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三十六
感覺，血液要漸漸流乾了，遏制不住的虛弱感，快要枯竭的氣息。
A級亡魂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漸漸消失氣息的洛雨荷，發出一聲怪異的笑，然後向着峽谷深處走去。
峽谷內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石子路已經被染紅，如同一顆顆珍稀的紅色瑪瑙，靜靜地鋪在地上。絕壁上的歪脖子樹搖曳着，青苔還是一如既往的青綠。
悲涼，遍地都是死神的屍體，有很久以前的，也有不久以前的，還有剛剛的。一具一具躺在地上，就像亂葬崗。
死神的生命，從來都是廉價的……
亡魂提着自己的斧子，走向峽谷深處，自己的巢穴。它在等待下一批死神，等待他們到來然後用自己手中的利斧，將他們砍成一塊一塊的，然後再等待下一批死神，周而復始，無盡的殺戮……
忽然有飛鳥撲翅的聲音，似乎被什麼驚動，飛往峽谷上方，想要飛離這裡。
微風輕輕拂過，烏黑的河水帶起魚鱗般的波紋，歪脖子樹輕輕地搖曳着。
有什麼奇怪的氣息？
亡魂轉過身，望向前方。
前方一個人影靜靜地站着，好像一開始就一直站在那裡。
天很黑，看不太清楚。
亡魂的雙眼其實早已被死神割瞎，靠的不再是視覺，而是一種感知。
亡魂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來人。
一步，兩步，三步……五步。
亡魂血肉模糊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染血的俏臉帶着平靜之色，烏黑美麗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亡魂，血紅色的長髮隨風張揚地飄散着……
手中紫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紅薔薇在鐮杆之上緩緩遊動着，彷彿具有生命。倏爾，紅薔薇鑽了出來，向四周蔓延。
紅薔薇鑽進了紅得發黑的河流中，鑽進了遍地的屍體內，鑽進了染血的石子路里面。
另一端，血色薔薇纏繞着洛雨荷的腰肢，逐漸編織，蔓延而下，竟漸漸成了瑰麗的裙襬……
洛雨荷臉上的血痕逐漸縮小，最後不見，臉蛋光滑細膩，如出生嬰兒。而她右肩那恐怖的裂痕，竟漸漸復原，不一會兒，便完好如初！
亡魂感覺到了危險，曲膝猛地奔向洛雨荷，斧頭揮向洛雨荷的腰肢。
洛雨荷紅髮揚起，鐮刀與斧頭相撞，噹的一聲巨響，鐮刀和斧頭竟同時被彈開。
洛雨荷白嫩的手掌被震裂，但下一刻，又完好如初。
亡魂以驚人的臂力生生消除了彈力，在洛雨荷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斧頭砍向了洛雨荷的心臟。
利斧沒入胸口，洛雨荷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但卻一鐮甩在了亡魂的臉上。
一塊血肉橫飛，亡魂的臉露出森白的骨頭，身體倒在一旁。
纏繞着洛雨荷腰肢的血薔薇亮起一陣血色光華，瑰麗的光華涌進了洛雨荷的身體。
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凹陷緩緩修復，那受損的心臟再次強有力地跳動。
亡魂捂着臉站了起來。
“這個是……”亡魂臉色驚恐，“不滅薔薇！”
亡魂低沉地吼了一聲，“就算是不滅薔薇，我也要將其屠戮！”
亡魂一斧一斧地砍向洛雨荷。血紅鐮刀與斧頭猛烈地撞擊着，擦出刺眼的火花。
斧頭快，鐮刀更快！斧頭猛，鐮刀更猛！
一瞬間，亡魂竟漸漸被壓制。
又是迅疾的一鐮，鐮刀上端徑直將亡魂抽飛。
亡魂倒飛出五米開外。
紅色薔薇忽然動了，一根一根地鑽向了亡魂，然後直接鑽進了亡魂的身體內。
亡魂掙扎着想起身，但身體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血液飛速流失。
亡魂抓着一撮薔薇，用力最後的力氣想要將其扯斷，但薔薇就像上千根鋼絲擰在一起，根本無法扯斷。
僅僅過了幾十秒，亡魂身上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乾癟得如同木乃伊，僅僅是皮包骨頭，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洛雨荷直直地站着，薔薇編織而成的裙襬讓其看起來如同女王。好看的眸子細細地眯着，洛雨荷想要看看亡魂是否真的死去。
五分鐘過後，亡魂依然不再動彈。
洛雨荷鬆了口氣。
血紅色的河水竟已變成了淡紅色。
血色薔薇緩緩地收回。
咯咯咯咯。
一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響起。
