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白富美一家趕出縣衙, 秦少傑和朱四喜驚魂稍定,哆嗦着腿肚子回後衙小廳癱坐,喝口茶歇氣。
“朱大人, 聽說你立志做女人了?”秦少文午睡醒來, 伸了個懶腰, 進廳來跟她笑盈盈打招呼, “我說朱大人吶, 你莫不是因城隍廟和少英劇院之事受了刺激,從此決心男扮女裝?”
朱四喜剛要張口回答,就聽秦少文搖頭晃腦繼續道:“其實我們大家都很開明的, 你若與四弟真心相愛,斷袖之情我們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秦家又不多他一個傳香火。”
“朱大人, 聽說你要變性做女人了?”秦少武搔着頭, 也笑迎上來,“說真的, 你是不是因爲白富美逼婚,才故意裝女人?”
朱四喜正要解釋,秦少武拍拍她肩膀,接着道:“朱大人,我理解你的苦衷。看白富美那夜叉模樣, 是我也會如此, 寧可改性別, 也決不娶她!”
見秦少文和秦少武滿臉真誠認真模樣, 朱四喜欲哭無淚:咋沒人相信我是根正苗紅的大姑娘呢?難道我的演技已達到爐火純青地步, 問鼎實力派偶像?
“朱大人,聽說你要做女人了?”秦三哥絲帕掩口, 笑嘻嘻走進廳來,細眼盯着她胸部欣賞,“咦,你的胸怎這樣小,咋不裝個大的?”
“你!”朱四喜怒目望他,吹眉瞪眼。
秦少傑掩口失笑,舒舒服服坐在太師椅上品茶,不去幫朱四喜辯解:嘿嘿,我就靜靜坐在這兒,看你們抓狂。
“唉呦,四喜,聽說你要當女人了?!”朱家三姐妹前赴後繼,奔進廳來,朝朱四喜全身又摸又抓,“四喜,你真要當女人了?!”
朱一筒絲帕掩面,哭天抹淚,“四喜呀,你去做女人,讓姐姐們怎麼辦呀,讓我們如何跟爹孃交代呀!”
“是呀,”朱二條娥眉緊蹙,“我們朱家就你一根獨苗苗,沒想到來雞飛狗跳縣一趟,你就變成了女人,如何對得起朱家列祖列祖啊!”
“四喜呀,我們再也不管你跟秦大人玩斷袖了。”朱三萬嚎啕大哭,“三姐求求你,還是變回男人吧,男人斷斷袍袖更健康呀。”
秦少傑一口茶水沒嚥下,嗆了個七竅生煙,天雷滾滾,“各位各位,都別吵了,還是請聽我細講,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只見秦少傑嚥了口吐沫,以七寸不爛之色,口吐蓮花,口沫橫飛,字字珠璣,將故事經過前前後後娓娓道來……
“朱兄弟,哦,不,朱小姐,”秦少文忍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唉呦,現在都不知該叫你什麼好了。”
朱一筒聽罷故事前因後果,也鬆了口氣,“哎呀,原來是爹跟秦相爺鬥氣,才決定讓四喜女扮男裝,跟秦家鬥法的。”
秦少武笑眼連連拱手,“朱大人女扮男裝,忍辱負重,與咱們秦門相鬥,獨孤求勝,真可謂女中豪傑,在下佩服!”
“沒錯,”朱二條爽朗笑道:“少了個弟弟,多了個妹妹,我們也不虧嘛。”
“原來四弟和四喜是一對兒,”秦少英翹着蘭花指歡喜道:“我們應該鼓掌祝賀,秦大人和朱大人雙雙脫單,加入我們的甜蜜蜜隊伍!”
