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發現屍體

不知不覺中,徐老夫人彷彿看到兒子展飛從窗外緩緩走了進來,帶着他一貫的冷靜和自若,不過,兒子的頭上好像有些血跡,飛兒受傷了?

徐老夫人眼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他身體的輪廓從模糊到逐漸清晰,她甚至已經忘記了思考,爲什麼他會就這樣從窗外輕易飄了進來。

“飛兒……”她只來得及從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兩個字,就被哽住了,無法成語。

只見徐展飛慢慢地走到牀邊坐下,拉住了母親的手,輕輕地摩挲着,眼神裡流露出不捨和難過,嘴脣蠕動着,好像在說着什麼。

一股涼氣從兒子拉着自己的手上傳來,老夫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頭也打了一個激靈,眼淚跟着也涌了出來。

徐老夫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兒子的臉,任由兒子冰涼的雙手抓着自己的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兩行淚在臉上肆意流淌。

都說母子連心,此時,徐老夫人真切地感覺到了,兒子已經不在了,現在他是來向自己告別的,只是兒呀,你想說些什麼?大聲點,娘在聽啊……

好半天,徐展飛就這樣握着老孃的手,嘴裡說着誰也聽不清的話,看到孃的眼淚,他眼睛裡也跟着一滴一滴地流淌出了眼淚,只不過,那淚水在夜色將暮未暮中,看起來緋紅奪目。

徐老夫人素來信佛,害怕鬼神,可此時看到兒子的血淚,畢竟是血脈相傳,竟無一絲害怕之意,相反卻心生慈愛,只盼兒子能多停駐一刻也好,更希望兒子能將心內冤屈說給自己聽,哪怕只是一字一詞也好,能令自己多少有些慰藉。

好不容易,老夫人聽清了兒子所說的話裡,有一個詞“陰謀”,就在她以爲可以打通與兒子交流之橋時,兒子卻倏然不見了,老夫人一驚,“哇……”地一聲哭叫了出來,人也清醒了,方纔原來只是南柯一夢。

可是她知道,這必是兒子捨不得自己託夢來了,那麼說,兒子沒了,而且死於某個陰謀之下?就在一瞬間,徐老夫人暗自下了決心,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替兒子報這奪命之仇。

房門開了,徐家一干人等都被老夫人的哭叫驚動,看着一張張曾經生動飽含親情的臉,老夫人無端有一種厭惡的感覺,她知道,這些人不過只是爲了兒子創下的家業而來,說不定,其中就有某個人正是導演了兒子死亡陰謀的罪魁禍首。

徐老夫人把眼光投向了女兒,她從鼻孔裡不爲人知地“嗤”了一聲,從來就看不慣女兒這樣不知天高地厚,遇事馬虎卻還十分張狂的樣子。

她不無痛心地想起近年來女兒打扮得非常中性,有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對男人反感,對女人興趣較大的姿態,心裡更是一陣陣地梗塞得厲害。

兒子沒了,女兒又靠不住,老頭子近年來身體又越來越差,哎,這場面怎麼開交,老夫人又一次悲從中來,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

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家裡的主心骨沒了,誰也靠不住,要收拾殘局,還得要自己打起全部精神,另外,光憑警察的力量,恐怕不能儘快找出飛兒遇害的真相。

也許需要動用徐家以前的力量了,飛兒發家之前,那些道上的朋友,應該還是會賣徐家兩三分薄面,加上點金錢的作用,嗯,事不宜遲。老夫人一邊想一邊顫巍巍地在家人的攙扶下從牀上起身下來,拿起了電話。

離此地數百里的地方,楊子正帶着海子與派出所的同志一起,等候着市局援兵的來到,之前的搜索中,他們已經在緊靠扼馬山絕壁的山崖下,發現一具中年男子屍體,經過楊子對死者容貌進行初步辨認,與失蹤的徐展飛面部及身體特徵基本一致,可以斷定死者正是展飛集團總裁徐展飛。

天色已經有些黑了,派出所的劉所長安排人取來了汽燈帳篷,就地搭建起來,大功率的汽燈把這一處平時罕有人跡的荒野照得亮如白晝。

不大會功夫,守候在山林外的同志傳來消息,市局刑偵隊小胖、烏鴉還有法醫老張、七七等人已經到了路口,因爲車輛無法穿越樹林,正在接應的同志帶領下,徒步向這裡趕來。

楊子緊繃的心稍稍舒緩了一點,身處在這個對周圍環境一無所知的密林裡,身邊除了有戰友外,還有一具急需檢查的屍體,天已經越來越黑了,誰也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麼難以想象的突然事件,不過此時好了,老張他們來了,可以開展下一步工作了。