薔薇再次蔓延而開。
洛雨荷謹慎地看着地上的亡魂。
只剩骨頭的手扯開了依附在自己身上的薔薇，然後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你，殺不死我！”亡魂聲如摩沙。
洛雨荷一驚，搖曳着裙襬揮鐮砍去。
亡魂擡起右手，竟直接抓住了洛雨荷的鐮刀。然後一拳轟在洛雨荷的胸口之上。
洛雨荷吐出口鮮血然後倒飛出去。
“怎麼可能？”洛雨荷胸口的傷口逐漸復原，但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驚駭。
此時亡魂就像一個只剩支架的機器人，完全靠骨骼行動。
亡魂沒有回答洛雨荷的疑問，又是一拳轟向剛起身的洛雨荷。
洛雨荷側身躲過拳擊，然後一鐮砍在亡魂只有手腕粗細的脖頸上。
就像砍到了世上最堅硬的合金上，亡魂的脖頸沒有絲毫傷痕。
亡魂怪笑一聲，膝蓋猛地頂在洛雨荷的小腹之上，洛雨荷再次飛了出去。
然後局面再次呈現了一邊倒的狀況。
洛雨荷的鐮刀砍在亡魂身上沒有絲毫傷害，但亡魂的每一拳都帶着致命的傷害。要不是有血色薔薇的支撐，洛雨荷早已命喪黃泉。
“與A級的差距真的就那麼大嗎？”洛雨荷摔在地上，身上的傷口癒合得不那麼快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逐漸稀薄。
……
“怎麼回事？去B04地區的死神都死光了嗎！”男子低吼着。
“那個A級太強大了，死神們還來不及匯合就被那A級殺掉了。”通訊員滿頭大汗地說道。
“現在還剩幾個人？”男子壓抑着怒氣說道。
“一……一個。”通訊員結結巴巴地說道。
“一個？”男子徹底爆發了，“那你爲什麼現在才和我說！你們都是豬腦子嗎！”
“因爲之前出現了S級，掃尾工作十分繁雜……所以。”技術人員小聲地說道。
“這特麼就是你們的藉口！？”
房內的技術人員被訓得不敢擡頭。
男子氣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打開魂眼，看看唯一那個死神怎麼樣了。”
“報報報……報告。”通訊員吞吞吐吐的說道。
“嗯？”男子瞪了通訊員一眼，“說話別吞吞吐吐！”
“天色太暗，魂眼……捕捉不到畫面。”
男子舉起手掌就想一巴掌拍下去，使勁憋了口氣還是忍了下去。“事發地點？”
“落日峽。”通訊員說道。
“派遣死神在落日峽邊緣集結，統一人數再進去協同作戰。”
“是。”
……
洛雨荷已經遍體鱗傷，恢復的速度比之前更慢了。但即使這樣，洛雨荷還是艱難地站了起來。眸子虛弱地看着亡魂，橫着鐮刀擋住亡魂那致命的拳頭。
當！
魂鐮脫手，洛雨荷踉蹌地倒退了幾步。
亡魂彎着手臂，手肘猛地擊在了洛雨荷的胸口。
嘭！
洛雨荷重重倒地，就連身上的血色薔薇也開始呈現枯萎的趨勢。河流已經清澈見底，不含一絲血色。
亡魂扭了扭那顆骷髏一樣的頭顱，骨頭髮出嘎嘎嘎的聲響，臉皮像是貼在了骷髏頭上。亡魂走了兩步，撿起了自己的斧頭，站在了洛雨荷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枯瘦得不成樣子的臉彷彿厲鬼，柴火一樣的手舉起利斧，狠狠落下。
砰！
利斧掉落在地，利斧的主人倒飛而出，隱隱伴隨着骨骼的脆響。
枯瘦的身體沿途推開了石子，留下一條泥土顯露的道路。
黑夜中，一身白色的西裝顯得格外不合氛圍，俊逸的臉上無悲無喜，接近一米八五的身材以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倒飛的亡魂。
亡魂站了起來，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肋骨竟然斷了幾根，皮肉被骨刺扎破，看起來十分可怕。
“啊！”亡魂癲狂地吼了一聲，情緒已經開始暴走，提着斧頭就朝着那個長得俊逸的男子橫砍而去。
砰！斧頭落空，砍在了絕壁之上，出現一道蔓延十幾米的裂痕，而男子早已不在原地。
河流邊緣，男子看着滿地的屍首，“已經……死了那麼多人嗎。”男子輕輕地嘆息着。
呼呼。
破風聲夾雜着劇烈的喘息襲來，男子眼睛一眯，露出一絲驚人的殺氣，手掌一擡，徑直蓋在了飛衝而來的亡魂臉上。
衝勢巨大的身體驟然停止，男子一彎腰，白皙的手掌用力抓住那張可怖的臉，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咯咯！
像是核桃被砸碎的聲音，亡魂的頭顱竟直接和地上的鵝卵石碎成小快。
亡魂乾瘦的身體一動不動。
瞬間秒殺！
黃白之物沿着頭顱沾到了男子的手上，男子皺了皺眉頭，用另一隻手掏出一張絲巾，擦了擦手然後隨便扔在了地上。
亡神，冥夜！
冥夜站在洛雨荷跟前，看着暈過去的洛雨荷，還有那縮進鐮杆上的紅色薔薇。
“想不到，現在居然還有不滅薔薇……”男子看向四周的屍首，稍稍鞠了個躬，然後向着峽谷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