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想也未想,旋即追了上去。
依舊是他在前面跑着,自己在後頭追着,李穆明顯地感覺方宇軒後繼無力,奔跑速度已然下降了許多,他手上下意識彈射出來的火焰雙刀旋即收了回去,足踝上還燃燒着的火焰旋即熄滅,現在的他只要保持着這種均勻的速度,就可以追到他了。
他聽得出來,方宇軒現在的呼吸聲非常地紊亂和微弱,而且現在的他跑起來已經沒有了獸化形態時候的敏捷和所向披靡,在看見他繞過了兩個路燈之後,李穆明白,他現在的頭腦已經是清醒的狀態了。
只要是清醒狀態的他,就不會傷害鎮上的人,李穆把速度保持在和方宇軒同樣的水準上,慢慢地跟在了方宇軒的後面,他不禁嘆了口氣,從第一天來到這裡就和方宇軒這樣奔跑和追逐着。剛纔因爲方宇軒死去的悲傷的心情原本在丁洋導師的開解之下稍微有了些起色,但是這個時候突然又復活的方宇軒,則讓他感到更加地難受。
他聽得出來方宇軒的內息相當地紊亂,而且也感知得出來方宇軒身上那種專屬於異能者纔有的氣正在逐漸減弱中,連帶着剛剛那顆竭盡全力在跳動的心臟亦是如此。
這一切都在說明,他在不久之後還是要死去的。
一路上的奔馳,李穆也看出來,方宇軒要跑到哪裡去。他的方向是回到自己家的方向。
李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過了一會,方宇軒奔襲到了家門口,已經是深夜,四周安靜地只有蟲鳴的聲音,方宇軒的獸人形態還未恢復回來,背上燃燒的藍色火焰在夜色下顯得特別明亮。李穆也將自己手上僅剩的一點點一階的灼陽火焰熄滅,看着站在門口看着房門喘着氣的方宇軒。
已經過去了十秒,方宇軒似乎還沒有進去的意思。
李穆走上前去,道,“都回來了,怎麼還不進去。”
方宇軒猛地回頭。一聲狼吼,卻又刻意壓低了聲音,背上的火焰旋即暴漲了一寸,爪子也伸了出來。
李穆道,“別裝了,我知道現在的你神智是清楚的。”
方宇軒爪子慢慢地收了回去,背上的火焰一點點旋即熄滅下來,他將眼神瞥到了一邊,李穆在他的眼睛裡可以明顯地讀出落寞這兩個詞語。
“爲什麼不進去。”李穆道。
方宇軒靜默了一會兒。從他的屬於狼人的喉嚨裡,吐出了幾個字,“我已經,不是我了。”
“如果你現在不告別的話,你雖然待會就要死了,不會有後悔這個念頭從你逐漸失去意識的腦袋裡出現,但是你會給你弟弟留下一輩子直到死去也不會消逝的遺憾,我想。你不願意這麼做的對吧。”
方宇軒突然原地跪下,猛烈地咳嗽起來。不斷有藍色的血液從他的喉嚨裡噴涌而出,李穆上前想扶他一把,方宇軒伸一隻手阻擋住了李穆,道,“讓我自己來。”
李穆遲疑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道,“進去吧,現在的聲音還聽得出來是你的,你弟弟眼睛是盲的,應該看不太出來你現在的樣子。”
方宇軒點點頭。 將身上的火焰全部盡數熄滅,慢慢地推門進去,李穆在之後亦步亦趨地跟着,方宇軒走到了方華房間的窗前,將門推開,方華已然睡下,一個小時之前,他每天三小時的恢復光明期也到時間了。
方宇軒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爪子,輕輕地推了推正在熟睡之中的方華,推了幾下之後,方華醒轉過來,帶着惺忪的睡意道,“誰啊。”
方宇軒突然想猛地咳嗽,他用力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將這個咳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旋即道,“是你老哥我。”
“老哥啊,有什麼事啊,這麼晚了……”方華明顯還沒睡醒,昏昏沉沉地說道。
“你老哥我被武館的教練派去國外進修了,要花老長一段時間纔回來……”
“老長時間是多少時間……”方華迷迷糊糊地道。
“就是很長時間唄,反正這段時間我託之前那個來我們家的李穆幫忙照顧你了……”
“哦,是你基友啊,那好啊,好像你基友功夫不錯的誒,到時候讓他也教我兩招功夫唄。”
“一定一定,老哥東西收拾好了,比較緊急,現在就走了喔。”
“現在啊,老哥你去吧,我肯定沒問題的,聽你的聲音貌似有點感冒誒,到國外之後可別感冒了,多吃掉藥比較好啊……”
“嗯……”方宇軒感覺到有越來越多的**從下往上涌動,帶着甜腥的味道,他用力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艱難地擠出了這個嗯字,旋即從牀邊離開,出門,走出了客廳,輕輕地帶上房門,而後一躍而起,朝着森林深處奔去。
李穆在身後看完了一切,沉默了下,雙足腳踝上燃起火焰,也一躍而去。
一處山崖邊,李穆看到了正蹲在那裡不斷咳血的方宇軒,李穆道,“看來不用我補刀了啊。”
“和你認識也有幾天了,背地裡你還是這麼貧的人啊。”方宇軒說着從喉嚨裡咳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血塊,整個人就像**十歲的老人一般,整個背部佝僂了下去。
吐出了血塊之後,方宇軒似乎從某種東西里解脫了一般,背靠着一顆大樹靠坐下去,道,“你們的人現在應該查我以前的一些事蹟吧,在城郊廢舊的汽車廠有兩具屍體,是我清醒之後去埋的,鎮上有一件無頭公案,也是我做的,你們去查下,應該會查得到,我可不希望我死掉之後你們把這事情轉到某個像我這樣的失控異能者身上啊。”
“轉到?”李穆遲疑了,你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方宇軒笑了一下,“有些關於寒武學院的內幕消息,相信你這種正規的好學生也應該不知道吧,即使你成了那什麼執行部專員也差不多。不過也是這樣,只有我們這種整天被追殺的傢伙纔會知道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