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蕭林自己都意外他居然會主動做出這種邀請,而顧曉月盯着他的眼睛也足足看了有一分多鐘,最終這個女人只是很平淡地點了點頭。
蕭林本來是不抱多少指望的,聽到顧曉月的回答後微微發怔,反應過來後立刻欣喜若狂,也懶得再去管防禦設施的佈置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立刻換了身衣服就屁顛顛離開城堡。
倉庫中的軍械裝備分配後,蕭林自然也得到了套新的護甲,不過獸人的護甲只有兩種,鎖子甲和重甲,都比較沉,蕭林選擇的是鎖子甲,效果暫時沒摸清楚,平時穿着倒也無妨,可既然出去散步的話,難免就成了累贅。
這會兒太陽剛升起不久,陽光並不是很烈,迎面吹來的海風帶着清爽的涼意,先前那場登陸戰殘留的痕跡也早就被漲潮時的海水給徹底沖刷乾淨。
兩個人信步閒庭沿着海水線走着,偶爾會遇到三三兩兩其他班級的學員,大家也不會互相打擾,這種難得的忙裡偷閒的時光,每個人顯然都很珍惜也很享受。
良久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尷尬,蕭林想找點話題時,顧曉月卻先開口,嗓音還是那特有的清脆而冷淡:“其實從小到大我還沒有真正看過大海。”
“呃,其實我也沒看過啦,我生活在內陸城市,而且我這個人以前也很宅,假期什麼的時間都在家玩遊戲,也懶得去旅遊。”
“我妹妹也很喜歡大海,你知道她喜歡畫畫,小時候她畫得最多的便是大海,但她從來不和我說。”
蕭林楞了下:“爲什麼?”
顧曉月嘆了口氣:“因爲她不想讓我爲難,她知道自己的雙腿會很麻煩,而且那個時候我經常會滿世界跑,到處打聽可能治好她雙腿的地方,經常會好久不在家裡,雖然每次離開前我都會找最好的保姆和傭人照顧她,但我知道她每次依然會很寂寞,我很清楚,卻故意裝作不知道。”
蕭林腦海中浮現出她妹妹顧成韻的模樣,與冷淡的顧曉月幾乎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性子,那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儘管雙腿癱瘓無法行走,卻沒有絲毫爲此悲傷,對生活充滿樂觀,只是一面之緣,也給蕭林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看得出顧曉月似乎爲此有些懊惱,蕭林斟酌着語言,輕聲說道:“你們姐妹感情很好,我相信顧成韻是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她從來不會怪我,我們姐妹兩從小相依爲命,也很早就學會了堅強,因爲如果我們變得軟弱,是不會有人去幫我們的。”
蕭林微微恍然,難怪顧曉月會養成這種自主性極強,同時也不怎麼合羣的性格,但他也突然心生不妥,顧曉月爲何突然會和自己說這些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顧曉月的口氣也不像是需要讓人安慰的樣子。
回想起顧曉月,包括她妹妹顧成韻曾經說過的隻言片語,蕭林對這對姐妹反倒更加好奇起來,從小相依爲命的姐妹不是沒有,但顧曉月姐妹卻很奇怪,他們的家境非常好,能夠給美術學院直接捐款百萬,看得出她們完全不缺錢,姐妹兩個都有重大的疾病。
沒錯,蕭林想到顧曉月那隻剩下兩年的壽命,怎麼想都覺得只能用隱疾來形容,甚至再腦洞大開下,也許當年她們的父母就是發現她們身患難以醫治的重病,才故意拋棄她們的,後來大概又覺得心裡有愧,於是悄悄留下大筆錢。
蕭林不好直接當面問出來,但這次顧曉月卻再次主動談起自己的父母:“其實我從小就沒有見過我的母親,記事起我也只記得見過父親的次數一雙手都可以數得過來,再後來他也徹底失蹤了。”
說到這個敏感的話題時,顧曉月的語氣和神態依然平淡,沒有絲毫的傷心,但蕭林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恨他們嗎?”
顧曉月搖搖頭:“最初是有點的,但後來就沒感覺了,父母對我而言其實就只是個代名詞而已,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和妹妹,所以我並不需要他們。”
停頓片刻,這女人忽然在海邊停住,望着海平線悠悠一聲嘆息:“但最近忽然又忍不住恨起來了,成韻她一直都很寂寞,如果再失去了我,我不敢想象她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蕭林終於有點猜出顧曉月要說什麼了,他跟着停下來,稍微提高了點音調,也在表達自己的不滿:“我先前反覆提醒過你,讓人不要忘了購買初級生命水,你就是不聽!我就不相信兩次月考加上入學測試,以你的實力難道連1000兌換點都還沒有湊足嗎!就算不爲了你自己着想,也得爲了你妹妹考慮啊!”
顧曉月稍許沉默。
蕭林吐出口氣,覺得也許自己說得有點重,如何惱怒,這個事實都已經發生,他放緩語氣:“不過現在後悔也沒什麼用,在月考中無法購買初級生命水,你也不用太悲觀,雖然這次考試難度是大了點,不過這次我們防禦的措施做的還是很到位的,不管如何,我肯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蕭林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做出保證,儘管他其實對這次考試同樣沒多少底,可在女人面前怎麼可能露怯呢。
然而蕭林的話沒有得到絲毫迴應,顧曉月依然靜靜看着海面,許久後才淡淡道:“就算這次過去,還有下次、下下次,你曾經說過哪怕我再厲害也很難保證每次考試都安然無恙,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平時我幾乎擠出所有閒暇時間去訓練。”
蕭林一直以爲顧曉月是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此刻更加奇怪,問:“那你爲何始終不肯購買初級生命水。”
“我買過的,學院第一次開放購買時我就買過一瓶生命水的。”顧曉月轉過頭來,白皙精緻的臉蛋上只剩下慘然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可是沒用,那瓶生命水根本沒有增加我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