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冰玄寒回過頭來,見到的,並不是他心中有些懼怕的四弟冰玄卿,而是時常同老四往來的六弟冰玄胤。
“臣弟勸二哥還是放了夜夫人的好,免得引來不必要的紛爭,畢竟這位夜夫人,可是四哥請來的貴客。”
冰玄卿一身灰白的長衫,同樣銀冠金簪束髮,那腰帶上的飾物與冰玄寒相比,顯得收斂許多,只是一看那中間的漢白玉卻也是價值不菲啊。
“貴客?夜夫人?”冰玄寒回過頭來看向容善,似乎連酒都醒了不少,用略帶着酒氣的雙眼打量着她,“她明明便是秋錦容,怎會是老四的貴客,你莫要騙我了,老四對外頭說是將人休了,實則還藏着啊,唷,只怕這肚中的胎兒也是他的吧。”
冰玄寒藉着醉意,胡亂的猜測着,到是讓兩個清醒的人兒都是心中一驚。
冰玄卿上前幾步,伸手緊緊的抓住了冰玄寒的手腕,才微一使力,便痛得他鬆了抓着容善的手。
容善一解困,便撫着發疼的手腕後退了幾步,戒備的看着兩人。
“二哥,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吧,你不是也知,那秋錦容早就去了溪平,至今都是生死未卜,秋將軍可是找了好些日子亦是一無所獲,若她真是秋錦容,難不成你以爲秋將軍時常出入王府會不知麼?”
秋將軍。
容善的身子一僵,心口像是突然被人輕輕的刺了一針似的。
原來,他時常出入王府,如此說來,他與冰玄卿也成了同一夥人。而他不知的是,冰玄卿卻答應她,待她生下孩子,便給她機會報仇。
真是可笑,可嘆。
他以爲幫了冰玄卿便能求得秋家一世的安穩嗎?卻不想冰玄卿早便替他們想好的去處,那便是九幽地府。
冰玄寒不動聲色,雙眼只是淡然的瞥過了冰玄胤,而後抓着酒瓶子轉了身,邁着有些凌亂的步子往前院走去。
他便這麼走了,是真的信了冰玄胤的話麼?
容善閉了閉眼,終是鬆了一口氣。她怎會想到,只是想在寧靜的後院走走,竟也會生出這種事端來,說來若是她在聽到聲音之時便轉身離開,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你,可有傷着?”冰玄胤瞪着那道身影消失於視線之中,這纔回過頭來,看着顧自出神的容善問道。
容善擡起頭來,看着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仍心有餘悸。
腹中的胎兒恰巧在此此動了動,她心中一喜,也轉開了注意力。
雙手輕撫着腹部,耳畔卻傳來了清脆的鈴當聲,有節奏的響動着。
容善轉過視線,藉着燈光,看到了從冰玄胤身旁的矮樹後緩步邁了出來的女子。
身着淺白低領的裹衣,外頭罩着紅豔的拖地袖外衫,大紅色的絲質錦腰帶束身。一頭烏黑的長髮一半梳了個凌雲髻,另一半便隨着從兩側凌雲髻輕垂而下的長長紅色絲帶披散着,鬃角兩側只是輕點了兩珠帶着玉珠的金花。
而適才她聽到的清靈的聲音,便是從她兩腕間輕掛着的金鈴之中傳出來的。
“你,”容善看着那張精心裝扮過後的臉,訝異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你……如天!”
不,她不是如天。
眼前的女子,只不過是一個與如天長得相像的女子,初見之時,會覺着很像,只是多瞧上幾眼,便會發覺,此刻站於她眼前的這個女子,五官更加的精緻些,多了女子的柔氣,卻沒有如天的靈動。
冰玄胤似乎早便知道有一女子躲在矮樹後頭,對於她的突然出現並無吃驚的模樣,只是回頭看向她。
“六王爺,她,是何人?”忍不住心頭的驚訝,容善開口問道。
若不是這女子看似有些像如天,她也不會多問。只是初見她時的愕然,到了現下,擱在心底到開始成了不安,如這秋風一般平地而起。
“她?”冰玄胤看着容善不解的眼神一愣,而後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也難怪,你未曾見過她的真面目,自是不曉得她是誰。”
說罷,冰玄胤轉過頭去,衝着身後的女子說了一句:“甄姬,快來見過夜夫人,她便漢陵夜將軍之妻啊。”
“甄姬!”容善失聲驚叫了一聲。
難道,這個長得與如天相似的女子,便是那臨山花韻閣裡的甄姬?亦或是隻不過另一個叫甄姬的女子罷了。
“莫非,她便是漢陵的那個甄姬?”容善看着冰玄胤的眼,問着。
“正是!”冰玄胤只是笑了笑,如實的回答了她。
竟真的是她。如天一直想見卻又無緣得見的女子竟與她們一樣,來到了瞿雲。
只是她爲何在此,着實又令人費解,她不禁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冰玄胤,以期他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夜夫人不是曾說我風流多情麼?”冰玄胤笑了笑,那眉眼間的溫柔足以化去此刻周遭的秋夜之寒,“我在漢陵見了甄姬一面,便對她傾慕不已,於是想了法子將她贖了出來,一同帶來回了瞿雲,今日四哥家有喜事,便攜她同來湊個熱鬧。”
果真會是如此嗎?
看着冰玄胤一臉的坦然,似乎不像說假,只是,他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大費周章的將她帶來瞿雲麼?
許是會,也許是不會,只是這皇家子弟的心事又有幾人猜得透。
“可是覺得她與如天有幾分相像?”冰玄胤突然伸手,將站在身後的嬌俏美人兒拖了過來,一隻大掌便摟在她的纖腰上,輕輕的撫着,動作極其的輕浮,與容善往日裡見着的冰玄胤可是全然不同。
視線偷偷的瞄了一眼甄姬,卻發覺她像是無事一般任由他摟着,靜靜地倚在他的身側,反到是她這個局外之人,看得不禁羞紅了臉。
真是世風日下啊,連平日裡看似溫文爾雅的冰玄胤都變得輕浮起來,也難道要變天了。
“想必兩位也想逛逛這院子,我便不打擾了。”容善急急的說着,想要離開。
“夜夫人不同我們一道逛逛麼?”冰玄胤像是未見着她的難堪一般,還開口挽留於她。
“不了,想是如天該回來了,看不見我又該着急了,我還是回去了,告辭了。”
不待冰玄胤再說些什麼,容善只是微傾了傾身子,便挺着個大肚,慢慢的往回急走着。
冰玄胤站在原地,深隧的眸子看着那遠去的略有些庸腫的身影,摟在甄姬腰側的手不禁用力緊緊一握。
甄姬痛的身子一顫,卻只是咬牙忍住了痛呼聲,越發的偎入了他的懷中。
秋風吹過,那繫於甄姬腕間的金鈴隨風輕響,清靈的聲音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