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日子走走停停,爭爭鬧鬧,轉眼一年已過,又是一年春花爛漫時。金陵城外南山腳下人山人海,萬衆矚目的金陵第一書院爭霸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
東道主南山書院院長龔夫子上臺致辭:“各位看官,三年一度的‘金陵第一書院’爭霸賽即將到達高潮,進入最終對決的書院是:精誠書院和南山書院。我們有幸請到了當朝宰相秦壽大人,當朝太師黃子澄大人,世襲長平侯朱庸大人,禮部尚書馬英荀大人,和翰林院院長於詠大人擔任我們的嘉賓裁判。精誠書院是否能衛冕三連冠?南山書院能否挑戰成功?我們拭目以待!”
臺下掌聲雷動,兩方書院啦啦隊吶喊助威。
由朱一筒領導的金陵十三美親友團濃妝豔抹,珠光寶氣,先聲逼人:“精誠書院,必勝!朱四喜,必勝!”
由南山十豔組成的啦啦隊長袖善舞,引吭高歌:“南山,南山,我愛南山!”
龔院長接着道:“現在,老夫宣佈比賽次序。第一場琴試,由精誠書院秦少英對戰南山書院鬼琴子。”
聽到“鬼琴子”三字,臺下立時鴉雀無聲。
“抗議,抗議!”只見秦少英慌慌張張爬上擂臺,蘭花指亂翹,“哎呦,我抗議!南山書院怎麼可以找外援?!鬼琴子老先生都八十多歲了,爲琴界泰斗,我怎可跟他比?你們耍詐!”
卻聽作爲南山書院院長的龔夫子振振有詞道:“秦公子此言差矣。雙方參賽協議上明文規定,只要是本書院的學生,不論年齡大小,地位高底,都有資格參賽。鬼琴子老先生雖入耄耋之年,可他老人家認爲琴藝學無止境,特地上南山拜師求教,進而爲南山應戰,有何不可?”
秦少英急得跺腳,“我呸,鬼琴子做你們的師傅都綽綽有餘,這場比試我反對!”
金陵十三美親友團也在臺下聲嘶力竭呼道:“反對!反對!反對!”
龔院長面露難色,“既然爭論雙方相持不下,我們請五位評委商議決定此事。”
五位位高權重的評委交頭接耳,商議起來。
長平侯朱庸正巧坐在宰相秦壽旁邊,二人側頭互望,雖都狠狠白了對方一眼,鼻孔裡噴出個“哼!”字,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反對鬼琴子代表南山出戰。
過了一盞茶功夫,龔院長上臺宣佈:“衆位,結果出來了,黃大人、馬大人和於大人表示同意,只有秦大人和朱大人反對,三票對兩票,所以比賽繼續進行!”
“比什麼比,我怎是鬼琴子的對手?!”秦少英氣急敗壞,掩面下臺,“不比了,不比了……”
龔院長得意之色盡顯,“第一場鬼琴子不戰而勝。第二場棋試,南山書院黃豆苗應戰精誠書院秦少傑。”
黃豆苗和秦少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展棋盤爭朝夕,縱橫捭闔戰雌雄。半個時辰過去,黃豆苗頭暈眼花,豆粒大的汗珠直冒。秦少傑氣場凜凜,步步緊逼,一子落定,江山成敗,已是定局。
黃豆苗顫手擦汗,“這,這,秦公子,我輸了……”
見黃豆苗垂頭喪氣下臺,龔院長宣佈:“棋局比試,精誠書院秦少傑勝。現在中場休息,請不要離開,回來更精彩!”
見兒子獲勝,宰相秦壽朝太師黃子澄得意一揖,“黃大人,犬子獻醜了,承讓,承讓。”
黃子澄眉高眼低,悶悶還了一禮,“令郎厲害,我家豆苗佩服了。”
中場時分,金陵衆商戶怎肯錯失良機,紛紛亮出自家廣告標語:
“金陵香飄飄酒家,酒香飄萬里。”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醬豬腦。”
“旺旺錢莊,今年絕對旺!”
“王麻子涼茶,好喝就在王麻子。”
“怡紅院,比男人更瞭解男人。”
各家店員也紛紛開展市場營銷手段:
“借錢三分利,我是您上帝。歡迎光臨旺旺錢莊,這是我們的介紹小冊,請笑納。”
“白氏醬豬腦,好過各種金。這是我店試吃小樣,歡迎品嚐。”
“大爺,有空來怡紅院找我們的紅姑娘呦!”
場內吆喝聲此起彼伏,熱火朝天,場外也沒閒着。朱三萬忙溜出去開起外圍賭注,“快來看快來買呦,現在買南山一賠一,買精誠一賠二嘍!”
小小賭攤圍了不少人,“三萬姐,你說哪邊贏的機率大呀?”
“三萬姐,令弟就在精誠,你對精誠可有信心啊?”
“三萬姐,南山的勢頭一年強過一年,你覺得它能否超過精誠,成爲金陵第一書院嗎?”
“三萬姐,南山連請外援,對此次爭霸勢在必得,你認爲精誠還有幾分勝算?”
只聽朱三萬搖頭晃腦,嘴皮子滑溜溜地:“金陵第一書院爭霸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比賽已到白熱化階段。南山書院有鬼琴子加盟,勝算大了四分之一……”
“哎呀,三妹,我和二條到處找你不到,原來你躲在這兒開起外圍了!”
朱三萬見一筒和二條過來,忙迎笑道:“二位姐姐,我這是生財有道,你們也下個注,給妹妹我捧個錢場唄!”
朱一筒想想,道:“那好,我們支持一下精誠書院,買精誠!”
