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一百二十七
吼!
一頭全身冒着黑霧的野獸咧開一張大嘴朝着離離撲了過去。
凌軒衝到離離面前,瞬間拿出鐮刀,一鐮杆甩在了野獸的臉上。
嗷嗚!
野獸呻吟了一聲被凌軒的鐮杆甩了開來,但穩住身子雙眼卻變得更爲兇狠,低吼一聲便再次朝着凌軒咬去。
凌軒橫着鐮刀,擋住了野獸的啃咬,但野獸的力道之下,卻直接將凌軒撲倒在地。
吼~
野獸死命地咬着鐮杆,彷彿咬的不是鐮杆而是凌軒。
“大黃!”離離忽然低喝了一聲。
嗷嗚?
野獸發出一聲搞笑的錯愕聲,鬆開了凌軒的鐮杆,擡起頭望着離離。
“大黃?”凌軒腦袋有點短路。
野獸頓了片刻,然後猛地向離離躍去。
“喂!”凌軒慌張地起身,卻看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發展。
嗷嗚~
那隻冒着黑霧的野獸趴在離離邊上,親暱地蹭着離離的小腿。而離離也正輕輕撫摸着野獸圓圓的腦袋。
凌軒看着瞬間溫順下來的野獸,傻了眼。
莫非這不是野獸,而是離離家裡養的狗?
野獸蹭得心滿意足之後,又面露兇狠地瞪着凌軒,一副要把凌軒撕成碎片的架勢。
“我去,這待遇相差太大了吧。”凌軒看着瞬間變臉的野獸,握緊了鐮刀。
“大黃乖~他不是壞人……嗯,他好像真是壞人……”離離摸着野獸的腦袋,不確定地說道。
野獸衝着凌軒呲起了牙,四個爪子抓進了地裡,一副要攻擊的架勢。
“大黃大黃,不要衝動,就算他是壞人,也不能咬。”離離抱着野獸的脖頸,在野獸毛茸茸的耳朵旁說道。
野獸終於平息了下來,瞪了凌軒一眼後猛地扭過頭。那副模樣好像再說:“小子,這次勞資放過你,不要再讓勞資遇到你,否則弄死你!”
“……”看着野獸那不屑的獸臉,凌軒的眉角狠狠地抽了抽,一股怒火上涌,“喂!死狗,不要以爲勞資真的怕了你,有種過來單挑!”
那隻野獸也火了,一步一步地邁向凌軒,一副要開乾的架勢,抱着脖頸的離離也被拖了過去。
“住手!”離離看見這一人一獸就要打起來了,一把抓住野獸脖頸間的黑霧,用力一扯。
嗷嗚!
野獸一聲慘烈的呻吟,疼得上下竄動着。
離離拽着另外一撮黑霧,威脅着說道,“還敢不敢不聽我話了?”
嗚~
野獸耷拉着腦袋似乎妥協了。
凌軒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那涌動的黑霧竟然可以拽住?莫非是毛?還有這麼兇猛的一隻野獸竟然被離離這個小丫頭馴服了,這貨太沒節操了吧。怪異的事情太多,凌軒需要一瓶農夫山泉壓壓驚。
“好了,乖~跟離離回家,”離離把大大的行李箱直接拖上了野獸的後背,野獸本來穩健的步伐沉了沉,嘴裡發出嗷嗚的一聲呻吟,看起來那個行李箱對它的負擔也不小。
凌軒同情地看了那隻野獸一眼。
離離往森林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回頭望了凌軒一眼,“大黃咱們快走,不理這個大壞蛋。”
“……”離離那幽怨的眼神凌軒直接當做沒看到,打開車門便鑽了進去。
關上車窗,卻隱約聽得到離離的聲音。
“大黃你怎麼走得那麼慢啊……”
“大黃你怎麼趴地上了……”
“大黃你怎麼了!”
“大黃!”
