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個隱秘的消息從漠北傳到了荒原上。
一艘在陸地上行駛的詭異大船。
兩個站在風口上的男人。
“凱迪斯已經種下印記，可以通知裡面的人了。”其中一個人淡定地說。
“這次臨時變計，行事匆忙，凱迪斯至今也沒有回來……印記的事情會不會出問題？”另一個人卻是皺着眉頭。
第一個人搖了搖頭，“失魂花新芽上的血是新鮮的，凱迪斯可能是在戰鬥中受了傷。也許是傷得很重，沒能回來。不過，就算他死在外面也沒關係。只要完成任務，他就沒用了。”
“如果他被巫師塔的人抓住了怎麼辦？會不會將我們的計劃泄露出去？”
“放心。將凱迪斯送出去之前，他的導師就已經在他的精神體內留下失魂花的印記。就算有人嚴刑拷打，他也不會想起來關於失魂花的任何事情的。”
“那還好，失魂花的能力還是可信的。原來你們之前就做好放棄他的準備了。平白失去一個三級學徒，你不心疼？”
第一個男人轉過頭看向第二人。
基斯梅特側過頭，用小拇指輕輕勾動琴絃，發出“叮——”的一聲。
王爾德淡淡地說：“阿魯巴，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動。破壞了計劃，我可不會是最憤怒的人。”
王爾德點點頭，“那就好。”
因爲王爾德的動作，兩個人的臉靠得很近。
“他其實是去見一個老朋友。回去時順路救下了他的小學徒。”
畢竟有些養傷手段，在本國內不好光明正大地施展。
“你是誰？”阿魯巴沒有見過基斯梅特，但他看王爾德淡定的模樣，就知道兩人認識。
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你也是船長招待的客人嗎？”
突然，一個充滿笑意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談話。
“你們記着，等事成之後，我要迎娶基拉，成爲克馬的新任國王。而今後克馬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許插手。”
“是，是的，一切，一切按照，按照三方協議上的來。”
那場景好像也與豎琴有關。
王爾德並沒有回視已經滿臉血的男人，他平視着前方，看着荒漠盡頭的朝日。
“我知道，我可不想替戈爾薩承受那些人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哈哈，不過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戈爾薩發現自己重點培養的學徒，反而成了斷頭臺的鍘刀，不知道到時候他還笑得出來嗎？”
第二個人被他看得低下頭去。
第二個男人全身都在顫抖，他想說話，但是嘴脣卻已經被王爾德的鬍子縫住，想要張開，卻只能露出滿嘴的黑絲。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基斯梅特落到甲板上，對着阿魯巴晃了晃手裡的豎琴。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近到足以令男人也感到曖昧的距離，但是下一秒，王爾德臉上的鬍鬚就突然扭曲着變長，深深扎入對方的皮肉中。
“我只是來看個熱鬧。”
他手裡隨意地拎着一把豎琴，看上去彷彿隨時都會從他的指尖滑落。
又順着縫隙，滲了進去。
在他眼中已如同夕陽。
“你是在試探我的決心嗎？”他一把扣住第二個男人的頭顱，壓着他倒向自己，“我王爾德說話就一定會算話。既然已經簽訂了協議，哪怕將整隊陸地行舟都陷進去也不後悔。”
當時負責演奏的樂師已經全部被阿魯巴處死，但這也只能幫助他稍稍發泄一下沮喪的情緒。
晉升失敗的懊惱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平復。
“那，那我先回去了，我要儘快把，把這個消息傳回去。”
阿魯巴看着那豎琴，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他晉升失敗時的回憶。
“他見了誰？”王爾德有些擔心，戈爾薩老朋友的出現會影響他們的計劃。
王爾德的目光恰好注視着基斯梅特出現的方向，好像他剛剛就不是在看朝陽，而是看着站在太陽光暈裡的銀髮男人。
這時，一個銀髮俊朗，表情輕浮的男人緩緩從灼目的太陽內走出來。
他臉上有一層短短的絡腮鬍，但若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鬍子一直在小幅度地扭動。
直到懷中人掙扎動作都開始變弱，王爾德才放開對方。
王爾德沒有回頭，“所以我們對那個小子很感興趣。不過幾次派人去接觸他都失敗了。戈爾薩似乎有意保護着他。”
“誰？”阿魯巴臉色一變，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滾吧。”
被鬆開的男人撲通跪倒在地，雙手顫抖着撫摸自己的臉，就像摸着一張粗糙的砂紙。疼痛感在鬍鬚退去後開始上涌，令男人的話語都變得斷斷續續。
一滴滴鮮血從後者的臉上、脖子上凝聚、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陸行船粗糙的木製甲板上。
而王爾德依舊神色淡淡地盯着朝陽。
男人瞪着血紅的眼睛，拼命向上看，希望王爾德能看出自己求饒的意圖。
他丟掉腦海中那些不重要的回憶，稍稍端正了語氣。
基斯梅特向後一靠，倚在欄杆上，將豎琴放在一塊凸起的木頭上。
新來者搓着手指頭，“對於戈爾薩看中的人，我很有種破壞慾呢。”
“那個索爾真的有那麼重要嗎？聽說幾乎不離開巫師塔的戈爾薩曾經專程去接他。”又一個人走上了甲板。
只可惜，前一陣晉升意外失敗，反而受了傷。不過，他也藉着閉關養傷的藉口，一個人偷偷來到了陸地行舟。
待第二個男人屁滾尿流地下了船後，王爾德依舊看着朝陽的方向。
“一個半精靈。”
看眼前的銀髮男人面對王爾德時的態度，阿魯巴猜測來人也是一名二階巫師。
駭！
王爾德和阿魯巴臉上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神態變化。
克納斯公國的二王子，也是目前他們最有希望晉升二階正式巫師的人。
“你剛剛說戈爾薩外出另有目的，到底是什麼？”王爾德見基斯梅特和阿魯巴聊起來，卻不說剛剛那更令人感興趣的話題，眉頭不耐煩地皺起來。
王爾德，陸地行舟的船長，也是這個組織唯一的二階正式巫師。
“戈爾薩那一次外出，真正目的可不是去接一個學徒哦~”
“那個半精靈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嗎？”王爾德繼續問。
“不會的哦。”基斯梅特豎起食指，搖了搖，“你們也知道，一個半精靈，想安穩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麼不容易。她可不會爲了任何人出手。你們也知道，半精靈每一次動手，都會降低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一旦聯繫微弱到一定程度，她就會像其他精靈那樣消失不見。”
“就算半精靈不會隨意動手，你又怎麼保證她和戈爾薩的關係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呢？”阿魯巴追問。
基斯梅特又把頭轉到另一邊，面朝阿魯巴，微笑着說：“因爲那個半精靈……也是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