽木衍夜,身爲朽木家第二十七代家主我朽木銀嶺的長子朽木良策的嫡女,今日冠上朽木的姓氏,確立爲我朽木一族迄今爲止唯一的公主,當繼承我朽木一族家訓,舉止言行代表我朽木一族,成爲瀞靈廷典範。”
“是。”衍夜默默地頷首迴應,心中默然想到。
既然原來的我無法選擇迴避只能夠接受,既然如今接受這公主之名,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我會一直向前。
典禮結束後,十六夜拉着衍夜去見前來觀禮的貴族,其他的貴族自不必親自相見,由於十六夜是四楓院家現任家主四楓院暻郎的妹妹,所以十六夜先是帶着衍夜去了四楓院家的座位,見過四楓院家的夫人。
“夜一,過來過來,來見見你的表妹。”十六夜向着站在四楓院家家主夫人四楓院徹子後面的夜一招招手,然後又低下頭笑着對被她拉在手上的衍夜說道:“衍夜,這是表姐夜一,要叫夜一姐哦。”
十六夜一面拉過夜一的手,一面把另一隻手上拉着的衍夜的手和夜一的手交在一起,夜一的棕色皮膚和衍夜白皙的手臂一映,反差很明顯,衍夜原本一直低着頭裝着淑靜,感覺到夜一的手錶面上很常態,實際上下了狠勁的捏她,就擡起頭看了看這個手和她差不多大的表姐。
夜一和衍夜算不上正經意義的表姐妹,但是有十六夜這一層,加上四大貴族之間通婚頻繁,總歸是有不淺的親戚關係。
衍夜擡頭一看,就看到夜一咧開嘴的一個燦爛的笑,四楓院家初代家主所擁有的可是後代卻很少繼承的金色瞳眸襯着這笑容,十分的爽朗大方。“嗨,初次見面喲,小夜。”
衍夜也展開一個極其端莊的微笑,顯得十分的和善友好,真誠而又殷切,“夜一姐請多多關照。”
衍夜一面笑的人畜無害,一面手下飛快運作,在夜一愈發下狠勁的時候讓兩個手指掙扎出空間,然後將目的物體用兩個指甲一夾,夜一感覺到衍夜的掙扎,反射性的立即加大力度,卻在瞬間感覺不對。
疼疼疼啊啊,死丫頭。
在夜一沒從指甲夾肉的疼痛中反應過來時,衍夜的手十分自然的從夜一微微鬆開中拿了出來,繼而擡起袖子掩着嘴巴一笑,“夜一姐真親切。”
夜一睜大眼睛看了一眼這個被打扮的像女兒節玩偶一樣精緻的小女孩後,掩着嘴巴笑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名門淑媛。
可是剛纔的動作一氣呵成,事後完全不帶臉紅,再看一眼一直對着衍夜笑的她自己那個正牌淑女的姑姑十六夜,加上之前母親對她說的那些這個女孩子很溫婉的話。
鬼才信啊,朽木衍夜。
十六夜和她的大嫂四楓院徹子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又拉起衍夜的手,看着衍夜和夜一之間,說道:“夜夜和夜一挺相投的嘛,夜一以後要多來找夜夜一起玩哦,夜夜不要老是一個人待着,小女孩要開朗嘛。”沒有注意到夜一有些古怪的笑,十六夜繼續低下頭對着衍夜說:“夜夜,我們要去見志波家的夫人和幾個孩子,我看空鶴和夜夜一定也能聊上的。”
衍夜十分溫順的把手交給十六夜,臉上依舊帶着笑容的跟着十六夜向着志波家的位置走去,志波由知裡和十六夜似乎是閨中好友,兩個人一見面,十六夜和由知裡的談話似乎比和四楓院徹子的談話還要多。
所以衍夜又一次名正言順的被拋到一邊和志波家的兩個孩子一起見面,空鶴是第一次見到衍夜,剛纔看到衍夜在典禮上的完全符合朽木家一貫嚴謹作風的完美禮儀和一直溫順的樣子,以爲一定是個符合她和夜一之前猜測的“可能很害羞但是被朽木家的非人教導教導的麻木的可憐小姑娘”的形象,但是剛纔看着夜一偷偷的呲牙咧嘴的朝她做古怪表情,覺得事情一定有變數。
沒等空鶴托起下巴仔細研究,她就聽見自家大哥志波海燕發出很詭異的聲音:“你你你……”