帳篷外傳來了喧囂,楊子知道,他們到了,連忙迎了出去,幫助他們接過揹負的工具等重物,沒有絲毫地耽誤,老張帶着七七就已經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呈現在老張面前的,是一具周身衣物被扯得破破爛爛的中年男人屍體,頭部破裂,腦漿混合着血液流淌得到處都是,在老張把這具屍體的衣物剪開後,發現屍體上隨處可見青紫淤血的痕跡。

一邊熟練地對屍體進行檢查,一邊老張嘴也不閒着,向守在他身邊的楊子說了起來:“屍長一百七十釐米,屍斑淺淡,存在於身體背側未受壓處;屍僵中等,存在於全身各大關節。右額髮際線下近顳部有兩處表皮剝脫伴皮下出血,並見一處0.9×0.5釐米挫裂創;顏面部見多處散在點條狀表皮剝脫;右枕部、雙手背、右肘部、右肩、右腰見多處皮下出血及表皮剝脫。”

“這說明了什麼?”老張無聲地向楊子笑了笑,顯露出一副老年人特有的狡黠,眨巴着眼睛,逗問起他來。

楊子沒有被他難住,張口就說了起來:“這說明此人的死因是高墜身亡。”

他頓了頓,也帶上了些許笑意:“老張,你看到了沒,屍體頭部周圍有一血泊,面積測量下來爲0.5×0.4米,血泊中央有碎頭髮,這又說明了什麼?”

“呸……”老張不以爲然地呸了他一口。“少拿你半桶水響的知識來考我,這也值得我說?一看就知道,說明此人正是由於從高處墜落於此處身亡。”

“不過,楊子,你看他頭部,有被鈍器打擊過的痕跡。你看,這裡,還有這裡……”老張指着已經被剃掉頭髮露出頭皮的死者頭部說。

“嗯,老張我知道,在扼馬山下發現他生前所開的寶馬車時,在後車窗上我已經發現了他左耳沾到血跡後,無意中觸碰到後窗玻璃留下的輪廓,當時我就猜到,死者生前應該是被綁匪毆打脅迫到山頂,也許是將他推下,也許是失足掉下,總之,那時我就知道,他是凶多吉少了。”楊子一邊湊了過去仔細觀察着,一邊迴應着老張。

老張仔細檢查着屍體,手一刻也沒閒着,同時示意七七協助他將屍體翻過身來,聽楊子這麼說,像想起什麼似的問他:“一直沒打電話來勒索?”

楊子沉重地點點頭,嘴裡“嘖”了一下,憂心忡忡地說:“是啊,就是這樣我才覺得這個案子不簡單呀,綁架了人不爲錢財,只有一種可能了,尋仇……”

說話間,老張已經檢查完屍體的外部,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向楊子徵求道:“楊隊,你看是回去再做進一步解剖,還是就近?”

“回去吧,死者是死於高墜,這個已經能夠確定了,天都黑透了,其他的等回去再說。”楊子沉呤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大夥兒聽到楊子的決定,馬上就行動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東西,在老張的指點下,七七、小胖、烏鴉小心翼翼地將屍體儘可能妥當地用裹屍的塑料布包紮起來,擡到了車上。

楊子取下一盞汽燈,再一次檢查了現場,沒有任何遺漏後,跳上車,帶領大家離開了這個陰森冷清的地方。

回到局裡後,楊子與兄弟們立刻對案件進行了分析,結合徐展飛失蹤前後以及死亡原因等綜合因素考慮,決定了案件的偵破方向。

就在楊子他們召開案情分析會的同時,一股不被人知的力量也在徐老夫人的調動下,秘密地在S市行動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組織,也沒有人知道這些人的來龍去脈,甚至沒人知道他們的頭目是誰,他們已經太久不涉足江湖恩怨。

若不是此次徐老夫人爲了兒子的死,不惜花費重金並加上當初這個組織的頭領曾經欠下徐家一個非報不可的人情,他們也不會輕易就再次出山。

一場正邪兩道,爲了追查同一件事實真相的風雨馬上就將在S市落下,這兩方都互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只有事件的當事人和佈署者徐老夫人,纔對兩方的情況都瞭若指掌。

至於他們之間會不會發生衝突,會不會因此而產生一場正邪之戰,此時急於替兒子報仇的徐老夫人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在她心目中,誰是兇手,纔是此刻她一定要查清楚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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