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薩攤牌了。
他終於說出了關注索爾的真正原因。
然而他的攤牌，着實令索爾手腳冰涼。一時間，索爾都已經回憶起屍房傳送帶上黑色皮革粗糙的觸感。
他嚥了口水，被驚到險些停滯的心跳慢慢地恢復過來。
“還不一定就到了最壞的結局。如果導師真的想把我切片，沒有必要等到這個時候，更沒有必要現在告訴我。”索爾努力地安慰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個世界，靈魂出竅和附體都不是什麼稀有事件，我只不過特殊在可以無視身體的排斥而已，但這件事若是說開，我其實可以把它拿到檯面上，和導師共同研究。”
索爾大腦飛速運轉着，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決定了接下來的應對方式。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一醒來就在這個身體裡了。”
索爾沒有否認，在已經被人發現的事實面前還否認，會被戈爾薩看低的。
不如用惶恐的語氣承認，先承認一些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能夠活下來。我原來也不是巫師，只是個普通人，我甚至不知道巫師，我出身一個小鎮……”
但是具體怎麼增強，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戈爾薩輕笑着搖頭，“想要研究你靈魂的特殊性，我們還可以採用很多種溫和的實驗方法。可是想要追溯你特殊性的來源，那段歷史中隱藏高階知識……你的意識體恐怕承受不住。”
索爾微微張大了嘴巴。
“當然，你原來的身份既不是巫師，也不是擁有超凡力量的人，能在別人的身體裡活下來，更可能是概率問題。你的失憶應該是你意識體的自我保護。”
“我明白了，導師。”索爾擡起頭，眼中是被激發的戰意，“我會全力以赴協助您完成復活實驗的。”
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遙遠，沒有四階巫師以上的實力，怎麼可能解得開穿越世界的謎題？
但是今天被戈爾薩導師一提醒，索爾便突然明白自己犯了當局者迷的思想。
在他決定成爲巫師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篩選和淘汰是巫師塔的主旋律。最起碼戈爾薩還給了他自我證明的機會。
他曾近距離和基拉相處過，對方有看出他的身份嗎？
“沒錯，無論你是來自遙遠的地方，還是另一個世界，你的靈魂穿梭空間的原因和經歷都是你無法承受的知識。甚至連我想要探索，都會有極大的危險。”
戈爾薩沒有打擾索爾的思考，他知道對方有秘密，但目前他只關心造成其靈魂特殊性的原因。
他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大部分小說只是把它當做一句開場白而已，沒有人深究它的原理。
在他的前世，穿越、重生並不是個新鮮的詞彙，在無數小說中都有提及。
如果再來一個其他強大的二階巫師，是不是都能看出他的靈魂意識並非原裝？
“你第一天出現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戈爾薩的語氣依舊溫和，就是聽起來涼颼颼的。
戈爾薩的眼睛又彎起來了，“很好。我也承諾，在你實驗過程中，我會讓所有導師全力配合你。如果你能完成實驗，或者在復活實驗中的貢獻較大，我都會保護你的意識，不追查你的過去，不泄露你的秘密。這是等價交換……呵呵，雖然你不能拒絕。”
雖然戈爾薩沒有明說，但索爾知道作爲一名巫師，要永遠保持緊迫感和警惕心。
戈爾薩隨意一擺手，“呵，不必說這些，我不關心你的過去。在第一天見到你時，我就確認了你不是巫師。你的精神力天賦雖然強大，但是如同一塊璞玉未經開發。既然不是巫師，就算你原來是一個國王，對我來說也沒有差別。”
他伸出食指，輕輕地點上自己的眉心，“我甚至懷疑，你靈魂的特殊性，並不在於你自身，而是在你脫離原身體之後，進入這具同樣是普通人的身體之前，這一段經歷給你造成的影響。或者也可以叫它一種帶來正向反饋的異化。”
索爾也笑了，“沒有獎勵嗎，導師？”
戈爾薩又一次擡手敲敲身側的牆壁，“獎勵我在一開始就說了哦，如果你沒有死掉，這座巫師塔就是你的了。”
在一個有着衆多高階力量的世界，穿越這件事可能並不算稀奇。他唯一特殊的，是來自一個底層規律都不一樣的世界。
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他親自動手探索索爾的歷史，很可能會給索爾帶來無可挽回的傷害，甚至是致死的污染。
“我不記得這期間的經歷。”索爾努力回憶了自己前世今生之間的過渡期，但是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一座巫師塔……
面對這樣緊迫的未來、無可選擇的命運，索爾並沒有產生怨懟之心。
約定達成！
要麼在10年之間完成幾個導師多年來都無法完成的復活實驗；要麼查出自己靈魂特殊性，複製在優拉的靈體上；要麼變身實驗品，承受他人極具危險的研究。
基斯梅特呢？是否也早已知曉？
如果有一天，他遇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二階巫師，會不會直接被後者拎上實驗臺？
雖然掉馬甲已經是既定事實，但索爾還是很好奇，戈爾薩究竟是怎麼發現自己是穿越者的。
“您是說如果研究我來到這具身體前的經歷，可能會對我本身造成有害的衝擊？”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活的，眼一閉一睜，他就在這具還沒有涼透的身體中醒來了。
至於精神力天賦的提升，索爾也只是簡單歸結於穿越世界帶來的靈魂增強。
戈爾薩眯起眼睛，“但是索爾，如果在我徹底堅持不下去之前，復活實驗仍然無法完成，我可能就要冒險研究一下這份危險的知識了。”
他對自己前世的死亡和今生的附體都沒有絲毫印象，也沒有仔細思考過自己爲什麼有強大的精神力天賦。
索爾也撫摸上身側的岩石牆壁，對於他這個毫無家族勢力背景的人來說，真的很有吸引力呢！
“導師……您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的靈魂並非這具身體本人的？其他人也能輕易看出來嗎？”
“我可能都沒有10年的時間，導師不會在最後一刻才選擇研究我穿越的過程。他的研究也需要時間。我可能只有5年，甚至3年的時間了……”
這個世界與巫師世界相差太多，想要回家，恐怕已經不是簡單空間穿梭能解決的問題。
就像初春的風，乍一吹是暖的，其實還是冷到骨子裡。
“第……一天？”
“當時我正在夜巡，突然看見一個頭上有個大大傷口的男孩，正渾渾噩噩地在西塔裡行走。”
“就是你，索爾。那時的你應該剛剛進入這個身體，身體和靈魂還沒有完全合拍，呵，我時不時就能看見你的靈體從身體中漏出來。”戈爾薩的聲音中帶着笑意，似乎還能回憶起索爾剛剛穿越過來時的無助和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