空鶴看了一眼海燕瞪大眼睛的呆愣表情,很奇怪的白了他一眼,“大哥你幹嘛,對朽木小姐一見鍾情也不要這麼激動,會嚇壞人家的。”
衍夜聽到海燕的聲音也覺得很熟悉,擡起頭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個很標誌性的下睫毛,下睫毛的標誌性遠比志波海燕的臉來的要清晰,所以衍夜立馬就意識到這個傢伙就是那個那天被她LOLI一天詐騙的笨蛋。
原來是志波家的大少爺,怪不得花錢像撒花。
真是奢侈而又可惡的貴族階級。
衍夜裝出一副很吃驚加害怕的模樣,她本來包裹着很多的衣服就像蒸籠裡蔫吧的小湯包,臉上浮上一層紅色,顯得手足無措的樣子,“志波君,您怎麼了?我冒犯到您了嗎?真是很抱歉。”
空鶴奇怪的看了衍夜的樣子,很不在意的說道:“沒事啦,你什麼也沒招着他幹嘛道歉?大哥……你怎麼了,那麼古怪啊。”
志波海燕對於衍夜那天的表現時候是想過一點的,原本沒放在心上,只是隨便一想,越想越不對勁,全都串起來才覺得小姑娘前後差異實在是大,事發時很愚鈍時後很天算的十歲小夥子海燕認識到……
被詐了。
被一個小姑娘很可愛的僞裝外表詐了。
海燕一下子看到衍夜的時候其實有些不確定,畢竟一個偶然遇到的女孩子會成爲朽木家的公主,這樣驚悚的機率應該是無比罕見的。但是在看到衍夜胸前那個熟悉的玉笛和更更熟悉的紅色配結,才確認真是所謂的山水有相逢啊。
衍夜自然也沒有指望志波海燕會認爲是誤認,因爲本來就很喜歡那個紅色配結所以一直沒摘下,原本以爲典禮上會被摘下的玉笛卻被朽木銀嶺默認着一直帶着,所以眼前的這個大少爺一旦反應過來就絕對不會誤認。
衍夜最好的辦法就是裝蒜天下無敵,老孃不說你也不好到處張揚你被小姑娘詐了的傷心往事。海燕看着衍夜的正常表情和動作,下意識的說出來:“我們見過的。”
沒料衍夜還沒說什麼,自己的妹妹志波空鶴卻從後面踢了他一腳,海燕俯下身抱着自己的小腿朝着空鶴叫道:“志波空鶴,你幹什麼啊!”
空鶴抱起手居高臨下的看着海燕,說道:“哼哼,志波海燕。你太俗了吧……什麼叫‘我們見過的’這麼老套的搭訕你都想得出來……”八歲小姑娘的一腳踢過去也許是近乎愛撫的強度,可這個小姑娘叫做志波空鶴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只有疼啊……
志波家的家風不似朽木家刻板,身爲四大貴族的志波一族的公主,志波空鶴因爲年齡尚小沒有接受系統的靈力教學,但是她天生好動,又總和四楓院夜一一起到處亂竄,所以絕對不是一推就倒的弱質女子。
志波海燕抱着自己的小腿嗷嗷直叫的時候,衍夜俯下身去,十分體貼的說道:“志波君,您沒有事情吧。”
海燕沒顧得上別的,聽到有人詢問自己的情況,也沒想是不是那個曾經挫敗自己的小姑娘,就下意識的回答:“沒事沒事,不用擔心。”
“哈哈。”志波空鶴聽到海燕的回答之後,大笑一聲對着志波海燕說道:“大哥你用心真的很陰險啊,竟然通過老套搭訕開場白,再來一出苦情戲來欺騙小女孩的關心,這是怎麼樣的周密策劃,大哥你招了吧,你琢磨多久自導自演幾遍了才能這麼逼真啊。”
海燕還沒來得及回答,空鶴就走到衍夜的面前,由於她潛意識裡產生了柔弱女孩子的判斷,所以對於衍夜,她倒沒做出什麼其他動作,只是像平時一樣爽朗一笑:“我說朽木小姐,不要擔心,那傢伙一點事情都沒有。”
衍夜瞥了一眼一旁的海燕,想起那天初見到海燕的時候,那個純粹的笑容。再看看他的妹妹空鶴,也是那樣不帶虛假的笑,自己也情不自禁的一笑。衍夜雖然前世冷靜決絕,雙十年華里存在的美好也極其的稀少,但是她卻不是一個極端的人物,纔會在這一世在藍染身邊顯出一副孩子心性。
一瞬間竟覺得這個世界比前世還要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