凌軒捂臉,啓動了車子,然後離開了那片森林。
凌軒看着後視鏡中身影越來越小的離離,眼中藏着一絲微不可見的不捨。
汽車的轟鳴聲漸漸消失,森林恢復了一片寂靜。
……
“爺爺!爺爺!爺爺離離回來了!哦對了,爺爺聽不到我說話……”離離敲了敲腦袋突然想起。
前面是一間破舊且破爛的房子,所有建築材料都是木板,就連屋頂都是用一種特殊的不會腐爛的木頭做成的。
房子邊上種植了很多植物,大部分都是可以食用的,根據簡陋的住處,讓人懷疑一年四季住在那座破房子裡的人是不是以此爲生。
離離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邊嘟囔着,“大黃太沒用了,明明都快到了,結果一下子趴在那裡不動了,一定是最近吃太胖了……”
快到那座房子的時候,離離忽然躡手躡腳地走到房子門口,鬼鬼祟祟地往裡面探頭。
屋子裡也很簡陋,一張桌子,上面堆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石頭,有些時候,甚至在散發着淡淡的光,有些卻如同路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屍體。
這些石頭,無一例外,都鐫刻着什麼圖案。
桌子邊上,是一個簡陋的衣櫥,然後是一個竈臺。靠在牆邊的,是一張牀。
牀上躺着一個年邁的老人,正在安靜地睡着。
離離撇了撇嘴,把行李箱放在門口,輕輕地走到牀邊。
看着老人那張鬚髮皆白的臉,用手上捏着的狗尾巴草,在老人鼻子附近輕輕撓動着。
老人猛地打了個噴嚏,一下子驚醒了,看着懸浮在自己面前的狗尾巴草,“離離!”老人板着臉呵斥道。
離離被嚇了一跳,把雙手負在身後乖巧地站着。
“你是要不管爺爺了嗎?是要爺爺獨自在這裡孤獨地死去嗎!”老人對着離離站立的方向說道。
在老人看來,前面沒有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東西,但他知道,那個調皮丫頭回來了。
“一出去就出去那麼久,萬一迷路了怎麼辦!萬一遇到了死神怎麼辦!”老人肅着臉訓道。
沒有聽到任何回答,老人從牀頭抽出一張紙和一根筆,“有什麼要狡辯的就寫在這張紙上。”
筆懸浮了起來,在紙上沙沙地寫着什麼東西。
老頭歪頭看了看。
“爺爺,離離知道錯了,離離不應該跑那麼遠,不過外面有好多好多有趣的東西哦,離離還帶了好多回來(^_^),爺爺,你也給我做一張牀好不好,離離有好多東西要放到牀上……”
“你你你!還不知悔改!”老人看到離離所寫的之後,吹鬍子瞪眼地喝道。
“唔……”紙上出現了好多省略號,忽然兩滴水跡滴在了紙上。
老人一下子慌了,“離離不哭,爺爺不怪你了。”
“真的?”紙上試探地寫道。
“真的。”老人回答道。
“耶!我就知道爺爺最好了!”紙上寫道。
老人嘆了口氣。這麼久了,還是拿這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老人忽然走前兩步,“你身上爲什麼有死神的味道?”老人皺着眉頭問道。
“……這個嘛,離離確實是遇到死神了……”紙上猶豫着寫道。
老人一慌,急忙問道:“你受傷了沒有,那個死神有沒有傷到你?”
“那個死神雖然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大壞蛋,但是他給了離離住的地方,還帶離離去了遊樂場,而且他一直都沒有傷害離離。”
老人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以後不許再和死神接觸。”老人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厲,混濁的眼睛裡是不可違抗的威嚴。
“爲什麼啊爺爺,他很好啊,他不會傷害我的。”紙上刷刷出現了這幾行字。
“不行!”老人嚴厲地呵斥道,“在死神眼中,亡魂都是危險的存在,是要被收割的,不應該存於世上的東西!現在他沒有收割你,只是因爲好奇心在作祟而已。”
“可是爺爺……”
“不必再說,你要是再敢出去,不要怪爺爺叫附近的亡魂把你抓回來!”老人寒着一張臉,走出了這座房子。
“爺爺!”離離丟下了紙張,看着那個憤然離去的老人,高高地撅起了嘴。
……
某一處。
屍橫遍野,血浸透了泥土,到處都瀰漫着一股腥味。
鐮刀橫七豎八地擺着,有的斷了,有的缺了。斷了的,不只是鐮刀,還有人的四肢。
大地瀰漫着一種紅色,彷彿地獄。
安琪著着一身純白的公主裝,在這屍橫遍野的地方奔跑着。鮮血染紅了她的裙襬,那雙圓頭的小鞋早已在跌跌撞撞中走脫,純白的襪子被猩紅污染。
“哥哥!哥哥!你在哪?”安琪一邊跑着,一邊環顧着周圍,大聲地喊着,妄圖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早已沒有了廝殺聲,被血染透的荒野帶着一股蕭瑟和悲涼。
偶爾有烏鴉那難聽而又恐怖的叫聲飄過。
除此之外,靜得可怕。
“哥哥!哥哥……”安琪捂着喉嚨。聲音已經有些嘶啞,喉嚨傳來一股灼痛的感覺。
在這個看不到邊緣的地獄裡,安琪不知道已經呼喚了多少次。
然而卻沒有得到一聲迴應。
安靜的可怕。
一旁羽翼漆黑的烏鴉歪着頭,用漆黑的眼睛看了看安琪,然後繼續在屍體上啄食着腐肉。
“哥哥……”安琪向着屍體比較密集的地方跑去。
一直跑一直跑,即便雙腳被砂礫刺得生疼也不肯停下。
前方,屍體隱隱圍成了一個圈,像是死前在圍毆圈裡的某個人。
但是他們卻死了,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比外圍的屍體還要淒涼。
安琪忽然放慢了腳步。
因爲有些許害怕,害怕那裡面有不想看到的人。
緩緩走了過去。
一把黑鐮靜靜地躺着,鐮身佈滿了劃痕,鐮刃已經殘缺得像鋸齒一般。
黑鐮旁,有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沒有被其它屍體覆蓋,而是孤傲地躺在圈內。
安琪緩緩看了過去。
熟悉的體態……熟悉的臉龐……
“哥哥!”
安琪大聲地呼喚一聲,然後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熟悉的茶几,熟悉的電視……
又坐在沙發上睡着了嗎?
安琪轉頭看向一旁禁閉的房門。
自從上次進去,哥哥好像一直沒有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