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晨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晃晃悠悠的在凳子上坐下來,卻一點也沒有心情去聽他們在聊什麼,他轉頭看着院子外面,不遠處就是孟晶晶自殺的那條河,他彷彿還能看到孟晶晶不顧一切跳入河裡的身影,那麼的絕望,不知道那時候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喂,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張恆遠伸出手在蕭劍晨眼前晃了晃。
“孟晶晶,我在想孟晶晶爲何會那麼決然的跳入河裡,我有些懷疑那個時候她被什麼東西控制了。”蕭劍晨實話實說。
“你是想找出快速完成任務的方法嗎?”張恆遠猜測的說。
“恩,我們只有二十五個人,要在這裡呆一個月,如果每天晚上都要死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夠死的,所以……”蕭劍晨直接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別的正在聊天的人都驚訝的看着他。
“媽的,這工作老子不幹了。”一個犯人站起來憤憤的說,說完之後就準備走。
那名犯人叫於興言,和陳漢一樣屬於故意殺人,不過他之所以能夠在這裡並不是因爲他被釋放,而是越獄逃出來的,他是建築工人,因爲老闆拖欠工資,他和其他的工人一起去找老闆要賬,結果老闆不但不給,還出言傷人,於興言一激動拿着桌子上的菸灰缸對着他老闆的頭就砸下去,老闆的頭像西瓜一樣爆裂開,紅的白的腦漿流一地,而他被判故意殺人罪關入監獄,但是在做三年牢之後就越獄逃走,一直躲藏在這裡。
於興言無疑是危險的,如果他真的要走,對其他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沒有人阻止於興言的離開,所有人都沉默着,他們雖然居住在貧民窟,但是也一樣需要花錢,而這些錢就必須要靠男人去賺,沒有工作就沒有錢,即便是出去找工作,也沒有人會用殺人犯,他們能做的工作就只有屍體搬運工這種沒人願意做的工作。
然而,於興言剛走出去沒多久就再次返回來,他不能沒有這份工作,下個月他老婆就要生寶寶了,孩子就沒有生活保障,他不能讓他的孩子一出生就受苦。
蕭劍晨看着於興言低着頭走回來知道他一定有難處,不然也不會在知道可能會死的情況下還繼續留下來,不過這裡的人還不是都一樣,都是爲了生活奔波,沒有人願意死,即便他們是殺人犯,也一樣愛護自己的家人。
必須要想辦法保住這些人的生命,畢竟是他們這些人將災難帶來的。
“很抱歉,我們也不想這樣。”蕭劍晨有些內疚。
陳漢拍着他的肩膀說道:“這根本不是你們的錯,誰也不想這樣的事發生。”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於興言還是忍不住問道,如果這些人真的是一切災難的來源,他不介意多殺幾個人,反正都已經被判了死刑,法律不會因爲他殺了一個人還是多個人而免除他的罪。
“我們只是學生。”蕭劍晨如實回答。
“靠,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們爲什麼會來這裡?”
這個問題蕭劍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回答是出來探險的,畢竟沒有人會到貧民窟來探險,旅遊什麼的爛理由就更不可能成立,那麼他們爲什麼會來這裡?