朱三萬拉二人到一旁,低聲道:“大姐,內部消息,南山書院對此次爭霸勢在必得,聽說後半場還會有重磅出擊,精誠現在是冷門,買南山吧。”
朱二條急道:“三妹,咱的弟弟可是在精誠書院,我不信精誠會輸!
朱三萬不以爲然,“我可聽說第三場精誠書院會派出那個成天打瞌睡的秦少文,不輸纔怪呢!”
朱二條堅持道:“我們的弟弟在精誠書院,我就是省下錢不吃藥,也要買精誠贏……”
“各位觀衆,歡迎回來。”龔院長上臺道:“第三場書試,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南山書院馬闢精和精誠書院秦少文!”
掌聲響起,龔院長接着道:“爲公平起見,翰林院於院長現場出題:夢江南。請二位才子以此爲題,作詞一首。”
馬闢精沉思片刻,丹青妙筆,佳作便出:樓上寢,殘月下妝樓。夢見江南惆悵事,桃花落絮柳悠悠。獨坐吹小笙。
秦少文揮毫潑墨,落筆有神:蘭盡落,屏上暗紅蕉。閒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邊橋。
龔院長上臺:“二位都是才高八斗,但經過五位評委再三斟酌,認爲秦少文筆走龍蛇,鐵劃銀鉤,韻採風流。所以這場比試,精誠書院勝!”
臺下掌聲雷動。
龔院長接着道:“現在精誠書院兩勝一負,最後一場畫試,由精誠書院朱四喜應戰南山書院柳原。書畫題目:鴻雁傳音。限時一炷香,二位請!”
“反對!反對!”朱四喜高聲疾呼,跳上臺來,“我反對!你們又請外援,柳原乃當代書畫名家,你讓我一個少年小子跟他比,是何居心?!”
“朱公子是不願比,還是不敢比呢?”龔院長斜睨她道;“先前經衆評委裁決,只要是南山書院學子,皆可參賽。精誠若不服氣,大可找比柳原更出名的書畫大家出來應戰,何必派你一個毛頭少年,上來自取其辱?”
朱四喜怒眼圓睜,一副義正詞嚴模樣,“哼!你們這樣做,已喪失書院爭霸之本質意義。擂臺比賽,本爲學院間交流教學,學子間切磋文才,互補進益。現今卻爲這‘金陵第一書院’的名頭,耍混使詐,有辱學術斯文,導致教學急功近利之心日重,學子浮誇虛假之風日盛……”
朱四喜長篇大論,滔滔不絕。龔院長聽得哈欠連連,眨巴着小眼望她,陰陽怪氣道:“朱公子,你慷慨陳詞這許久,眼看着這一炷香將燒盡。柳先生可是要畫完了,朱公子到底是想繼續比賽,還是棄權呢?”
“我,”朱四喜一愣之間,低頭望臺下精誠書院衆同窗,又望望各位夫子,強忍住怒氣,狠瞪龔院長一眼,“我比!”
朱四喜拔手提筆,行雲流水,墨灑丹青,趕在最後一刻完成書畫。
經評委席商議,翰林院於院長宣佈道:“朱公子的晴空一雁,柳先生的月夜孤雁,都按時完成。但不論是畫工還是意境,柳先生都更勝一籌。所以最後一局,南山書院勝!”
“朱公子年紀輕輕,畫風不俗,能與柳先生同臺競技,雖敗猶榮啊!”龔院長酸溜溜道:“由於精誠和南山打成平局,經衆德高望重的評委商議,現加一場最終對決復活賽,由在畫試失利的朱四喜,對決在書試失利的馬闢精,二人自擬題目,一戰定輸贏!”
掌聲響起,馬闢精上臺一揖:“朱才子有禮,在下馬闢精。朱才子剛纔一番慷慨陳詞,所言精闢,在下佩服。”
朱四喜還了一禮,“馬才子過獎,馬才子的名字也很精闢。”
馬闢精得意而笑,“的確如此,我的闢是精闢的闢,精是精闢的精。怎麼樣,我的名字確實精闢吧?”
朱四喜尷尬一笑,“不知這場最終對決,馬才子想比試什麼?”
馬闢精思量道:“依在下看來,不如比些簡單基礎的,對對子如何?”
朱四喜心頭一喜,“好,就如馬才子所言,我們對對子。每人出一上聯,對上者爲勝。”
“在下有一千古絕對,苦思多年不得其解,還要跟朱才子請教。”馬闢精搖頭晃腦,“朱才子可聽好了,我的上聯是:馮二馬馴三馬馮馴五馬諸侯。”
朱四喜一愣,沉思半晌,慢慢道:“我的下聯是:伊有人尹無人伊尹一人元宰。”
臺下叫好聲一片,朱四喜乘勝追擊,“我也有一上聯,向馬才子討教:一弦琴,二心彈,三曲成殤四回原,五步探出,六種牽掛,七樂瀰漫八音繞,九鎖連環從中斷,十倚長欄忘眼穿,百息千嘆,萬萬令君歸。”
“什麼?!”馬闢精驚得張大了口:“這,這,朱才子,太長了,能再重複一遍嗎?”
朱四喜微微一笑,“馬才子,你聽好了,我的上聯是:一弦琴,二心彈,三曲成殤四回原,五步探出,六種牽掛,七樂瀰漫八音繞,九鎖連環從中斷,十倚長欄忘眼穿,百息千嘆,萬萬令君歸。”
過了一炷香功夫,馬闢精連連擦汗,無言以對,“這,這,我,我,我不會……”
臺下歡呼聲雷動,龔院長被衆人推上臺來,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宣佈道:“唉,衆位看官,此場比試,朱四喜勝出。今年,精誠書院,又贏了,唉……”