“唉,”朱三萬嘆了口氣,在旁感慨,“爹和秦相爺這對歡喜冤家,若知我們成雙成對,不知作何感想。”
廳內沸騰歡笑一時冷卻下來,衆人齊齊陷入紛繁思緒,擔憂起遠方親人……
話說秦壽和朱庸逃離金陵,便一路北上,欲投靠燕王大軍。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簌簌颳起東風,兩個破衣爛衫、滿身泥垢的老頭,一路忍凍捱餓,啃樹皮挖草根,北逃到了濟州城中。
“老夥計,快點兒,前面就是濟州了!” 朱庸拄着柺杖吆喝道。
一高大威猛的乞丐頭目正在濟州城門口坐着要飯,見二人過來,攔住問:“喂,你們兩個老叫花子,從外地來的?”
秦壽眼珠一轉,忙笑臉逢迎,“這位大哥,我們是從外地來的乞丐,聽聞濟州物阜民豐,吃穿不愁,特來討飯。”
乞丐頭頭上下打量二人,“嗯,看你們兩個資質不錯,以後就跟我袁大腦袋混吧!”
“是是是,”秦壽拉着朱庸點頭哈腰,“以後還仰仗袁大哥多多罩着了。”
秦壽和朱庸分頭在街上勤奮討飯,準備盤纏北上。
夕陽西下,朱庸跑進二人賴以棲身的土地破廟,手舞足蹈,喜上眉梢,“秦乞丐,秦乞丐,你猜我今天討到什麼好吃的了?”
秦壽見他回來,嬉皮笑臉,“嘿嘿,朱乞丐,我今天也討到好東西了!”
二人湊到一起,拿出戰利品:半隻烤焦的燒雞,一瓶過期的米酒。
“哈哈!”朱庸拍拍他肩膀,“有雞又有酒,秦乞丐,你我可以小酌一杯啦!”
“對對對!快坐快坐!”秦壽一拱手,笑呵呵道:“朱乞丐請。”
朱庸也一拱手,恭敬有禮,“秦乞丐請。”
秦壽二拱手,“朱大人請。”
朱庸也二拱手,“秦大人請。”
秦壽三拱手,“朱侯爺請。”
朱庸也三拱手,“秦相爺請。”
兩個落魄老乞丐互視一眼,哈哈大笑,“嘿嘿,咱們一起請。”
“咱有多長時間,沒喝上一口酒了。”秦壽酒入愁腸,滿腹牢騷化爲一聲感慨,“唉,當朝相爺又怎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樣,還不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唉,”朱庸搖着自己的肥頭大耳,“想我老朱一生榮華富貴,倒頭來反落了個孤家寡人。也不知我那兩個黃臉婆怎樣了,還有我那四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
“誒,你剛喝一口酒就犯糊塗了,”秦壽拍着他豬頭道:“是三個女兒,一個兒子。”
“嘿嘿,”朱庸掩口偷笑,“我不怕告訴你,其實四喜是個閨女,我讓她女扮男裝,故意跟你們秦家斗的,哈哈!”
“原來是這樣,”秦壽苦笑不已,“想咱老哥倆鬥了大半輩子,子女也跟着咱們鬥,這鬥來鬥去,最後竟成一場空啊。”
“呵呵,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朱庸肥大手掌拍他肩膀,“真想不到,咱們兩個老冤家,最後倒成老夥計了。”
“做人要懂得惜福啊,”秦壽喝了口變質米酒,唏噓感嘆,“若能在有生之年,再讓老夫看一眼我那四個寶貝兒子,我死也瞑目了。”
“誒,此言差矣,”朱庸大嚼燒焦雞腿,心寬體胖,“天不亡我們,是留着我們性命,日後好跟家人團聚呢。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老朱發誓,一定痛改前非,好好過日子,再也不跟你鬥了。”
“對,不鬥了。”秦壽端起米酒,“來,朱乞丐,我敬你。”
朱庸舉着半塊剩下的焦雞腿,“來,秦乞丐,我也敬你。”
“朱大人,我敬你。”
“秦大人,我也敬你。”
“朱侯爺,我敬你。”
“秦相爺,我也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