“我們就是一羣探險的學生,迷路才走到這裡的。”張恆遠突然回答。
“那爲什麼要做這工作?你們是學生,又怎麼會缺錢?”於興言繼續問道。
“很簡單,因爲我們迷路了,而且錢都用光了,沒錢怎麼回家?”張恆遠繼續回答,蕭劍晨鬆口氣,雖然這理由夠爛,但是還勉強能用。
“我告訴你們,如果今天晚上再出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於興言說完之後甩手離開。
蕭劍晨等人心裡開始不安,如果在面對鬼魂的時候還要應付這些已經開始暴怒的犯人,那就麻煩了。
陳漢看出蕭劍晨的擔憂安慰的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們的。”
蕭劍晨感激的笑着點頭。
侯佳亮的眼睛通紅,昨晚回來之後他整夜都沒有睡覺,一直拿着psp玩遊戲,直到psp沒電自動關機才放下游戲機,他是個遊戲迷,被選中做任務之後就一直靠玩遊戲來麻醉自己的大腦,這樣就可以讓他暫時忘記恐懼。
“我有些累,回去睡會兒,晚飯好了叫我。”侯佳亮拍了拍坐在他旁邊的羅軍說道。
羅軍點頭表示同意,侯佳亮就回去房間睡覺。
他感覺很困,眼睛酸澀的難受,但是躺在牀上又睡不着,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癡迷遊戲,而是隻有在遊戲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他一直都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
侯佳亮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跟着父親長大,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而他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跟人跑了,帶走家裡所有的積蓄,那時候之後五歲的他看着爸爸抱着一個空的罐子獨自哭泣,那時候他不明白爲什麼爸爸要抱着那個罐子哭,長大後才知道那個罐子是爸爸放錢用的,而那些錢是爲他兒子長大讀書準備的,可惜全部被他媽媽拿走。
侯佳亮一直很恨他的媽媽,但是他卻一直將媽媽的照片帶在身上,不是因爲他想媽媽,而是要找到她,問她當初爲什麼狠心拋下他和爸爸離開。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從來沒有一點媽媽的消息。
就是因爲他媽媽跟人跑了,他從小就被欺負,因爲營養不良,他的身體乾枯瘦弱,比同齡的孩子矮了半個頭。
他的書包常常被人偷走,再找到的時候不是在廁所的糞坑裡就是在臭氣熏天的水溝裡,他曾經抱着臭烘烘的書包整夜的哭,也曾經無數次發誓,長大後一定要將那些曾經欺負他的人全部殺死。
爸爸經常告訴他,要好好讀書,只有好好讀書才能走出農村,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才能不被欺負,所以侯佳亮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一直到高中二年級,他的成績都是年紀前三名,直到一件事的發生,讓他徹底對生活失去信心,也從那時候開始,他瘋狂的迷戀上游戲,也只有在遊戲中,他纔不會感覺到恐懼。
那是高二的下學期,因爲馬上就要高三,老師每天都會佈置打量的作業,而他基礎好,所以做那些作業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每個班級都好學生和壞學生,他們學校也不例外,那天晚自習,他班上的幾個同學問他要作業想要抄襲,他不願意給,他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要學習,他可以教他們,但是抄襲不行。
那幾個學生平時就不是好學生,經常打架惹事,被他拒絕之後很是憤怒,當場就要打他,但是因爲學校有規定,打架是要被開除學籍的,那天晚上他倖免於難。
但是這仇卻是結下了,學校是封閉式學校,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那次他回家,半路被那幾個學生攔下,他們擔心打人會被看到傷,就將侯佳亮的書包扔進水裡,之後又將他按在地上,強行將他的衣服脫光,之後將他的衣服同樣扔進水裡。
侯佳亮滿臉屈辱的護着身體,但是心靈上的創傷卻是無法泯滅的,從那以後,侯佳亮每夜每夜的做夢,而且做的都是同一個夢,夢裡他無數次的被人脫光衣服丟在大街上,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鄙夷,有的人則像看猴子一樣看着他。
侯佳亮覺得無地自容,他抱着的身體跑回家,躲在被子裡大哭。
這個夢如影隨形的跟着他,他的成績開始直線下降,老師的勸導,父親的眼淚都沒能讓他從噩夢中走出來,而他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後來,雖然那幾個學生因爲打架而被學校開除,卻依然沒有讓他從噩夢中走出來,他開始玩遊戲,他發現也只有遊戲能夠讓他忘記那次的屈辱,也能夠讓他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噩夢。
侯佳亮開始瘋狂的玩遊戲,即便是父親的眼淚也無法讓他回頭,最後,父親對他絕望了,而他卻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心願,就是找到媽媽,問她當初爲何丟下他和父親離開。
侯佳亮躺在牀上,此刻,他突然非常想念在家鄉種地的爸爸,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好不好,從讀大學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就連過年都是一個人在外面過的,只有沒錢的時候,他纔會給父親打電話。
眼淚從眼角滑落,侯佳亮拉過被子蒙着頭嗚嗚的哭,這一刻他突然很後悔,後悔爲何沒有珍惜和爸爸在一起的時間,現在他就要死了,他死了,誰來照顧他可憐的父親?
侯佳亮躲在被子裡緊緊的抱着自己,如果現在能讓他再見父親最後一面,即便是死他也願意,可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侯佳亮突然感覺冷,像是有人不斷的往他的被子裡輸送冷氣,他緊緊的抱着被子,然而抱的越緊反而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